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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引論》:旅行的本體意義探微

旅行與旅游既具有外延方面的一致,又具有內涵方面的差異,都是講述身體在空間的位移及在這種位移的過程中和過程后所發生的其他影響位移者本人和社會的事件和思想活動。不過,由于人們只熟知旅行與旅游外延方面的一致而忽略它們在內涵方面的差異,長期以來旅行作為人類學和社會學方面的一個宏大的行為就受到忽視,尤其是受到中國學界的忽視,使之成為一個“失落的主題”[1]。事實上,旅行是人類學、社會學和文化學一個極其重要的現象,與商貿、朝圣、軍事、政治、冒險、遷徙、流放等行為聯系在一起。正是由于旅行與人類社會各種行為的密切聯系,自古以來旅行就成為世界各國文學書寫的主要對象,最典型的例子是古希臘荷馬(Homer)的《奧德賽》(Odyssey)、18世紀英國喬納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的《格列佛游記》(Gulliver's Travels),以及中國明朝中期吳承恩的《西游記》。但是,將旅行作為一種本體敘事特征進行充分闡釋的莫過于美國20世紀的小說。“五月花”號航行、西進運動、19世紀末火車的普及和20世紀初汽車的涌現,在美國這個號稱“坐在車輪上的民族”的心中催生一種強烈的旅行情結,促使他們在美國乃至世界各地進行旅行,以便實現“美國夢”、宣揚“天定命運”、進行文化朝圣、逃避物質主義束縛、解決族裔身份等目的。作為一種文學發生學的表征,美國20世紀各個流派、階層、種族的小說家都或隱或顯地在他們的小說創作中表現了旅行,并賦予旅行特定的文化隱喻。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20世紀小說中的旅行敘事受到美國本土文學評論界的關注,相關的論文論著已有不少,但是在中國的外國文學研究界,關于美國文學尤其是20世紀美國小說中的旅行敘事卻始終沒有得到重視。因此,從人類學、社會學和文化學方面闡釋旅行的本體意義,揭示旅行與文學表征的關系,梳理美國20世紀小說中的旅行表征及國內外在這方面的研究進展和不足,就極具認知的意義。

人類的文化始于“行走”,這是中西文化史不言而喻的事實。人類的祖先類人猿區別于其他動物的決定性因素是直立行走,由此開始了人類文化的建構。隨著早期的類人猿的大腦變大,思維的增強,受不同原因的驅使,他們就開始四處行走了。早在新石器時代,古人就開始建造舟船和車輪,目的是要保證他們能以更快的方式進行身體的移動。游牧部落時代,古人循著季節的變化四處游走,以便獵取豐盛的食物。在古羅馬帝國時代,人們開始修建公路,以方便在帝國戰爭期間運送軍隊。公路的修建,也為平民百姓進行便捷的出行提供了方便。古斯堪的納維亞人尤其擅長海上冒險,他們穿越危險的大海,不僅征服了冰島和格陵蘭島這樣的地區,而且還一度在985年偶然發現了美國。類似的通過游走發現新的人類聚集地的現象在古代不勝枚舉。考證過亞洲、非洲和歐洲的人種在地理環境中持續變動的族譜以后,人類學家弗朗茨·博厄斯(Franz Baos)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從最初開始,我們就有了一張人類不斷遷移的地圖,這其中包括多種人類群落的混合。”[2]這說明,人類本身就是行走和遷徙的產物。到了中世紀以后,人類出于朝圣、商貿、探險和遷徙等目的而進行的游走活動日益增多,游走的范圍也日趨擴大。

為了表現這一人類學和文化學意義上的“行走”現象,中西方的語言中出現了一系列相應的詞匯。比如,在英語中有“movement”“passage”“migration”“exploration”“diaspora”“exile”“travel”“journey”等詞匯。人類學家范恩·根納普(Arnold Van Genep)就用“passage”一詞來指涉人類的動態位移行為:“任何社會里的個人,都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經歷從一個階段到另一個階段的運動。”[3]“diaspora”(離散)一詞原本是一個生物學用語,指植物通過花粉的飛散和傳播而獲得繁衍生長。后來,這個詞被用在《舊約》(The Old Testament)和猶太文化中,“指上帝讓以色列人‘飛散’到世界各地。‘離散’也因此獲得了這樣的意義。某個民族的人離開了自己的故土家園到異鄉生活,他們的離散始終貫徹‘考驗—苦行’的主題,卻始終保持著故土文化的特征”[4]。但是,最能反映人類在地理范圍內位移現象的是“travel”一詞。“travel”翻譯成漢語是“旅行”,就是指人類以各種方式在相對遙遠的不同地理空間內的身體位移。“旅行就是運動,一種通過區域化空間的運動,這種運動由人們主觀選擇進行,或者在人們無法控制的外力作用下進行。”[5]在遠古交通極度不發達的時代,這種地理空間的身體位移現象的出現非常艱難,遠非現代社會的旅游者所能想象。因此,“travel”(旅行)這個詞在最初形成的時候,就具有“痛苦”和“考驗”的意思:“旅行是一種勞作。從詞源意義上講,旅行者就是一個遭遇勞作痛苦travail(勞作痛苦)的人,而travail這個詞又來源于拉丁語的tripalium,這是一種拷打工具,由三個刑柱組成,用來對人進行拷打。”[6]

