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代西北手工業與市場研究(1644—1840)
- 劉佩
- 16592字
- 2025-04-27 17:52:53
第二節 研究現狀述評與展望
中國手工業史的研究自20世紀20年代就已起步,至今已有百余載。清代手工業史作為中國手工業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前輩學者的努力下,已取得較為豐碩的研究成果。然就學界目前研究的廣度與深度而言,尚有不足。以西北地區而論,陜西、甘肅研究較多,新疆、青海較少;從行業上看,探討陜西手工業發展的成果明顯要多于青海、寧夏等地,行業從業人數與產品市場規模的討論也有較大差異。特別是針對西北各地手工業的種類研究,學術界重視程度仍然不夠,目前較少有學者系統性地論述清代西北地區的手工業種類與市場情況。
關于手工業學術史的回顧,魏明孔[2]、林榮琴[3]、劉永剛[4]、原彥平[5]、吳海麗[6]等人均有撰文闡述,他們在文章中對手工業的相關論著做了細致分類。在一些手工業生產較為發達的地區,也有學者梳理了相關學術史的研究狀況。如徐新吾和張守愚[7]曾對江南絲綢業的學術成果有專門的總結,然目前少有學者整理爬梳清代西北地區手工業史的研究狀況,因此仍有較大的探索空間。西北市場方面,鐘興永[8]、顏曉紅、方志遠[9]的論著以及張萍《地域環境與市場空間》[10]的緒論部分對西北市場的學術史研究有所回顧。
筆者在評述時,會以行業為主軸,并分為以下數類:一、紡織業;二、礦產加工業;三、食品加工業;四、造紙業;五、制瓷業;六、竹木加工業;七、其他手工業。除此以外,筆者還會單獨評述清代西北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相關研究成果,下面將逐一闡述。
一 紡織業
在紡織業領域,清代西北地區有毛、絲、棉、麻等諸多紡織品種類,它們散布在西北各省,不易逐個列舉。故在評述時,將采用以省為單位的方式,探討與紡織業相關的學術成果。
第一是涉及西北多個省份的紡織業學術成果。從時間上看,較早的有童書業編著的《中國手工業商業發展史》[11]一書,文中提及了清代甘肅、陜西的毛織品以及寧夏毛毯,可見有清一代,西北地區的毛織品種類較為豐富,且分布的地域范圍較廣。陳維稷主編《中國紡織科學技術史·古代部分》[12]一書中,將中國古代各時期、各地區的紡織技術囊括于其中。書中對西北紡織業的論述較為充分,在“毛毯”一節中,著重闡述了清代新疆毛毯的精致與華麗,并提到了寧夏毛毯對于裝飾西北寺廟、宮殿的重要性。李迪、陳炳應主編有《中國少數民族科學技術史叢書·紡織卷》[13],書中探討了西北各地的毛紡織行業,所論述的產品種類也比較齊全。其中有寧夏氈毯、新疆和田地毯與青海毛毯等,并附有詳細的織造工藝。史料豐富,內容充實。由魏明孔主編的《中華大典·工業典》[14]是一部十分重要的工具書,書中廣泛收集了正史、別史、詩文集等文獻中的手工業史資料。該書又分為多個子目,在《紡織與服裝工業分典》中,記錄了較多與清代西北紡織業相關的資料,尤其是關于方志載西北毛織品的史料非常詳細。王致中與魏麗英合著《明清西北社會經濟史研究》[15]一書,從社會經濟角度闡述了西北手工業的發展情況。該書詳細論述了西北地區毛紡織行業的生產、銷售狀況,給本書的寫作提供了有益借鑒。此外,兩位學者合作的另一本論著《中國西北社會經濟史研究》[16]中,進一步增添了西北毛紡織業的歷史發展軌跡,筆者從中受益頗多。由楊建新主編,楊志娟、牛海楨撰寫的《中國西北少數民族通史·清代卷》[17]中,對西北毛紡織業的發展情況有一定論述。多洛肯撰寫的《明清甘寧青進士征錄》[18]原是一部記錄明清時期甘肅、寧夏、青海等地進士人數的專著,不過書中也介紹了三地的手工業發展水平。分節論述了甘寧青的手工行業,并增設了河西地區與定西地區的手工業發展內容,使明清時期甘寧青的手工業發展脈絡更加清晰明了。該書較為詳細地闡述了甘肅等地毛紡織業的發展,也列舉了絨褐的制造與行銷的一些細節,內容比較充實。由楊思遠主編的《回族經濟史》[19]對清代西北回族從事的紡織作業有所探討。該書列舉了回族從事的手工行業,并記錄了當時回人居住與工作的城鎮。如回族工匠在陜西的王閣村、羌白鎮,甘肅的蘭州,青海的大通,寧夏的石嘴山等地長期從事毛紡織作業,為筆者的寫作提供了一定思路。
第二,在論述陜西紡織業的學術成果方面:較早有祝慈壽所撰《中國古代工業史》[20]一書。作者在書中著眼于我國古代手工行業的發展狀況,在闡述清代手工業時,著重探討了陜西的養蠶繅絲業。方行、經君健與魏金玉主編的《中國經濟通史·清代經濟卷》[21]中,詳細論述了西北各省的手工行業,在蠶桑、綢緞等方面把陜西作為西北重地大書特書。此外,該書在論及清代南、北各地手工業的發展時條理清晰、區分明顯,對本書的借鑒意義較大。由路甬祥主編,何堂坤撰寫的《中國古代手工業工程技術史》[22]是一本關于我國古代手工業技術使用與手工工具演化方面的論著。書中較為詳細地闡釋了清代陜西寧羌縣繭綢織造工藝的緣起。由田培棟執筆,郭琦、史念海、張豈之主編的《陜西通史·經濟卷》[23]一書,該書在論及清代陜西棉紡織業的發展境況時,將陜西分為了陜北、關中、陜南三個地區,并逐一探討。