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童話都是寫給大人看的

陳諶

《世界上所有童話都是寫給大人看的》是人氣作家陳諶的首部短篇小說集，由23個故事組成，主打“成人童話”概念。該作品獲浙江省2015年第一屆網絡文學雙年獎優秀作品獎。

2012年因韓寒監制的“一個”App邀文，陳諶發表了《冰箱里的企鵝》等怪誕現實短篇小說，在人人網一炮而紅，之后，他又陸續發表了《時光若刻》《你的口琴是什么味道的》《逆行的鐘》《莉莉安公主的煩惱》《南極姑娘》等膾炙人口的短篇小說，受到讀者的喜愛。

一

這部短篇小說集的內容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書中的童話都是寫給大人看的，既然是寫給大人看的，它就不像我們小時候所讀的《安徒生童話》和《格林童話》一樣，是夢幻的、美好的，而是如歌詞里所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所以這部小說集里面的小故事都一反常態，描寫的是一種現實的、怪誕的故事，這本書讀起來給人一種似夢非夢的感覺，它沒有我們小時候看童話故事的那種憧憬，卻引人深思。

讓我感觸比較深的是第一個故事——《冰箱里的企鵝》。它講述了一個單身獨居的男人在冰箱里發現了一只企鵝，從一開始的驚訝排斥，到后面與企鵝相依相伴，漸漸感情深厚，然而就在他習慣企鵝存在的時候，企鵝卻突然消失了。這樣一個看似荒誕的故事，實際上卻體現了大都市中那些獨自打拼的年輕人內心的無奈與辛酸。在我看來，他們的這種奇遇是一種美好的偶遇，他們兩個的相遇是象征著愛情的，可能是偶遇之情，也可能是禁忌之戀。企鵝可能是主人公心中住著的一個美好愛情的象征，他從和企鵝的相處中感覺到幸福美好，同時也對這只企鵝的表現感到了驚訝，這只企鵝的出現讓他在寒冷孤寂的大都市中得到了一絲溫暖和慰藉。

當這只企鵝消失之后，主人公感到很失落，他想念那只企鵝，每天睡覺前都會翻開已經塞滿東西的冰箱看看，這是一種期待，期待再次重逢的喜悅。但是在朋友問他為什么每天要把冰箱塞滿時，他帶著一絲甜蜜回憶道：“如果冰箱總是滿的，就不會再有企鵝住進來了吧。盡管我非常想念那只沒有節操的企鵝。”這個就是成人的城府或虛偽，他想念那只企鵝，但卻把冰箱塞滿，不讓企鵝有地方住。所以，作者說是成人的童話世界，它已經不像我們兒時那樣憧憬美好的生活，要沖破一切束縛不顧一切地爭取。因此，企鵝消失了，男主人公對它很想念，但是消失了就是消失了，畢竟活在世上還要接受世俗大眾的審視，只能是把最美好的東西珍藏在心底。

這部作品中讓我印象深刻的另一篇小短文就是《莉莉安公主的煩惱》。故事的開頭寫道：“想象一下在一個冬天的夜晚，一家人吃完晚飯，圍坐在壁爐前，聽長者講那過去的故事，結果一開場卻是：‘從前有個公主，她長得很丑，而且看不到任何變美的希望……’”我們以前讀過的《灰姑娘》和《丑小鴨》，他們都有逆襲成白富美的一天的，可是在這篇短文中的莉莉安公主，到最后也沒有逆襲成功。

莉莉安公主的父母長相都還算標致，可是她卻是遺傳學的一個奇跡。由于她性格豪放，老國王也懶得管教她，她已經是一個26歲的剩女公主了，鄰國的王子們因為她的相貌都看不上她。于是她只能向她的好朋友惡魔求救，設計讓惡魔假裝綁架了她，并送信給老國王，讓老國王昭告天下請王子去營救她，哪個王子營救了莉莉安公主，就要與她成婚。不幸的是，莉莉安與惡魔在山上住了很多天都無人問津，直到公主被惡魔請來的王子營救回國，缺心眼的國王都沒有發現那封放在枕頭底下的恐嚇信。故事的最后，一個長相很丑的公主和一個既不高也不帥的王子在一起了。

讀了這個故事，我感覺作者的思維還是很奇特的，可是這個構思卻也貼近真實，成人世界的童話故事也有單純的，作者用一種可愛的詞匯向我們描述著不一樣的童話，可是這些故事又仿佛在我們的生活中隨處可見。這個故事在我看來是對以往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故事的一種諷刺，公主并不總是國色天香的，王子也并不總是帥氣非凡，公主與王子的愛情故事并不總是那么浪漫。生活就是生活，王子與公主都是人，與平凡的人沒有什么區別，所以，他們的愛情和生活與我們大同小異。

