- 歷史唯物主義與社會加速批判理論
- 馬俊峰 馬喬恩主編
- 4832字
- 2025-04-28 20:17:02
序言
張康之在《論風險社會生成中的社會加速化》一文中討論了社會加速化有可能引起的一系列社會風險及其規避方式。他指出,人類在今天已被置于風險社會之中,這個風險社會是工業社會發展的后果。其中,在社會運行和社會變化的加速化過程中產生了諸多社會風險,并在社會風險的積累中形成了風險社會。農業社會的發展是平緩的,而工業化、城市化所開啟的則是一個社會運行和社會變化加速化的進程。社會運行和社會變化的加速化用了幾個世紀的光陰就把人類社會變成了風險社會。也就是說,風險社會是社會運行和社會變化加速化的系統性后果。然而,科學技術的發展、對經濟增長的片面追求以及消費社會的出現等,可以被看作社會加速化的主要動因。在人類已經置身于風險社會的情況下,工業社會傳統的政治以及整個社會治理模式都不再適用,反而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更多、更大的社會風險,使人類在風險社會中越陷越深。所以,我們需要尋求風險社會中的生存之道,即變革包括政治在內的整個社會治理模式。在這方面,霍耐特的承認理論也許能夠給予我們一定的啟發。
藍江在《可能超越社會加速嗎?——讀哈特穆特·羅薩的〈新異化的誕生〉》一文中分析了哈特穆特·羅薩在《新異化的誕生》中對現代性社會加速樣態的描述,指出社會節奏加速帶給現代人的眩暈感,技術加速違背了現代性對“美好生活”的承諾,人們需要改變自身的生活節奏來跟隨時間加速運動,這就誕生了新的異化。和過去法蘭克福學派對社會批判理論不同的是,羅薩更關注新近現實的社會加速現象,以此將異化概念重新引入社會批判理論中。羅薩試圖用“共鳴”方式來妥協,以求解決這種異化帶來的問題,但他并沒有超越馬克思的異化理論。或許,按照威廉姆斯和斯爾尼塞克的說法,通過技術加速的高速運轉來使資本主義體制崩潰掉,這樣我們才可能打破加速所帶來的循環。
孫亮在《資本邏輯視域中的“速度”概念——對羅薩“社會加速批判理論”的考察》一文中指出,“加速批判”是社會批判理論的新方向。在哈特默特·羅薩看來,加速社會的內涵體現在技術加速、社會自身層面的加速以及生活節奏的加速三個方面。其動力因素是資本、文化、社會結構,而內在機制則是三者的“平行推動”。加速社會導致五種異化:“空間關系的異化”“物的異化”“人們行動的異化”“時間的異化”以及“自我與他者關系的異化”。最終羅薩以“共振”作為異化的解決方案。對此,我們則將“加速”置于資本邏輯語境下考察其理論限度,主張從“共振”走向“變革生產方式”。
董金平在《加速、新異化和共鳴——哈爾特穆特·羅薩與社會加速批判理論》一文中分析了今天的社會表現為一個加速的社會,德國法蘭克福學派第四代代表人物哈爾特穆特·羅薩提出了社會加速批判理論,來復興批判理論敏銳的社會批判的理論鋒芒和社會批判傳統。我們認為需要從物理時間、生命時間和社會時間三個向度來思考加速帶來的變遷,這樣就存在著三種不同的加速,即技術加速、社會加速、生活加速。加速社會帶來的主要問題是社會時間和生命時間的疏離,主體無法再直接跟上社會加速時間的節奏,結果造成了“無關系的關系”的新異化的誕生。為了抵制這種加速社會背景下的新異化,羅薩提出了一個共鳴方案,即讓那些被異化的主體以“相關的關系”建立起共鳴,來共同抵抗社會加速帶來的異化。
牛子牛在《現代性視域下的傳染病、社會風險與社會加速——基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批判方法的思考》一文中分析了新冠肺炎疫情給人類社會帶來了巨大沖擊,它所引發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現代社會危機,而是當代新資本形態背景下的整合性危機。為此,我們需要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批判方法,以當代社會現象為參照,更新我們對資本邏輯的理解;并以新冠肺炎疫情為契機,揭示資本邏輯內在矛盾的當代表現形態,進而達致對這場危機本質的深度開顯。概言之,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所引發的當代社會的系統性風險,表現為以工業生產為基礎的現代性社會中人們“對生命的理解”與“對生命的其他可能性的理解”之間的張力。其中,“病毒同有機體之間”與“資本所驅動的現代生產活動同社會機體之間”具有同構性關系特征,這使得此種張力內嵌于現代性本身而難以消除。另一方面,一個社會機體承受這種系統性風險的能力取決于其自我限制現代性邏輯從而包容和緩沖此種張力的可能性,這在當代表現為社會總體相對于“社會加速”所保留的“加速冗余”。當代全球資本主義新形態將這種“加速冗余”普遍地大幅壓縮,這是建立一種新型社會治理體系必須面對的嚴峻問題。