此外,田培棟的論著《明清時代陜西社會經濟史》[24]中論述手工業的篇幅較多,書中亦將陜西劃分為陜北、關中與陜南三個區域,探究了三地紡織業的發展狀況。書中引用的地方志與清人筆記較多,可見作者十分熟悉陜西的方志資料。田培棟撰寫的另一本《陜西社會經濟史》[25]中,針對陜北、關中與陜南三地的棉花種植業及棉布的生產活動也都有較為詳細的闡述。劉克祥編著的《棉麻紡織史話》[26]中,對陜西的亞麻種植與加工行業有一定的論述,提到當地百姓以亞麻籽榨油,纖維則用于搓繩、織布,且書中對家庭手工制作麻布的工藝表述較為細致,這在此前的學術著作中較為少見。李之勤撰寫的《清代前期陜西植棉業的發展》[27]從清代統治者推行鼓勵植棉的政策出發,在棉花種植、棉布織造與棉布貿易等多個方面闡明了陜西棉紡織業的發展情況。帖銳的碩士學位論文《清代陜西棉布的生產與貿易》[28]分別從清代陜西棉紡織業的發展水平、陜西棉布的生產與銷售以及棉布貿易市場三個角度,對清代陜西棉布行業的發展情況有所闡述,文中史料翔實,惜篇幅較短,在論述時未能面面俱到。
第三,在新疆紡織業的學術成果方面,有卞宗舜、周旭、史玉琢合著的《中國工藝美術史》[29],書內依照時間順序將行業分為服裝、染織等數類,其中涉及清代新疆的手工地毯與制作工藝。蔡家藝《清代新疆社會經濟史綱》[30]是一本論述清代新疆社會經濟的著作,學術價值很高。作者在論及新疆手工業時,以清朝統一新疆的時間為界,分為前后兩部分;空間上則以南北二疆劃分,分別論述。在闡述新疆紡織業時,指出呢絨織造歸為官營,布匹等紡織品生產歸民營,劃分明確且詳盡。另外,書中在論述手工業時,在資料的引用上以《西域圖志》和《秦邊紀略》為主,史料翔實,給本書的寫作提供一定借鑒。馬勝春、阿不都艾尼合著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經濟史》[31]一書在論述清代新疆手工業時,以官、私手工業劃分。時間上分為清朝統一前后兩個階段,結構合理、論述全面,其中有不少紡織品加工方面的內容。
第四,甘肅、青海、寧夏三地的紡織業研究成果。劉景華《清代青海的手工業》[32]是一篇較早論述清代青海手工行業發展的文章。他對青海手工業種類的劃分較為合理,在紡織業方面,文中著重強調青海的毛織品包括毛毯、毛氈、絨褐等類,并指出當地毛紡織的生產歷史較為悠久,有生產毛織品的傳統。崔永紅所著《青海經濟史(古代卷)》[33]是一本論述古代青海地區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著作,書中涉及的清代青海地區的手工業種類頗多。作者以較長篇幅論述了作為青海大宗產品的毛氈、絨褐等毛紡織品的生產制造。徐安倫、楊旭東所撰《寧夏經濟史》[34]一書中,雖僅用三頁篇幅論述清代寧夏地區的手工業,但對包括紡織業在內的各手工行業均有提及,并對清代寧夏手工業的發展給予了客觀評價,認為其發展水平已高于明朝,不過“尚未達到西夏和元朝時期的水平”。這一論斷在李鴻賓、馬保春主編的《中國長城志:環境·經濟·民族》[35]中也有所體現。李瀾等人所著《寧夏回族自治區經濟史》[36]中,闡明了歷史時期寧夏社會經濟發展的基本脈絡,在論述清前期寧夏的手工業發展上僅用一頁篇幅,可見寧夏手工業在這一時期并不發達。李清凌主編《甘肅經濟史》[37]中,對甘肅各個歷史時期經濟發展水平的總體把握較為準確。作者在提及古代時期的甘肅手工業時,所占篇幅僅有十四頁,其中清代僅占三頁,且主要闡述了甘肅絨褐的生產,手工品種類論述有限。但在探討古代甘肅的社會經濟發展方面,無疑具有先導性意義。
二 礦產加工業
西北地區的礦產采掘業歷史悠久,而研究西北礦冶加工方面的學術成果也有不少。學者在論述采礦行業時通常會將其與手工產品的制造分開論述,這是因為采礦是獲取原料的過程,而非制作成品,工匠要將礦物冶煉加工后方可制成手工產品。然而,不容忽視的是,采集礦產資源仍舊是生產銅、鐵等各類器物時必不可少的一道步驟,故筆者認為研究清代西北采掘業的論著也有必要提及一番。
在清代西北礦冶領域的相關學術成果中,可分為兩個方面加以評述:
其一是論述開采礦產資源的相關成果。較早的有夏湘蓉、李仲均、王根元編著的《中國古代礦業開發史》[38],該書論述了清代各地儲藏的礦產資源,并強調了乾隆時期民間可自由開采金銀礦藏的史實,認為這是受到商品經濟迅猛發展的影響,給本書的寫作提供一定方向。在西北礦產資源分布上,新疆、甘肅儲有金礦,陜西、甘肅有鐵礦,青海存有銀礦,此外,這些地區還有很多其他礦產資源的分布,囿于篇幅,此處不加詳列。書中后半部分闡述了我國古代鑄造技術的變遷,并以新疆鑄錢之例證技術進步之實,作者在最后提及新疆玉石溫潤質雅,是雕刻、打磨玉雕的上品。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聯合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史教研室主編的《清代的礦業》[39]是一本整合了清代各省開礦、采礦等一手史料的資料匯編。全書從檔案、實錄、方志、筆記等文獻中摘錄而來,保證了資料的可信度。此書開篇引用清人對于礦業政策的爭論,認為開礦有利或有害觀點者各持己見,繼而引出了本書的內容。該書分上、下兩冊,詳細記載了陜西、新疆、甘肅等地出產的各類礦物,給本書研究西北地區的礦冶業提供了較大幫助。