第六個故事是《殺手日記》，聽名字或許會以為這是一個恐怖驚悚抑或懸疑的童話故事，恰恰相反，這是一個非常有愛的故事。故事講述了男主人公在淘寶店拍下一雙襪子，但這其實是幌子，店家是殺手組織，郵寄過來的是組織想要除掉的人的信息。可是第二天男主人公去殺人時，卻發現組織給的地址上住著一個女人，而不是他要除掉的那個男人，于是他就假裝成賣保險的與這個女人聊天，安慰著這個失戀的姑娘，聊著聊著他們相互產生了好感，而且男主人公發現這個屋子里面并沒有他要殺的人。后來組織又給他郵寄了一個快遞，并告訴他：感謝你為組織長期以來的貢獻，現在你可以金盆洗手了，聽說你為了工作一直單身，這是組織送給你退休的一份禮物。

殺手原本以為自己得到了錯誤的殺人信息，沒想到錯有錯著。不得不說，故事里的這個組織充滿了人情味，現在很多人因為工作都是單身，讀完了這則故事大概也希望自己的公司給自己送一個對象吧，這是一個可愛而又溫暖的童話故事。

二

這些短篇中有著可愛的、充滿幻想的、奇特的故事，也不乏充滿哲理韻味的故事。《屎殼郎先生的推糞人生》講述的就是一個世代在推糞球的家族，并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愛推糞球，而是世界上找不到像他們那樣可以把糞球推得那么好的家族了。可是發展到屎殼郎先生這一代的時候，他覺得這個工作被人瞧不起，于是他用謊言和輿論欺騙大家，把自己包裝炒作成埃及皇室的后裔。他由于身份的轉變得到大家的追捧，可就在他名氣大增時，一個曾經拒絕過他的蝴蝶小姐利用他炒作“艷照門”，于是屎殼郎先生身敗名裂，而蝴蝶小姐卻順勢迎得了大家的關注，后來屎殼郎先生在書中看到一句話使他受益匪淺：“圣甲蟲通過自己的努力，從無到有，推出了糞球，這就如同像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一樣，從無到有，誕生了另一個世界，它正好象征著整個宇宙誕生了這樣一種重演，于是它受到了人們的尊寵，因而被稱為圣甲蟲。”讀到這里，屎殼郎先生明白了自己所嫌棄的推糞球的工作，恰恰卻是祖先受到尊重的原因，這也是在告訴我們，每個人的工作都是平凡而偉大的，清潔工、環衛人員這些看似平凡而普通的工作，對我們來說也是意義非凡的。一個人瞧不起自己的事業，卻不知這才是他受人尊敬的原因，每個職業都應當被人們尊重。

這部作品中最后一個故事是《南極姑娘》，寫了一只南極的企鵝北漂來到了北極，與北極熊相遇的故事。他們一起睡覺、吃魚、散步，幸福而溫馨。可是美好的時光終究是短暫的，南極的企鵝米娜要回到她久違的故鄉。這個故事實則模擬了一段人類的生活，一個雄壯的北方小伙子和一個嬌小的南方姑娘，他們應該是相愛的，但姑娘不能自動送上門呀，她等著小伙子登門求婚。或許她走后，他會去找她，開始一段真正美好的愛情。

我很喜歡故事中的這段文字：“如果你愿意一直往南走的話，我會在世界的最南方等你。”“但我如何知道哪里才是南方？”“既然你已經在世界的最北方，那么無論未來你朝哪個方向走，都注定是南方。”

不得不說，這本小說集很符合我的閱讀興趣，幽默又諷刺，奇幻又溫情，這樣一本可愛的童話，給大人們的世界也增添了一絲趣味，散發著淡淡的溫暖。

作者用一些虛構的甚至是荒誕的框架，來講述這些真實的故事，給予里面的人物一些童話色彩。小孩子保持童真和可愛是很正常的，所以那些傳統的意義上的童話就是嘗試用孩子們的視角來解構這個復雜的世界，把所有人性中的七情六欲或是善惡美丑都淡化甚至是美化，因為孩子是純真的，孩童的世界是需要被保護的。

可是成人的世界需要被提醒，因為成年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思維，當作者用這種現實的筆觸把一個個故事都展現出來時，讀者們仿佛身臨其境，看了故事之后也知道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這本書的語言有趣幽默，行文風格多變，時而奇幻、時而溫情，充滿“90后”寫作者的青春活力，鮮活地反映了時下年輕人對校園、都市、情感、生活的奇思妙想，怪誕而不怪異，驚奇而不驚悚，處處彰顯了“90后”的特立獨行。讀完了其中的小故事，不禁讓人思緒萬千，心中產生了有點溫暖又有點奇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