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倫理學是研究人類倫理關系及其調節的學問,是研究人類個體完善和整個社會完善的學問。這門學問具有很強的理論性,也有很強的實踐性,所有的倫理學理論問題都是生活世界的實踐問題的理性呈現,即“倫理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人類之所以有正當或正義觀念,是因為預設了個體完善或整體社會完善的理想目標,不能離開完善討論正義。如果說倫理是人類社會進步的行動路標,倫理學則是人類社會進步的理性燈塔。不同歷史時期、不同國家或民族的倫理觀念存在差異,但是人類文明之所以存在,一定是因為有了某些倫理共識。倫理學的意義在于:預設人與社會的完善狀況,設定行為方式的正當標準,引導文明進步,凝聚文明共識。人的發展和社會進步,不斷地向倫理學提出各種問題,因此倫理學理論的進展,需要倫理學者們承前啟后接力,相互成就,共同探索各種實踐與理論問題。本人在《中國倫理學通論》一書中提出:天人論、人性論、義利論、人倫論、人我論、治世論、觀人論、修身論、禍福論、生死論等,是中國“上古”時代倫理思想家們的倫理思想的內在體系,是一個從天到人、從社會到個體、從理論到實踐的體系,其思想成果,既有行動方法之“術”,也有行動依據之“道”。作為行動依據之“道”,既有“天道”,也有“人道”;既有客觀規律之“道”,也有倫理完善和正義之“道”。因此,倫理是人類的覺悟,是人類在擺脫不成熟、不完善狀態的過程中不斷獲得的精神果實;倫理是人類的智慧,是人類在天人之際和人人之間尋求完善生存狀態的努力成果,以“道”御“器”,以德束行。倫理是靈魂的覺醒。
《文化倫理學》一書的作者,在2003年至2005年期間于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博士后流動站從事倫理學研究,本人是他的導師。他的博士后出站報告即為《文化倫理研究》,經過二十多年的不懈努力和深入研究,作者終于完成文化倫理學的理論體系建構,實為不易。在充分吸收了中國和西方倫理思想成果的基礎上,運用專業的倫理學思維方法,批判吸收前人倫理思想成果,建構較為完整的文化倫理理論,這個研究和敘述思路是正確的。要提出新的思想,首先要學習前人的思想。蔡元培先生說得好:“學無涯也,而人之知有涯。積無量數之有涯者,以與彼無涯者相逐,而后此有涯者亦庶幾與之為無涯,此即學術界不能不有學術史之原理也。茍無學術史,則凡前人之知,無以為后學之憑借,以益求進步。而后學所窮力盡氣以求得之者,或即前人之所得焉,或即前人之前已得而復舍者焉。”[1]
《文化倫理學》一書,基于人類的文化行動,探索文化行為目標的完善和文化行為方式的正當,以文化倫理引導文化行為,為人類通過文化行為獲得智慧、覺醒靈魂提供倫理指引,無論作者能夠在何種程度上實現理論愿望,都應當充分肯定《文化倫理學》著作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為文化操心就是為人類靈魂操心;文化喂養精神結構,精神結構決定人的意識和意志的完善狀況,人的意識能動性最終體現為實踐活動,文明是什么樣子,社會是什么狀況,我們能夠在人的精神世界找到主體依據。倫理學是研究人類倫理關系及其調節的學問,是研究人類個體完善和整個社會完善的學問,通過研究倫理學推動個體完善和整個社會完善是倫理學者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焦國成
2024年3月于 中國人民大學
[1]蔡元培:《中國倫理學史》,中國書籍出版社2020年版,第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