李進堯、吳曉煜、盧本珊合著《中國古代金屬礦和煤礦開采工程技術史》[40]一書,書中詳細羅列了清朝時期全國主要的礦山分布地,記錄了陜西秦嶺地區的金礦遺址以及采礦工具。魏明孔主編《中華大典·工業典》的子目《金屬礦藏與冶煉工業分典》中,匯總了清代官方開采新疆礦產的史料,另記有新疆礦產的加工工藝以及冶煉工場的雇工人數,便于筆者開展相關研究。陳良學所著《湖廣移民與陜南開發》[41]一書中提及了陜南山區的鐵礦分布范圍較廣,漢中府、興安府、商州等地均有鐵礦開采活動。賈建飛的論文《人口流動與乾嘉時期新疆煤礦業的興起和發展》[42]論述了乾嘉時期新疆各地的煤礦開采與使用,文中依據滿、漢檔案和相關文獻資料,認為新疆開采煤炭不但便利了百姓的生產生活,同時對新疆社會經濟發展也有不小的促進作用。石鳴的文章《論清代石鹽產地》[43]探討了清代的石鹽分布。石鹽一般指巖鹽,大多從山中或地中采挖。作者指出清代石鹽主要分布在甘肅、新疆兩地。甘肅地區的石鹽分布較少,僅在肅州等地有產,而新疆儲量較多,洛浦、于闐、葉城、皮山等19個縣產石鹽,可見分布相當廣泛。于明的《新疆和田玉開采史》[44]則是從開采和田玉的角度論述歷代新疆和闐地區的玉石開采狀況,書中清代篇幅占有近40頁,論述較為充分。作者指出,新疆和田玉的主要成分是透閃石,且漢代早期以前玉器所用的透閃石和現在的新疆透閃石已并非同一產地,令人深思。
其二是礦產冶煉、加工的相關成果,包括礦物冶煉與加工成各類產品。《中國經濟通史·清代經濟卷》中,對陜西的冶鐵業有一定論述。此外,《中國手工業經濟通史·明清卷》中針對陜甘新等地的礦冶加工業也有所闡述。王本元在《略論清代漢中地區的工場手工業》[45]一文中指出:清代漢中地區鐵場開辦十分興盛,且規模不一。一座大型鐵場可雇傭數千工人,他們要從事開石、挖礦、運礦、燒炭、冶煉等各種體力勞動,一座鐵爐就需百人以上,足見這一時期陜南冶鐵業的規模龐大。據許滌新、吳承明主編《中國資本主義的萌芽》[46]一書的估算,清中期陜南冶鐵的產量約為1200余萬斤,占當時全國產量的四分之一,可見陜南的產鐵產量很高。蘇聯史學家茲拉特金所著《準噶爾汗國史》[47]中闡述了準噶爾汗國時期的新疆礦產加工業,使筆者對清初新疆地區的礦冶情況有了進一步認識。穆淵所撰《清代新疆貨幣史》[48]中對清代新疆貨幣的形狀、流通以及兌換比例等問題均做了詳細探討,并提及了新疆“普爾錢”的鑄造與使用,是論述清代新疆貨幣方面不可多得的學術成果。吳元豐的文章《清代烏魯木齊鐵廠研究》[49]以清代烏魯木齊鐵場的興衰為主線,利用豐富的滿文史料,深入研究了該場的開辦、生產、繁榮與衰落,文中數據資料豐富,有利于筆者的深入研究。李延祥《清代烏魯木齊鐵廠生鐵炒煉效率問題》[50]從生產效率的角度出發,探討了清代烏魯木齊鐵場中生、熟鐵的冶煉比例問題。《清代新疆社會經濟史綱》以金、鐵、銅、鉛、銀、煤和玉等諸類的礦產的冶煉為線索,論述了新疆官辦與民辦礦冶業的區別與聯系,并對官府利用銅鐵礦物鑄造武器裝備等方面有一定的闡明?!肚嗪5刭|礦產志》[51]中,作者開篇便敘述了古代青海的礦藏分布地點,并指出青海產金較多,且分布范圍較廣。對于其他礦產如鐵、鹽、煤等也多有涉及?!睹髑逦鞅鄙鐣洕费芯俊分刑岬搅饲宕鷮幭馁R蘭山地區的石料采集與加工,工匠利用從賀蘭、寧朔、永寧等地采集到的石料加工成賀蘭硯,并指出該硯在當時名滿天下,文人頗為珍視。殷新鋒在《清代陜北的鄉村手工業》[52]中繪制出了清代陜北各類礦產的分布圖,給筆者一定啟發。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53]一書中提及了清代陜甘地區的官府鑄錢業,如工匠會在銀兩上刻有“元”二字,以表明該銀兩是陜甘地區鑄造的官銀。
三 食品加工業
祝慈壽在《中國古代工業史》中將鹽、糖、茶的制作與釀造業合稱為“食品工業”。在筆者看來,這一劃分是合理的。依據該劃分方法,關于清代西北地區的食品加工業有如下學術成果:
其一,食鹽領域的學術成果。民國時期,曾仰豐就于《中國鹽政史》[54]中論述了清代西北各省的產鹽區,并把陜西與新疆單獨列出,表明兩省在食鹽銷售與加工方面的重要性。書中提出:西北產鹽區自明清以來變化不大,是因西北池鹽乃自然生成,開采的鹽戶僅就地生產,并無遷移,井鹽和土鹽略有轉變,但不占主要地位。該論述比較合理,但缺乏一定的史料支撐。彭澤益編有《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1卷)[55]一書,該書雖起名“近代手工業”,然開篇即詳細匯總了鴉片戰爭前,明清兩朝各地區的手工業史資料,是一本較早的明清手工業史料匯編。書中也記錄了與清代寧夏池鹽相關的文獻資料。據筆者粗略統計,與西北手工業相關的史料有10余條,其中與西北食鹽相關的僅有數條,可見與之相關的資料較為有限。郭正忠主編的《中國鹽業史·古代編》[56]中,對清代陜甘兩地的食鹽生產工藝與產地做了一定論述,并配有清代西北池鹽產地分布圖,便于查找與使用。另有唐仁粵所編《中國鹽業史·地方編》[57],該書以省為綱,闡述了西北五省在歷史時期的食鹽生產與銷售情況,有利于本書在食鹽生產領域的把握。此外,在論述池鹽分布的學術成果中,有吉成名的《論清代池鹽產地》[58]一文,文章詳細闡述了清代各池鹽產區的地理位置與數量,并提及西北地區的池鹽生產,這有助于筆者加強對西北池鹽的相關分析?!吨袊止I經濟通史·明清卷》中涉及了陜甘寧地區的制鹽業,論述簡潔。陳鋒的著作《清代鹽政與鹽稅》[59]從清代的鹽政和鹽稅角度出發,著重論述了清代鹽場的管理、運銷體制和食鹽課稅的利弊。書中在闡述鹽產區與鹽場時,提到西北鹽產區有陜甘寧之池鹽,另有漳縣之井鹽,同時明確了陜甘食鹽運銷地區主要在當地?!吨腥A大典·工業典》的子目《食品工業分典》中專設有“鹽部”一節,詳細匯總了歷代各地鹽法、制鹽、行銷鹽引等史料,書中有不少關于清代西北食鹽制造與鹽法的記錄。