苗翠翠在《當代社會的異化新形態——羅薩“社會加速邏輯批判”論析》一文中指出,“異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核心范疇之一,其邏輯演進歷程呈現出多元化的研究樣態。哈特穆特·羅薩以社會加速的時間模式對現代社會做出診斷,試圖在現代資本主義或晚期現代的語境中激活“異化”概念,重構“異化”理論,實現“異化”的當代轉型。在新的歷史起點上,羅薩由社會基礎(資本增殖邏輯)轉向社會動力(社會加速邏輯)的批判研究,揭示了現代社會的推動力是社會加速系統,其內在邏輯是社會加速邏輯,由此導致的社會后果是新異化的誕生,即人與世界之間關系的冷漠與疏離。一方面,羅薩的“新異化”及其“社會加速邏輯批判”在時間維度上構成了對馬克思異化理論和“資本增殖邏輯批判”的當代補充;另一方面,羅薩重構共鳴關系的解決方案有必要被置于資本增殖邏輯的語境下,并在二者的結合中尋求人與世界關系的平衡點。但羅薩囿于共鳴時間軸的考量,導致其解決“新異化”的共鳴方案陷入抽象。
蔡垚在《加速社會中的“超真實”體驗——鮑德里亞、羅薩對資本主義規訓秘密的揭示》一文中強調,“超真實”和“加速”分別是鮑德里亞和羅薩定義現代性的核心詞匯,前者是對由信息技術加速發展帶來的社會失衡狀態的理論表達,后者是對加速社會中人類生存處境的現實表征。在分析資本權力的運作模式和規訓秘密時,這兩個概念不可避免地融合了。社會的不斷加速使人們逐漸喪失了確定性的生存場域,產生了種種“超真實”的社會體驗。“加速”造就了“超真實”的時空體驗,通過消費和休閑的規劃,讓“自由時間”成了“勞動時間”的延長狀態,也使主體的生存空間逐漸受到擠壓并逐步趨向透明;“加速”還造就了“超真實”的身份體驗,通過物化和競爭的邏輯,讓身份從一種價值認同變成了一種規訓手段;“加速”更造就了“超真實”的交往體驗,通過技術和數據的中介,讓交往從直接變為間接,從真實走向虛擬。正是人們在時空、身份和交往層面上產生的“超真實”的矛盾體驗構成了整個加速社會的運行機制,在這種“快與慢”“真與假”的矛盾更迭中,資本權力的運作模式不斷改變,主體的異化形式不斷加深。
曾譽銘、關韶華的《“加速”的社會:論羅薩的社會“加速”理論》指出,在諸多關于速度的研究中,哈特穆特·羅薩以歷史唯物主義視角下的時間維度為理論切入點,將現代社會時間結構上的加速作為研究范式,構建了更具系統性和結構性的加速社會理論體系。相對于法蘭克福學派傳統批判理論而言,社會加速理論更具進步意義,在時間研究方面做出了重要的理論貢獻,在當代技術發展和全球化趨勢下社會結構變化、人的生存狀況、勞資關系方面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
熊亮在《大數據時代資本社會加速兩極分化探析》一文中指出,社會兩極分化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水平前提下私有制的直接產物,生產力的發展并不意味著財富的共享。在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條件下,兩極分化必然產生。從18世紀末至今的每一次科技革命,其結果都是資本擴張與財富積累速度和規模的提升,同時也伴隨貧困積累的加劇。當今世界進入以大數據、人工智能以及物聯網為標志的科學技術革命時代,大數據作為一種最新與最為活躍的生產力要素,在生產關系性質沒有發生根本性變化的前提下將進一步加速資本主義社會的兩極分化。大數據具有海量性、全體性、相關性、開放性和共享性的新特點,決定了與之相適應的是生產資料公有制,這必然要瓦解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使資本主義最終走向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于桂鳳在《論羅薩的社會加速批判理論》一文中指出,當代德國著名社會理論家哈特穆特·羅薩的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可以看作是社會批判理論的當代版本之一。