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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先夏與夏代的鄉村生產生活

五帝時代屬于原始社會階段,以生產工具界分,其文明形態處于新石器時代晚期后段;以生產資料界分,屬于部落公有制或者說是公社所有時代。由于生產力水平非常低下,剩余產品極為稀少,人們只能聚氏聚族而居,實行財產公有,以維持生活溫飽,共同抵御惡禽猛獸和自然災害。根據傳說,當時即使是作為部落大酋長的五帝的生活水平也是比較低的。

《韓非子·十過》:

……昔者堯有天下,飯于土簋,飲于土铏。……(舜)作為食器。斬山木而財(裁)之,削鋸修其跡,流漆墨其上,輸之于宮以為食器。諸侯以為益侈,國之不服者十三。……禹作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畫其內,縵帛為茵,蔣席頗緣,觴酌有采,而樽俎有飾。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三十三。[18]

《韓非子·五蠹》:

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糲粢之食,?藿之羹;冬日麑裘,夏日葛衣;雖監門之服養,不虧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耒臿以為民先,股無胈,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于此也。[19]

韓非子對堯舜等人生活的描述是為其政治觀點服務的,具有很大的臆想成分,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我們了解遠古時代人民的生活水平。作為最高統治者的堯住的尚且只是茅草屋,吃的只是糙米飯,飲食器是竹碗土缶,何況普通百姓的生活。在中原地區,原始社會的農業經歷了從漁獵采集農業到畜牧定居農業的轉變;在生產工具上,經歷了從舊石器、定型骨器到新石器、燒制陶器再到后期的青銅工具的轉變;在耕作方式上,從舊石器時代的“刀耕農業”,發展到新石器時代早期的“鋤耕農業”(火耕農業或初級耜耕,南方多為骨鍬耕作),再發展到新石器時代晚期的犁耕(木犁)農業,農業生產力在緩慢地向前發展。

聚落是人們開展農耕生產和居住生活的主要單元,是原始社會鄉村人民的基本生存空間。考古發現,早在距今9100—8200年的新石器時代早期,今湖南澧縣的彭頭山地區就出現定居農耕聚落。到了距今七八千年的新石器時代中期,在磁山·裴李崗、城背溪、河姆渡等文化遺址中的農耕聚落就由舊石器時代的“刀耕”進入“鋤耕”或“初級耜耕”的農業階段,石斧、石鏟、石鐮、石刀等生產工具體系健全,制作精致,農業生產較為穩定,農耕聚落規模進一步擴大,規劃周密,布局有序,環境優越,形成以聚落為核心,平坦可耕種的沃野為周邊的鄉村生產生活格局。

到距今7000—6000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前段,農業生產、陶器制造、家畜飼養等生產技術較前有顯著的發展,農耕聚落形態呈現出圓形、向心、內聚的格局。陜西臨潼的姜寨遺址外圍有大壕溝,聚落內共有分成5個大的群落的100座房屋,并圍出一個1400多平方米的中央廣場,各群房屋的門均朝向中央廣場,構成一個典型的圓形向心布局。這種布局遺風在今天福建地區的土樓中也看得到它的影子。環形向心布局既是安全防衛的需要,也是聚落共同體在文化精神上營造凝聚力的需要。根據考古學家的研究,姜寨一期聚落遺址中的5個群落應是5個大家族,整個聚落人口數量最多時為350—450人。

考古學家通過對姜寨遺址以及仰韶文化半坡遺址的分析認為,當時原始公有制背景下的農耕聚落的生產分工是以大家族集體耕作的形式進行土地的開墾、春耕翻地等生產環節,而播種、田間管理、收割等主要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的。在農產品的分配和儲存上,一部分作為家族公有集中儲存,一部分分散到各個小家庭中儲存和支配。消費主要以小家庭為單位進行,但也存在集體消費。在仰韶早期社會中,家庭與家族是最基本的二級單位,家族內的共有共耕關系和平均分配制度是家族共產制的保證。但各家族間仍然存在一定的經濟差異,只是尚未構成貧富懸殊。這一時期的農耕聚落大體平等,尚未出現貧富、等級分化。[20]