其二,釀造行業的學術成果。需要指出的是,釀造多指用糧食自然發酵而成的酒、醋、醬等產品。在《略論清代漢中地區的工場手工業》一文中,作者王本元從農業入手,認為只有大量生產農產品,才能保證釀酒的原料需求,值得借鑒?!吨袊洕ㄊ贰で宕洕怼分校敿氄撌隽岁兾鞯尼劸菩袠I。由路甬祥主編的《中國傳統工藝全集·釀造》[60]中,闡述了西北釀酒業與酒的種類,書中專門提到了陜西西鳳酒的釀造工藝,可謂詳略得當?!睹髑鍟r代陜西社會經濟史》中對陜西的釀酒業有一定論述,然并不深入?!肚宕陆鐣洕肪V》中涉及新疆的民營釀酒業,指出新疆酒的種類有葡萄酒、阿拉克酒等多個品種。徐海榮主編的《中國飲食史》卷6[61]中,以宏觀視角闡述了新疆維吾爾族的釀酒工藝。作者詳細介紹了維吾爾族果酒、葡萄酒、高粱酒、黃酒、馬乳酒等多個酒種的釀造,對西北酒文化與盛酒器具也有一定考究?!肚宕嗪5氖止I》中,劉景華從產品的品種入手,認為清初青海釀造的互助酒與湟源醋較為出名,并指出當地主要以青稞為原料釀造燒酒。同時,作者提到了推動青海釀酒行業發展的并非本地人,而是山西商人。晉商看中互助縣的青稞與威遠鎮的井水,招攬山西工匠來此釀造,并占據釀酒市場。據他推斷,湟源陳醋的釀造大約始于清乾隆時期,且多由本地人經營,清中期以后聲名遠揚?!吨腥A大典·工業典》的分目《食品工業分典》下有“食品釀造總部”,內部又分為“面酒部”“飲品部”“醬醋豉部”等子目,書中大量列舉了酒、醬、醋等產品的釀造技術,包括西北的葡萄酒、高粱酒的釀制,內容豐富、有條理。范金民《明清社會經濟與江南地域文化》[62]中,分析了西北釀酒的糧食耗費,給本書的寫作提供思路。
其三,其他食品加工領域的學術成果?!睹髑逦鞅鄙鐣洕费芯俊分嘘U述了西北地區榨油行業的生產、行銷狀況。楊重琦、魏明孔主編《蘭州經濟史》中提到清代蘭州地區的水磨常用于榨油?!吨袊鞅鄙贁得褡逋ㄊ贰で宕怼穼ξ鞅备髯宓募Z油加工業有所論述。羋一之編著《青海民族史入門》[63]是一本研究青海少數民族歷史的著作。書中除對青海各族的來源、發展歷史做簡要概括外,另對藏族、回族從事的手工行業有一定闡明。作者認為,當地回族的手工業生產在青海社會經濟中占有一定的比重,農村、城鎮中均有不少回民從事手工作業。居于城鎮中的回族,一般以制作食品、磨面等行業為生。崔永紅的《青海經濟史(古代卷)》中所涉及的清代青海手工業的種類較廣。除毛紡織等大宗產品外,水力糧油加工、煙酒制造等均有提及,惜論述不深,數據較少。
四 造紙業
清代西北地區的造紙業,其原料主要有麻、桑、藤、楮、竹等多種,麻又以大麻、亞麻、苧麻等麻類纖維為重。在造紙領域,以陜西、新疆的造紙業較為出名。其他地區雖生產紙張,然規模不大,故筆者以此二省為主,評述相關學術成果。
研究清代陜西造紙業的成果主要有:傅衣凌在《清代中葉川陜湖三省邊區的手工業生產形態及其歷史意義》[64]一文中,以陜西邊區的造紙場等為例,指出工場手工業的勞動者是雇工。有一些工場的雇傭人數較多,可達上千人,且分工細致,使得該場具有資本主義萌芽的性質。如今看來可謂是這一視角的奠基之作。《中國古代工業史》一書中,作者提及了清代陜西的造紙技術?!吨袊洕ㄊ贰で宕洕怼芬暂^長的篇幅論述了陜西的造紙行業。而《中國手工業經濟通史·明清卷》中與之相似,皆對陜西造紙業的發展有著重闡述?!吨袊糯止I工程技術史》中探討了川湖商人在陜西開辦紙場之始末。王本元在《略論清代漢中地區的工場手工業》中,匯總了道光初年漢中造紙工場的開辦數目,給筆者提供了有益借鑒。徐建青在《清代的造紙業》[65]中認為:陜西的造紙業于清中期一度興盛,造紙場的開辦范圍主要包括陜南與川楚交界的秦巴山區,而紙場的發展又同流民大量涌入陜南地區有關。道光以后,隨著山林被砍伐殆盡,陜南造紙業也逐漸衰落。如今看來,這一結論是符合歷史史實的?!蛾兾魍ㄊ贰そ洕怼分兄赋?,陜南造紙業的發達主要表現在紙張品種多、造紙產量高、紙場規模大這三個方面。潘吉星在《中國造紙技術史稿》[66]中推斷康熙《鳳翔縣志》便是用當地白麻紙所印,表明了這一時期關中造紙業與印刷業的發展勢頭良好。王菊花主編《中國古代造紙工程技術史》[67]一書中,從技術角度對我國古代的造紙業加以論述,書中指明了西北造紙的地區分布,并逐一羅列了漢中各縣的竹紙品種,后又提及陜西地區的皮紙生產。白壽彝總主編的《中國通史》[68]中,有專門的章節論述清代手工業的發展,并指出了清前期西北各族百姓從事的手工行業種類,其中針對陜西的造紙行業有不少表述?!睹髑鍟r代陜西社會經濟史》與《陜西社會經濟史》中均強調了關中地區的造紙印刷業。
新疆造紙業方面,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曾于20世紀80年代出版了一套《中國科技史話叢書》,其中《造紙史話》[69]一書在論及少數民族地區的造紙業時,對新疆造紙的原料與工藝有一定敘述。文中提到:新疆不產竹,為就地取材,用一種名為芨芨草的植物代替,這種草雖不如竹子堅挺,但卻廉價易得,對新疆發展造紙業貢獻較大。但全書篇幅不長,對各地的造紙技術也僅是稍有提及,筆者從中可獲得的資料有限。《清代新疆社會經濟史綱》中將新疆造紙業劃歸民營,可見這一時期民間造紙業占據主要生產地位。