基于對現代社會時間結構變化趨勢與特征的分析,羅薩提出社會加速是現代社會的核心特質。社會加速可以劃分為科技加速、社會變遷加速和生活節奏加速三種形式,其推動機制包括:社會動力是競爭,文化動力是“永恒的應許”和加速循環。社會加速已經成為晚期現代社會一種新的集權主義,不僅違背了現代性的自主性承諾,而且造成了新的異化。因此,必須對其進行批判。羅薩雖然把異化概念重新引入社會批判理論,但其對異化概念的理解、對新異化形式的歸納及批判,并沒有超越馬克思的異化批判理論。這說明馬克思的異化批判思想在當代依然具有其他批判理論所無法替代的價值,值得深入挖掘。
于天宇在《需要加速與生產加速:社會加速循環的深層邏輯》一文中分析了哈特穆特·羅薩在《新異化的誕生: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大綱》中描述的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加速樣態,并認為社會加速已經陷入一種自我加速循環的模式之中。雖然社會加速并不全然為人類帶來負面效應,但卻會逐漸引發新的異化。對此的解決策略,羅薩試圖通過一種“共鳴”的方式來妥協。馬克思的需要理論蘊含了對這一加速循環模式的癥源揭示,科技加速作為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加速的開端,其根源在于資本邏輯驅動下的人類需要加速。然而,試圖通過管控人類需要實現社會加速減緩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必須使社會加速帶動生產加速,使其達到馬克思生產力理論的“一定程度”,最終迎來生產力發展過程中的“革命性效應”,以此突破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韁鎖,此為資本主義社會加速的解藥。
楊向榮、雷云茜在《速度、情感與審美——加速時代的情感焦慮及其反思》一文中討論了充斥著競速的全球化時代,指出速度不僅呈現于經濟與城市發展的諸種物質層面,更重塑了我們觀看與感知世界的方式。外部世界的快節奏不斷侵擾現代個體的日常生活,現代人的情感焦慮逐漸成為一種社會癥候。情感焦慮的生成與社會加速之間有著密切的邏輯關聯,這種快速的現代性體驗從時間感知的維度建構了一種情感現代性。面對不斷加速的都市生活節奏,關注個體內心的“慢速生活”理念和“慢速美學”觀念的出現,反映出速度生存之下的都市人的精神與情感救贖訴求。
吳鑫在《左翼加速主義批判——兼論馬克思的“機器論片段”》一文中分析了傳統加速理論始終強調技術與資本的聯合,近年興起的左翼加速主義則認為,資本體系無力掌控的技術能夠產生破壞與變革的力量,因而技術加速能夠成為左翼革命的新路徑。然而,自2015年以來,左翼加速主義日益陷入衰頹的困境,面臨被右翼加速主義吸收、轉化的危險。造成上述危機的原因,首先在于左翼加速理論誤解了馬克思的“機器論片段”中不成熟的觀點,在技術、生產力與生產關系革命等關鍵問題上得出錯誤的結論。此外,左翼加速主義理論深度、創新能力方面的缺失,以及在行動綱領、實踐目標方面的弊端,也是造成其困境的重要因素。左翼加速主義夸大了失控技術對資本的反噬作用,并斷言技術加速必然帶來資本體系危機化的加速與自行崩潰,卻忽視了作為革命的基礎與主體的勞動者本身,因而未能在根本上觸及社會變革的實質。
馬希、劉秦民在《生產“加速”:馬克思與左翼加速主義批判的理論關涉》一文中指出,國內外學者對左翼加速主義的理論溯源是一項尚未完成的工程,而進行這一探索必須要到斯爾尼塞克和威廉斯合著的《加速主義宣言》那里。斯爾尼塞克和威廉斯對左翼加速主義思想的探討是開放性的,他們認為應該將左翼加速主義的探討還原到政治經濟學,由此,應當探討馬克思在左翼加速主義思想中的地位。馬克思的資本加速批判思想,一方面體現在從生命速度的角度對古典政治經濟學進行揭露,另一方面體現在對物質的生產速度的歷史方位的論證之上。馬克思對資本加速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深邃在于從唯物歷史的角度分析了生產的政治權力。在當今國外左翼加速主義思想的譜系中,應當探討馬克思的理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