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過去變成貓

陳詞懶調

《回到過去變成貓》是陳詞懶調在起點中文網首發連載的都市重生生活類小說。陳詞懶調，閱文集團大神作家，現居武漢，喜歡看美劇和動漫，對可愛萌寵情有獨鐘，2012年在起點中文網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生涯。另有《星級獵人》《原始戰記》《未來天王》等作品。

一

故事開始于一個樹影搖曳的夏日午后，一位名為鄭嘆的青年不知為何附身到了一只貓身上，且回到十年前——2003年。他被焦家從垃圾堆中撿走收養，取名“黑炭”，自此展開了在焦教授家中的生活。鄭嘆記得自己是個人，但現在身體卻是一只貓，他無法講人話，卻聽得懂人話，還保持著20歲青年的思維和智商。它還有許多逗趣的伙伴，打過群架、闖過禍，也抓過賊、幫過人。作為一只如此另類的貓，也為了以一只貓的身體在人類社會中求生存，他自立自強，不斷成長，過著安安穩穩、波瀾不驚的生活。但天有不測風云，黑炭被貓販子抓住，運往了南方。鄭嘆走完了屬于貓的一生，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恍惚間仍是那個光影閃爍的下午，只覺得是大夢一場，是耶？非耶？

作品中的主要人物以黑貓鄭嘆為核心，可劃分為四個群體：以焦副教授為核心的焦家；以大院“四劍客”黑炭、大胖、阿黃、警長為核心的大院動物們；以“佛爺”、蘭老頭、小卓、易辛等人為代表的學校人員；以任崇為代表的“壞人”們。作品就是以黑貓黑炭的視角來反映這幾個群體間的社會生活的，描寫了黑炭在他們中間左右逢源、如魚得水的“投機鉆營”。

二

從主題思想來說，作品描寫了當下年輕人的生存困境。從小說題目來看，反映了作者的兩個愿望：一是回到過去，二是變成貓?；氐竭^去是有所悔恨，再來一次希望能活得不一樣。而變成貓就更耐人尋味了。黑貓和作者有很明顯的文本與現實之間的對照關系，作者在保留了貓原有的生活習慣、姿態、反應等的基礎上，更賦予了黑貓作為作者自己對生活的期望。換言之，黑貓的成功之處，便是作者在現實中的受挫之處。在現實中得不到滿足便會宣泄于文學作品是幾千年來不變的不二法門。黑貓身上所寄托的是作者對于生活的希望，一切在黑炭那里都顯得容易些，生活中需要操心的瑣碎之事、人生中要謹慎考慮的前途問題都不重要了，對于一只貓來說，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生存問題對于貓來說是頭等大事，那么在作者安排黑炭被收養后，這個問題也無需談起了。這種傾向會將我們引導到“做人實在是太難了”這樣的結論上。但我們不禁想問：是怎樣的艱難讓人萌發了不想做人而想做貓的念頭呢？這種傾向本來就應該引起大家的思考。除卻作者本身對貓的喜愛，一定有其更深遠、更值得我們反思的社會原因。

1978年改革開放，20世紀80年代，國家重心從政治逐步轉向經濟，90年代更是經濟開始迅猛發展的時代，步入21世紀后中國與世界的聯系越來越緊密，在經濟、文化、政治等各個方面都與西方產生碰撞、交融。在這樣一個經濟、科技都高速發展的時代，相對應的價值觀卻是嚴重缺失的，這兩種不平衡導致的社會變形扭曲引發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這不僅是當代青年人的生存困境，還是整個中國面臨的困境。具體來說我們可以看到，黑貓首先與校領導、企業老總等人因為各種機緣結下了深厚的情感羈絆和施恩關系，而后黑貓所遇到的各種困難都是這些居高位者為其解決的。從這樣一個邏輯來看，反映的其實是一個關系社會的縮影。有關系便能輕松成事，沒關系活該一直倒霉。黑貓很幸運的擁有這些關系，但現實生活中的人呢？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這樣的社會資源的，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就算通過高考等途徑進入上一個階層，也往往會面臨關系問題所帶來的不公平。這只是當代人生存困境的一部分，也是我認為這部小說中體現得最充分的。而在結尾處作者又重新變回了人，在我看來，人生的困境再艱難再困苦，不管你逃避了多久都是要重新面對的。而作者也在結尾意味深長地提出：“做貓真的就比做人好嗎？”那做貓無憂無慮的十年終究是大夢一場，困苦在繼續，生活也在繼續。