此外,也有不少學術論著對兩地的造紙行業均有涉及。潘吉星所著《中國造紙史》[70]是中國古代造紙業的集大成之作。書中圖片資料豐富,共有242張,對研究造紙行業的發展幫助很大。該書闡述了新疆地區的造紙技術,對陜西造紙的加工方法亦有一定闡明。此外,作者還科學地解釋了造紙工藝,并利用化學學科方法加以闡釋說明。不足之處在于對清代西北造紙業的整體關注度不高,所占篇幅不多?!吨腥A大典·工業典》的子目《造紙與印刷工業分典》中,有關陜西與新疆造紙的史料較多,書中還記錄著兩地紙張的消費情況。另外,該書將印刷行業進一步分為官方印刷與民間印刷,對印刷工藝也有一定記載。除造紙、印刷外,書內還記有筆、墨、硯的制造與使用,可謂是“文具制造業”的史料合集。
五 制瓷業
陶瓷領域中,論述清代西北制瓷業的著作比較有限。據筆者所尋,雖以《中國陶瓷史》為名的專著不下多本,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大多數書中未見有關于西北陶瓷的論述。如中國硅酸鹽學會主編的《中國陶瓷史》[71]一書,篇幅不短、體例完備、層次清晰,以中國古代王朝時間線為線索,闡述我國陶瓷業的發展,足見編寫者的學術功底深厚。然縱觀書中對清代陶瓷史的論述,僅對景德鎮、江蘇、廣東、福建等地的陶瓷業有所提及,并未見到陜西耀州窯以及西北其他地區的陶瓷加工,甚是可惜。不過,江西景德鎮陶瓷研究所編著的《中國的瓷器》[72]中,則對清代陜西陶瓷業的發展有著重強調。據書中所述,陜西西安的關中窯曾是西北一絕。此外,書中還闡述了甘肅華亭的安口窯因清代戰亂導致技藝失傳一事,后有陜西耀州的陶瓷工匠前往傳藝,才使本地制瓷業重新發揚光大,產品遠銷西北各地。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對西北陶瓷業的發展也愈加關注。葉喆民的《中國陶瓷史》[73]中,結合地方志與檔案,專設一節論述了陜西耀州陶瓷的發展歷程。同時,作者利用化學原理闡釋了耀州窯獨特的燒制工藝,并附有圖片與考古資料,是對耀州瓷器的較好解讀。趙宏在《中國陶瓷歷史地理》[74]中指明了耀州窯在各歷史時期的地理分布。
陜西關中的耀州窯是西北名品,因此與耀州窯相關的論著較多。如牟曉林所著《耀州窯》[75],薛東星的《耀州窯史話》[76],禚振西與杜文的《耀州窯瓷鑒定與鑒賞》[77]以及劉遵義與賈琪所編《耀州窯:圖冊》[78]。這些著作分別從耀州窯的燒制、歷史、外觀、裝飾等角度進行了全面論述。《中華大典·工業典》的子目《陶瓷與其他燒制品工業分典》中將瓷器用品分為“生活用陶”“建筑用陶”與“文化用陶”,此外還有瓦片的制造與使用。書中以較長篇幅匯總了西北瓷器的燒制與使用,并涉及耀州窯的制造工藝流程。此外,書中還匯集了其他燒制品種類,如琉璃、玻璃、石灰、硫磺等,并記錄有清代新疆地區玻璃、瓷器的運輸。
《中國傳統工藝全集·民間手工藝》[79]分冊內,敘述了陜西耀州的瓷器制造,并附有精美的瓷器圖片。卞宗舜、周旭與史玉琢合著《中國工藝美術史》[80]一書從工藝美術品的角度對陶瓷、漆器開展論述,并論及陜西燒制的建筑用陶。武沐所撰《甘肅通史:明清卷》[81]中闡述了清代甘肅的陶瓷制作業,指出清代甘肅制陶主要集中于蘭州、山丹一帶,每年可產碗、盞、缸等陶瓷器皿達百萬余件。
六 竹木加工業
竹木加工業是指木匠利用竹子或木材加工成百姓所需的生產生活用品。竹雖不屬于木材類,然在手工業領域,其與木材的作用有很多相似之處,故將竹、木合而述之。該行業廣泛存在于山林地區,如陜南的秦巴山區等。故相關學術成果有不少是研究清代陜西秦巴山區的竹木加工業。如梁四寶撰寫的《清代秦巴山地農業、礦冶、手工業發展與環境劣變》[82]一文。文中強調,清代秦巴山地老林的大力開發與木炭、礦冶、造紙以及培育木耳香菌等手工行業的快速發展有關,并以此分析秦巴山區自然環境的破壞程度。作者指出:不同的木材品種適用于不同的手工行業,如木炭是由次生幼林或灌木燒制而成,紙場需要竹子或木,木耳和香菌的培養要用到花栗、青桐、梓樹等。《中國古代工業史》中論述了清代陜西的竹木加工,作者分析指出,工匠會利用竹子、木材從事造紙、制板等手工作業。孫婧悅的碩士學位論文《清代陜南工商業發展及其特征研究》[83]中提到陜南的木材砍伐與加工,作者在文中強調:根據《三省邊防備覽》記載,可將其中木材按質量分為圓木、枋板與猴柴。圓木可用于建造房屋,枋板可制作家具、壽材,猴柴則因質量較差,主要用于燒柴。文章在敘述造紙方面篇幅較多,可見清代陜南地區利用竹、木造紙的活動較為頻繁。
高榮主編的《河西通史》[84]中提及了清代河西地區的木工一般就地取材,將木材制作成各種器具,如車輪、車軸等。另外,甘肅秦州的漆器也以木材為原料。《甘肅通史:明清卷》中記錄了1969年天水市郊的王家磨村挖掘出清代雕花漆棺和殉葬的漆盒等物,秦州漆器的漆料是從漆樹中采集而來,隨后由漆匠鑲于木碗、手杖等物品上,這種漆器有防潮、耐高溫、耐腐蝕的功能。
七 其他手工業
除上述六種手工業外,另有不少手工行業在清代西北地區也有一定的發展,且規模不小。如建筑業、皮革制造業、糧食加工業、工藝品行業等,下面針對這幾類手工業的學術成果做簡要評述。
