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體間的雙向國際交往實踐:基于哈貝馬斯交往行為理論的一種闡釋
- 郭杰妮
- 2076字
- 2025-04-27 18:05:53
一 哈貝馬斯[2]成長的時代烙印對其學術思想的影響
思想家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其思想往往包含超越時代的地方,但又不可能不受時代的影響。理查德·伯恩斯坦就曾毫不諱言地說:“如果我們忽視了那些塑造了他們的理論作品的重要的個人成長經歷,我們就根本不會理解他們在‘維護什么’,不會理解他們‘感受整體推力的方式’。……對于哈貝馬斯來說,最重要的成長經歷就是青少年時期當他發現納粹主義的恐怖時的震驚。這種震驚構成了幾乎他所有作品的背景?!?a id="w3">[3]
對于哈貝馬斯而言,所處的動蕩時代對其學術追求的影響可謂深遠。1929年,哈貝馬斯生于德國科隆附近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哈貝馬斯與同齡人一樣,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團。恰恰在這個人生觀和世界觀初步形成的年紀里,哈貝馬斯親歷了在納粹當權期間德國民眾在道義上的集體淪喪。他本人曾在回憶錄中寫道:“十五六歲時,我坐在收音機前收聽紐倫堡審判前國人的談話。一些人非但沒有對眼前可怕的災難感到震驚,而是在辯論審判的正當性、程序的法理學問題,我感到出現了裂痕,真正的裂痕。的確,我因為敏感容易受到傷害,我不能像我的兄長那樣對集體犯下的不人道事實熟視無睹?!?a id="w4">[4]其實,這種裂痕反映的就是關于理性、自由、公正的德國傳統文化與現代德國出現的種種非人道行為之間的斷裂。正是這種切身感受對哈貝馬斯的政治觀點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并最終促使他走上了社會批判的哲學道路。
(一)批判地繼承德國哲學傳統
哲學似乎特別“偏愛”德國,康德、費希特、謝林、黑格爾、費爾巴哈、馬克思、恩格斯等近代卓著的哲學家大多出自德國。即使到了20世紀,胡塞爾、維特根斯坦、叔本華、尼采等哲學家更是堅定了德國哲學在整個西方哲學界的中心地位。
其中,尤爾根·哈貝馬斯以其理論的創造性和體系性獨樹一幟。1954年,哈貝馬斯以研究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家弗里德里希·謝林的論文獲得了博士學位。兩年后,成為西奧多·W.阿多諾在法蘭克福社會研究所的第一位研究助手。哈貝馬斯在這里的兩位老師——阿多諾和霍克海默都擁有猶太人的血統,哈貝馬斯理解他們在歸屬感上的矛盾情緒。也正是從他們身上,他學會了如何批判地看待自己祖國的傳統。
哈貝馬斯對德國的矛盾情感和對民族主義的一貫憂懼源自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的近代德國歷史與政治的內在復雜性與張力。從這個角度而言,沒有哪種社會政治理論能像哈貝馬斯的理論那樣,如此好地捕捉到這些復雜性和張力并加以利用。哈貝馬斯的世界主義,他對歐盟的支持、對民族主義的懷疑、對憲法愛國主義的捍衛、對道德普遍主義的贊揚,既是純粹德國式的哲學,同時也具有絲毫不受限于德國或德國哲學的眼界。
(二)對政治現實抱有極大的參與熱情
哈貝馬斯在其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學術生涯中,撰寫了大量的作品,卻也從未脫離政治現實。他不僅致力于構建社會政治理論,也是整個歐洲首屈一指的公共知識分子。在捍衛自己理論原則的同時,也積極以公民身份參與德國和歐洲各個領域對文化、道德、政治等普遍性話題的批判中。
海德格爾事件[5]后,哈貝馬斯對哲學家介入現實政治的風險有所顧慮,但也沒有影響他對政治所抱持的極大熱情。他意識到,“哲學的任務不再是建立個人的學說,而是在專業上的論戰和公開批判”[6]。由此,哈貝馬斯走上了社會批判的哲學道路,并在學術生涯中通過與其他理論家的持續爭論不斷地完善著自身的理論宏圖。也正因如此,他似乎從未缺席重大的世界性事件。從1968年的歐洲學潮、東歐劇變、蘇聯解體、科索沃戰爭、海灣戰爭,到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甚至是對歐洲憲法的討論和全球化的論爭等。他都以文章或訪談的形式暢談自己的看法,盡管這些聲音未必都是那么悅耳。
哈貝馬斯執著地堅守并傳播著自己的理論。即使1994年從法蘭克福大學的教席職位退休后,他依然筆耕不輟,在美國兼職講學期間,仍舊堅持發表文章,并一如既往地積極參與政治評論。近期的文章涵蓋了各種主題,如生物倫理學、基因工程、伊拉克、恐怖主義、世界主義和“9·11事件”后的美國外交政策等。
(三)論辯型理論家
哈貝馬斯以一種看似不合潮流的方式堅持并傳播著他的宏大理論。他關注現代社會的本質,也思考語言、道德、倫理、政治、法律在現代社會中的地位問題。對這些問題的回答構成了哈貝馬斯復雜又包羅萬象的理論體系。
哈貝馬斯采用了重建而非簡單地歷史回顧式的文獻綜述的方法,批判地借用了各種競爭的理論和歷史先例。這里既有馬克斯·韋伯、埃米爾·涂爾干的社會學思想、喬治·盧卡奇的哲學思想,也包含阿多諾和霍克海默的批判理論。哈貝馬斯以此申明自己的研究主張:社會科學的范式之所以與自然科學不同,是因其并不受制于歷史的承接關系。而“好”的社會理論的一個標準,就是該理論既能保留先驅理論的成功之處,又能補救它們的缺陷。
正因如此,哈貝馬斯將著述的重點盡可能地放在了整體框架上,而對局部細節上的疏失在所難免。這也為其研究合作者和學術繼承人留有了較大的研究空間。從這個意義而言,有時論證的個別環節是缺失的。這就招致了其批評者的大肆抨擊。但哈貝馬斯從來不是一個“閉門造車”的學者,他與其批評者處于不斷對話的狀態,并借此重述觀點回應非議,其作為理論家的偉大之處也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