到了距今5500—5000年的仰韶文化后期、紅山文化后期、大汶口文化后期、屈家嶺文化前期、良渚文化早期,農耕聚落進入中心聚落形態時期,西方稱為神廟聚落期,這一時期的農耕聚落呈現出原始宗邑與村邑相結合的形態。《史記》中所說的舜“一年成聚,二年成邑”可能是這一進程的真實反映。到中心聚落時期,聚落規模擴大了,一個個聚落群出現,聚落間出現大小分化、主從和不平等關系。中心聚落成為貴族聚集地,具有政治、軍事和宗教中心的地位和作用,建有太廟、大室、明堂等象征統治權的廟堂建筑物[21],并逐漸發展成城邑甚至都城。普通聚落進一步分化,絕大部分成為原始氏族時期的農村居住形態。中心聚落與普通聚落、城邑與村落是此后國野分離的雛形。

公元前4000—前3000年,中國史前的氏族共同體已由家族—宗族結構代替了原來的家族—氏族結構,隨著父權及父權家族的出現,聚落內外的分化與不平等體現為家族、宗族間的分化和不平等。現有材料表明,公元前3000—前2000年,在黃河流域和長江中下游地區,貧富分化、財產占有不均發展為階級分化和對立,國家形成的兩個標志之一——階級的存在已經具備,奴役制以及階級結構和身份等級出現,城邑開始更多地誕生,今天考古發現的諸多城邑遺址表明城邑構成都邑國家——史前方國的物化形式,且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即龍山文化時代已經形成邦國林立的局面。人類社會由原始部落進化到方國的部落聯盟階段。[22]龍山文化時期,人類已經熟練地飼養馬、牛、羊、雞、犬、豬,數量和私有程度大大發展起來。[23]

原始社會時期,鄉村人民主要居住在地穴、半地穴式窩棚、房屋或少量的土墻茅屋建筑物,飲食衣著都極為簡陋,醫療水平低下,人均壽命只有30余歲。

韓非曾設想,原始社會的上古之世“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足,人民少而財有余,故民不爭。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24]。韓非描述的應是人民以漁獵采集農業為主的舊石器時代,他認為,上古的理想狀態之所以演變成民爭狀態,是因為“人民眾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薄”。為什么“人民眾”呢?是因為“今人有五子不為多”[25],將矛盾歸咎于人口的增長。在經濟學領域,對于究竟是人口增長壓力導致技術創新和生產發展,還是因為工具改良和技術進步而促進人口增長一直存在兩種不同的認知路徑,一般來說,后一種更符合歷史事實。《商君書·畫策》中就提供了對上古之世的另一種解讀:

神農之世,男耕而食,婦織而衣,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神農既沒,以強勝弱,以眾暴寡,故黃帝作為君臣上下之義、父子兄弟之禮、夫婦妃匹之合,內行刀鋸,外用甲兵,故時變也。[26]

由于生產力水平極低,就算是在所謂的圣明的黃帝、堯舜時期,人民的生活也是非常艱難的,全家即便勉力耕作,恐怕也僅能食果腹衣蔽體而已,不可能“不事力而養足”,“民不爭”事實上并不存在。

在疑古學派看來,中國有文字之前的歷史都是大可質疑的,是歷代經師們為政治和文化的需要,“層累地造就的”,歷史上越早的人物,在文獻中出現得越晚,因此“三皇五帝”甚至夏代的歷史是否真實存在大可懷疑。考古學表明,夏代是真實存在的,河南龍山文化晚期的煤山類型—王灣三期文化晚期、新砦期文化、偃師二里頭文化一二期在時間上可大致對應有夏一代從早期到晚期的歷史存在,屬于夏王朝的紀年范圍,是夏文化的不同發展階段[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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