《河西通史》中論述了清代甘肅的建筑用料,如肅州南山產黃土、石灰,東雙井湖內產白土,均可用于建房。作者認為,這一時期帶有工程承包性質的包工頭已經出現。此外,書中亦論述了河西地區的糧、油加工生產,惜篇幅不長,探討并不全面。張萍所著《區域歷史商業地理學的理論與實踐:明清陜西的個案考察》[85]中,對清代關中、陜北的毛皮加工業有一定論述?!吨袊鞅鄙贁得褡逋ㄊ贰で宕怼芬粫?,對西北地區的皮革加工業和糧油加工業有所闡述。由方曉陽、王偉、吳丹彤撰寫的《中國傳統工藝全集·制硯制墨》[86]中論述了清代寧夏賀蘭硯的制造工藝,并提出清代最早記錄賀蘭山有石可制硯的文人應當是胡大游?!吨袊鴤鹘y工藝全集》的分冊《金銀細金工藝和景泰藍》[87]中,詳細探討了青海各族佩戴的金銀首飾。作者認為:首飾除裝飾華麗、外表優美的用處外,不同的花色圖案也表達了各民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視角獨特,發人深思。由金維諾總主編的《中國美術全集》[88]是一部大型的工藝品圖集,書中附有清晰的清代西北手工藝品圖片。從圖像上看,西北工藝品的式樣美觀、大方,具有濃厚的西北地域風格。此書也是不可多得的圖片資料匯總?!肚宕陆鐣洕肪V》與《準噶爾汗國史》中對清代新疆地區的皮革制造業有一定論述,并提及了新疆的糧食加工業,給筆者一定啟發。
綜上所述,筆者從七個方面評述了現有的清代西北地區的手工業學術成果。從產品上看,大部分手工業生產活動服務于百姓的日常生產生活,以滿足他們的日用所需。不過,研究所涉及的工藝品種類較少,時間上也大多集中于清后期,可見發展水平有限。
八 清代西北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相關成果
關于清代西北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研究成果,這里以全國性市場通史、區域性市場通史以及各省貿易史三個方面開展論述。
(一)全國性市場通史論著中的西北手工品貿易市場
全國性市場通史方面,郭蘊靜的《清代商業史》[89]從國內、國外兩個角度出發,闡述了清代商業的發展狀況。該書首先介紹了清以前我國商業發展的三個重要時期,緊接著引入清代的商業發展情況。書中論述西北商業方面的內容較為簡略,對新疆地區的邊疆貿易有所涉及。作者指出了官方主導下的邊疆少數民族貿易是當時新疆地區主要的貿易方式。同時,著作中也分析了西北民族貿易中的商品種類,于本書寫作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吳慧主編《中國商業通史》[90]中,著重論述了清代西北民族貿易的規模及交易的物品種類,并詳細羅列了市場上販賣的手工品,同時指出商人行走的商路大多為官方驛道。李伯重、鄧亦兵主編的《中國市場通史·第2卷》[91]一書,該書理論性較強,在提及西北市場時指出黃河水系貫穿著蘭州、寧夏、陜西等地,是運送大宗貨物的重要交通樞紐,同時也是全國商路網的重要一環,這一觀點對筆者啟發頗大。
(二)區域性市場通史論著中的西北手工品交易市場
目前,學者研究清代西北區域市場時大都以通論的形式加以闡述,并不詳細區分各類行業市場。由林永匡、王熹編著的《清代西北民族貿易史》[92]是一部論述清代官方、民間與西北準噶爾、哈薩克、土爾扈特等少數民族開展互市貿易的專著。書中留存了較多的滿文史料,尤其是保留了乾隆二十三年(1768)后清政府與哈薩克等族在新疆開展大規模絲綢、布匹貿易的商品數額與價格的史料,該資料十分難得。近年有吳元豐、厲聲等人翻譯的《清代新疆滿文檔案漢譯匯編》[93]一書,然書中的檔案翻譯僅截止于乾隆二十年(1755),之后的年份并未翻譯出版。故林、王二人的貿易史著作依然是筆者分析這一時期新疆地區絲綢與布匹貿易的重要依據。
姜守鵬所著《明清北方市場研究》[94]中,將清代西北市場發展顯著的原因部分歸功于手工業的長足進步,這一論斷無疑較為合理。書中對清代陜西市場的擴張及手工品種類的增長給出了合理解釋,認為這是商品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必然結果。文中又將北方的手工產品交易市場同南方比較,認為北方尚不如南方發達。此外,據書中所述,陜西商人會定時把手工產品運往甘肅、新疆等地銷售。久而久之,逐漸形成了與關中市場聯結的蘭州市場。而新疆烏魯木齊、阿克蘇等地也催生出規模較大的布匹交易市場,這些結論對筆者而言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成崇德主編《清代西部開發》[95]一書以省為單位,論述了清代新疆的開發經歷了由分裂到統一的過程。文中涉及的新疆手工業產品市場主要包括清政府與少數民族的官方貿易市場以及民間的日用品交易市場。作者在論述后得到了與林永匡、王熹等人相似的結論,可見在西北市場貿易問題上,幾位學者的觀點有相通之處。
魏明孔所著《西北民族貿易研究:以茶馬互市為中心》[96]是研究西北經濟與市場貿易的重要論著。書中以“互市”為中心,指出在我國西北地區官府長期實行以布、茶、鐵等手工產品交換少數民族馬匹的“茶馬互市”,這是漢族利用先進的手工技藝維護邊疆穩定的重要手段。魏明孔認為,清代是西北“茶馬互市”貿易的衰落期,但同時也肯定了這一時期西北互市的價值:一方面增加了財政收入,有利于西北各省的社會經濟發展;另一方面促進了中央與少數民族的聯系,鞏固了西北邊防。