作者的語言流暢平實，并沒有很多絢麗的辭藻。而這樣的語言恰巧和平淡的日常生活契合，你所看到的是午后隔壁老太太打著瞌睡在躺椅上一搖一晃，是門衛大叔邊看報紙邊推老花鏡，是孩子們放學叼著冰棍風一樣地跑過，是五六點鐘大人們提著菜推著車咯噠咯噠地往回走。還有五樓學舌的鸚鵡，大院里總是兇兇的大狗，以及在圍墻上或瞇著眼或踱著步的貓?；ㄖx花開十載，家屬院的草長了，樹木已成蔭。時間彎了你的背，皺了你的眼，高了我的個，長了我的發，只有脈脈溫情不變。這樣的溫情流淌在小說的字里行間，仿佛跟著作者恍恍惚惚已十年。另外，作者也運用了一些俗語粗話來加強形象的塑造，在樸實中形成了一種個性的表現，不僅能更好地突出主角的性格，也更接地氣、更貼近生活。在小說的結尾處，作者語言的表現能力愈加突出，臨近完結是黑炭生命的結束，也是鄭嘆新生的開始。作者筆下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時間感、年代感尤為感染人，淡淡的懷舊充盈在空氣中，時間仿佛拉長了，眼前的景象一下拉遠了，“我”與現實仿佛一下割裂開來，“我”是參與者，亦是看客，十年的人事如走馬燈一樣閃過，那個你無數次經過的墻角永遠成為歷史。

三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思想主題是本書的長處亦是短板。過于強調做貓生活的輕而易舉，很容易陷入一種自我欲望的過度宣泄當中。一切獲得的都太容易了，這不僅顯得有些脫離實際、天馬行空，實質上還反映出一種不勞而獲的思想，希望付出很少甚至不付出卻得到很多。要成功你就去投機，要成功你就要去搞好關系，成功的途徑再也不是通過自身的努力，成功和努力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了。和高位者之間的親密關系，對低位者的“頤指氣使”，讓人產生的不是對社會不公的批判，而是抓緊機會讓自己成為特權階級的一部分而去對付原來的“自己”。這無疑拉低了作品的思想深度。在番外中，作者讓主人公回去找到焦教授一家，更是敗筆。這實際上就是讓作為人的鄭嘆繼續享受作為貓時的“福利”，消解了原文好不容易構建的一種勃發的、向上的內在張力。

而在另一方面，作者對于文本結構的駕馭顯得功力不足，這也是大多數網絡小說家存在的通病。本書在網絡小說中不算長，其更新并沒有太多受讀者的干擾，一直是按照作者本人的思路在走，也因此小說比較完整，頭尾銜接得很好。但是，中間的過程缺少一個貫穿始終的線，這使內容顯得非常零散雜亂。無主線的結構也導致了本書全文無高潮，雖然是在敘述日?，嵤?，但小說的情節跌宕起伏、松緊有度才會更加具有可讀性。

總的來說，《回到過去變成貓》這篇小說還算是一篇成功的網絡小說，以貓之眼來觀察現實，反映當今社會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不得不承認作者選取的視角有獨特性。與現在很多急功近利的網絡寫手不同，作者一直在踏踏實實地寫耳中所聞、心中所念。在這樣一個什么都可以披上商業標簽的時代，作者保持了自己的操守。雖然在藝術和思想方面都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作者進行了有益的努力和嘗試，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在當今的快餐文化中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