張萍主編有《西北地區城鄉市場結構演變的歷史進程與環境基礎》[97]一書,共收錄了37篇與西北市場相關的文章,著重研究了歷史上西北地區城鄉市場的分布、結構、形態及社會功能等,是一本理論性很強的歷史著作。在時間上,作者重點關注近代及明清時期。內容涉及西北市場的各個方面,如西北各省的商品貿易路線、皮毛貿易市場的范圍、商幫票號的分布等,內容豐富,筆者從中受益頗多。
(三)西北各省市場論著中的手工業產品市場
在評述學者所撰清代西北各省的市場論著方面,有兩點需要注意:首先,上述提到的《寧夏經濟史》《清代新疆社會經濟史綱》等各省經濟史論著中對各地的市場發展情況已有涉及,這里不再贅述。其次,囿于清前期史料不足等因素,學者們在研究西北市場時一般會擴大時間范圍,如一般采取對明清時期或清代這兩個時間段的西北市場開展論述,在引用相關成果時須加以辨別。
董倩的博士論文《明清青海商品經濟與市場體系研究》[98]中,研究了明清兩朝青海地區的商品市場情況。作者在充分搜集史料的前提下,把青海手工品貿易市場細分為食鹽、農產品加工、皮毛、金屬等多個行業,并在敘述時理清了各手工產品的產地、生產過程,同時附有青海商品運銷的路線圖,為筆者提供一定思路。作者的另一篇文章《明清青海地區市場體系研究》[99]則是在博士論文的基礎上加以改動形成。文中表格較多,內容簡潔直觀,但大部分商品的數據為清末《丹噶爾廳志》中所載,未見有明至清前期的相關記錄。
張萍在《地域環境與市場空間》[100]中,將明清陜西市場同歷史地理學相結合,開篇從陜西的地理環境出發,研究了陜西地區的商業活動同各種地理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書中采納了田培棟將陜西分為陜北、關中、陜南三部分的觀點,并表明這一劃分的依據與地理環境密切相關。作者指出,在每一區域中,都有一處中心市場。此外,作者對這一時期的陜西商幫也有一定研究。書中匯集了大量作者精心繪制的商業地圖,給本書的寫作提供了較大幫助。張萍的另一本著作《區域歷史商業地理學的理論與實踐:明清陜西的個案考察》[101]中,對陜西市場地理的相關問題做了進一步深化。該書中商路地圖較多,附有不少表格,并且逐一列舉了陜西各地銷售的手工產品。從此書的結構上看,作者從陜西商業發展的經濟環境狀況出發,闡述了陜西農業、手工業的生產地區、條件與方式,隨后探討了陜西商路的發展格局,再到商業城鎮的三級劃分,論述了城鄉商品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性,最后對陜西的商品輸出做了一番表述。由此可見,該書由內而外、中心到地方、分散到集中,結構合理、評判準確,是不可多得的商業歷史地理學著作。
李剛所著《陜西商幫史》[102]則是從陜西籍商人群體的角度,對清代陜西市場加以論述。作者從明清陜西市場的擴張出發,指明了陜幫崛起的源頭,并通過其主要活動領域闡明了商幫的輝煌過往。該書史料豐富,地方志是重要的資料來源之一。作者在闡述陜幫在新疆的商業行為時亦借鑒了林永匡等人的觀點。在論述鹽業領域時,作者提及了山陜商幫的聯合,認為這在陜幫的發展史上極為重要。陜幫把較多的手工產品運往西北及內陸各地,促進了各地間的經濟交流。但關于清前期陜商行銷的手工產品數額之多寡,文中并未提及。
張榮的博士論文《清朝乾隆時期哈薩克政策研究》[103]中,針對乾隆朝新疆地區的布匹貿易做了一定分析。文章引用了《清代西北民族貿易史》中的數據,計算出一匹回布的價格約為1.5錢。此外,作者還將西北民族貿易前后乾隆帝的心態變化做出一番對比,指出乾隆如此積極地開展貿易活動,是為了賺取官營商業利潤而非發展商業。
陳海龍所撰《清朝——哈薩克汗國貿易研究(1757—1822)》[104]是一篇具有學術價值的博士論文。不僅體現在對新疆貿易的論述上,對過去學術成果的補充也是此文章的價值之一。首先,文章強調自乾隆朝開始的馬匹、絲綢貿易給清哈雙方帶來了巨大收益,但由于絲綢價格昂貴,且質量不一,因此每次運往新疆的綢緞數量不定。其次,隨著哈薩克汗國的商人對低價絲綢和布匹的需求量日益增加,南疆回布逐漸成為清方商人攜帶的主要貿易商品。作者在文中指出:針對乾嘉道三朝新疆地區征收的回布數量究竟有多少,學者們產生了分歧??跌P琴在《清代新疆南部地區的棉布征收制度》[105]中,對三朝回布的征收給出了具體數額:乾隆朝251.5萬匹,嘉慶朝260萬匹,道光朝270萬匹。陳海龍認為,康鳳琴的推斷雖具有一定合理性,但其誤將21500匹看作乾隆五十一年(1786)喀、英兩城到伊犁的辦解量。而據檔案記載,該年“共辦布十萬三千余匹”,雖另有葉爾羌、和闐等地輸送,然差值依然明顯。因此他估算乾隆年間共征收回布257萬匹,而非康的251.5萬,對于這一論斷的合理性,筆者會于后文中詳述。
關于這一時期甘肅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研究,學術界的相關成果并不豐碩。安瑛的碩士論文《清前期甘寧青區域的商業貿易》[106]是一篇論述清前期甘寧青三地市場貿易的文章,篇幅較短,論述不深,但貴在全面。文中嘗試從官方與民間的角度分析此三處在銷售產品時的行為與目的。在作者看來,清廷主導的官方貿易要考慮維護社會穩定的因素,民間貿易則以賺取利潤為主。文章還對市場中的布匹、綢緞等手工產品的販賣有一定敘述,但較為簡短。呂強的碩士論文《清代甘肅商業市場發展及演變過程專題研究》[107]中借鑒了商業歷史地理學的概念,論述了清代甘肅商業地理環境的基本情況,并附有甘肅商路的示意圖,明確了清代甘肅各級市場的地位與產品運銷。文中將“蘭州市場”自成一章,論述了乾隆朝蘭州城受社會風氣變遷的影響,當地人擅長手工制作,精于工藝生產,商業繁榮。故不難推斷,當時市場上充斥著各類手工產品。對于河州、慶陽、肅州等地的產品市場,作者也予以了一定關注,并大致闡明了這些地區在甘肅市場中的不同定位。
沙全一、李彥和主編的《寧夏區域經濟概論》[108]一書中探討了清朝統一全國后的寧夏市場發展與商路交通問題。馬宗正與吳靜所撰《明清時期寧夏集市發展初論》[109]一文,針對清代寧夏府各個城鎮的市場規模、商品種類、地域分布等有著較為全面的闡述。此外,作者對于少數民族定期舉辦的集市以及市場中銷售的手工品種類等問題也有詳細說明,并涉及廟會等小規模的貿易市場。霍麗娜《明清時期的寧夏集市及其發展》[110]一文的內容與馬、吳有相似之處,史料運用上有些許重合。但霍的文章新增了清代官方對于民族互市的管理問題,在最后論述寧夏市場的特點時也與前文關注的角度有較大差別:霍分別從清代寧夏集市的水陸交通、人口增減、集市間歇等角度進行總結;馬、吳二人則是從集日、集期、交易商品種類和集市空間分布等方面有細致闡述。筆者會依照各方總結的特點加以分析,進而得出更加準確的清代寧夏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特點。趙天福的碩士論文《寧夏市場變遷(1368—1949)》[111]中,研究了清代寧夏府城市場的基本情況,文章主要的史料來源是乾隆時所修《寧夏府志》,資料方面略顯單薄,但文中對寧夏市場的問題解釋較為清晰。除上文《清前期甘寧青區域的商業貿易》中對清代寧夏市場有些許論述外,陳亮的博士論文《明清時期甘青民族走廊經濟發展研究》[112]中也闡述了清代寧夏市場的發展狀況。該文從經濟學角度分析了西北商人群體發展壯大的原因,并提出西北市場的商品種類和產量是隨著商品經濟發展而逐漸增多的。
綜上,學術界有關清代西北手工業及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進展。這些成果可以概括為:
第一,清代西北手工業史資料在整理方面已有一定的成就,這主要集中在產品的生產與銷售方面。這些資料匯編成果大多依據官修正史、地方志、檔案與時人筆記等文獻資料匯整而成。
第二,對于各地區手工業生產特點的研究較為完善,并已有學者做分類整理。這表現為清代西北各地手工品生產的種類基本確定,例如畜牧區的工匠一般將原料加工成皮毛制品,山林地區則有木制品的制造,竹產區為造紙、編織等行業,地域性特征明顯。
第三,西北市場的影響范圍與市鎮層級的劃分更加合理。有不少學者認為,各省府級城鎮市場的規模一般比較大,它帶動了周邊地區商業的發展,并影響了商路開辟與各地市場的聯結。省、府縣、鄉鎮三大市場層級結構凸顯,地理因素在市場開拓中影響較大。
第四,諸多學者已經意識到:遍及各地的手工品貿易市場,在西北各族人民的社會經濟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時至今日依然能明顯感受到它所帶來的影響。同時,學者們也指明了西北各自然經濟區之間差別顯著,在交通尚不發達的清代,各地市場仍舊存在較大差距。
學術界在上述四個方面取得了較為豐碩成果,但仍然有不少問題尚待解決。主要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就研究區域而言,清初西北尚未統一,直至乾隆年間方才統一新疆,一部分研究成果并未明確區分統一前后的兩個不同時期。另有寧夏地區在清初歸屬陜西,后又屬甘肅,史料中多以寧夏府論之,故一些資料匯編中僅摘錄部分時期與區域的手工行業情況,并未完全收錄寧夏地區清代手工業總體發展狀況。
第二,就目前而言,匯總性質的清前期西北手工業產品市場的研究成果較為稀缺。實際上方志多載有各地的產品生產與銷售資料,然僅有少數學者關注、匯總和分析。
第三,就成果種類而言,手工業相關的專著類成果一般以經濟通史為主,未見有單獨成冊的西北手工業史著作。
第四,一些成果雖論及西北手工業,但論述僅限于產品的種類,并未深入探討制作工藝,這一問題比較普遍。
基于以上認識,若想深入研究清代西北地區的手工業及其市場的相關問題,應從以下幾點入手:
首先,應樹立全局觀念,要將西北地區同清代全國相比,判斷西北手工業與市場的發展狀況如何。
其次,針對某一產品的生產,不僅要闡明生產地區,還要明確生產步驟、銷售地點等,這一點可能囿于史料的不足而難以面面俱到,但仍有部分商品能夠較為完整地開展相關論述。這是研究手工業史最基本的方法。
最后,要在經濟史學科的基礎上實現跨學科研究。當學者論述一件產品之精美時,我們很難想象具體實物如何,這需借助圖像美術等加以呈現。一些產品的銷售地點、數量須利用歷史地理學與計量史學的方法加以論述。在筆者看來,只有綜合運用各學科的知識,在研究手工業史時方能更為深入。
在談及研究現狀時應當對西方學界、日韓、中國臺灣學者研究成果加以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