由于沒有現代化的公路、汽車、火車、輪船和飛機,古人的旅行主要靠步行或原始的馬車和舟楫,所以這種行為非常艱難。給古人的旅行造成阻遏的首先是環境問題。“陸地旅行的困難,通常體現在地面的自然環境方面,這些都是靠腳步運動的生物尤其是人類所經歷過的……氣候、季節和晝夜的長短,都會在較長或較短的時期內對旅行者造成危險;除此之外,還有一年四季所面臨的困難,那就是道路本身帶來的困難。道路通常被海洋和湖泊、河流和山洪、山脈和丘陵、樹林和青苔、巖石和飛沙所阻斷,所有這一切都考驗著人類的智慧。”[7]除了自然環境會對旅行者的生活帶來困難和危險以外,社會環境也會給旅行者的出行帶來一定的危險。研究過16世紀的歐洲人在希臘旅行的學者大衛·康斯坦丁(David Constantine)如是說:“希臘之行異常費力和危險。旅行者冒著在海上被海盜俘獲和搶劫的危險,在陸地上被土匪搶劫的危險。還有瘟疫、土爾其人的騷擾和數以千計的偶然事件。”[8]至于旅行所耗費的時間,那更是漫長得難以想象。“歷史之父”希羅多德(Herodotus,前484—前425年)于公元前464年從希臘出發到埃及旅行,前后歷時20余年。中國唐朝著名法師玄奘(602—664年)于公元629年離開中國西行去印度取經,前后歷時17年。13世紀的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Marco Polo,1254—1324年)17歲時從意大利出發,沿著陸上絲綢之路,歷時4年才到達中國。

旅行,從人類認識到其獨特性和重要性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獲得多種內涵和意義。這些內涵超越其單純的使用性,與宗教傳教、軍事殖民、地理探險和科學考察等活動結合在一起。“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在古代社會,旅行的主要動機是商業性的、宗教性的、政治性的和軍事性的,盡管也有少量證據表明自古希臘以來某些旅行具有消遣目的。”[9]在古希臘,商人們通常要在地中海地區廣泛地旅行,以便出售他們的貨物。為了推銷他們的貨物,商人們也會在一些繁華的商業區聚集,這同樣要求他們走很遠的路途。他們持續不斷的商業性旅行也為那些非商業性的旅行者開辟了旅行的路線。在中古時期,長期的商貿之旅對于歐亞兩洲的文化、宗教和藝術交流起了很大的作用。從1世紀起,商人、使節和旅行者穿越西方的英國和西班牙,來到東方的中國、印度和日本。這些商旅路線主要用于把生產過剩地區的原材料、食料和奢侈品運送到缺乏這些產品的地區,例如中國主要向西亞和地中海地區供應絲綢,而香料則主要從南亞印度等國獲取。這些貨物的運送要穿越長途的距離,主要靠牲畜托運或船舶海運。古代著名的絲綢之路就是靠歷代商賈們的商務旅行踏出來的。駱駝隊馱載著珍貴的絲綢往西走,而羊毛、金銀制品被運到東方。當歐洲探險家和旅行家馬可·波羅于1270年沿著這條路線從意大利的威尼斯出發去中國的時候,這條路線已經擁有1500年的歷史了。

早在古希臘時期,宗教性旅行就已經存在。當時的希臘人主要到一些神話中的景點去旅行,例如某個據說是神靈出生的洞穴或者某個據說神靈曾經在那里創造人類的廟宇。那些尋求藥物治療的古希臘人也到埃匹道拉斯(Epidaurus)去旅行,在那里他們可以接受藥神奧斯克列匹斯(Asklepius)的治療。但是,宗教旅行最興盛的時期是中世紀,一個與此有關的詞匯pilgrimage(朝圣)開始出現。對于什么是“朝圣”,學界有不同的看法。約翰·賽克斯(John B.Sykes)認為,“朝圣”是“到一處宗教圣地的旅行,是一種宗教獻身行為”[10]。塞繆爾·布朗頓(Samuel G.F.Brandon)認為,“朝圣涉及三個因素:一處宗教圣地,吸引個人或群體到這個圣地旅行的行為,一個特殊的目的,比如獲得精神或物質上的益處”[11]。凱斯·克里姆(Keith R.Crim)認為,“每一次到一處宗教圣地的長途跋涉都是一種朝圣,不管是一種微型的轉變還是在神圣和新的社區的成長和經歷”[12]。盡管這些定義有一些細微的差異,它們卻具有一種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旅行”。“朝圣就意味著旅行,不管是以群體還是以個體的形式。這樣的旅行可能會涉及漫長的旅程,或者只是到一個能對旅行者具有特殊意義并能引起個體反應的近地方。”[13]在中古時代,基督徒、猶太教徒和穆斯林教徒到他們各自的宗教圣地進行朝圣是最常見的文化現象。他們的朝圣之旅主要靠步行進行,也有部分富裕的教徒靠牲畜或者車船來解決漫長的旅途問題。比如在后古典時代(500—1500年),虔誠的穆斯林教徒沿著先知穆罕默德曾經走過的路線,到麥加圣地進行朝拜。伊本·巴圖塔(Ibn Battuta,1304—1368年)是這些朝圣旅行者中最著名的一位,他不僅到麥加進行朝拜,而且足跡遠達中亞、印度、中國和地中海等地,直到最終回到自己的家鄉非洲摩洛哥。

自從人類有文明記載開始,旅行就具有軍事和政治的目的。“人類有歷史記載以來的第一位旅行者是漢諾(Hanno),奉迦太基參議員之命前去征服和殖民西非海岸地區。”[14]在公元前505年,漢諾率領一支由60艘輪船和3萬人馬組成的艦隊,開始了漫長的海上航行。在古希臘時代,10萬希臘聯軍曾經乘坐1800多艘戰艦,歷經各種海上磨難,千里迢迢前去攻打特洛伊城。在古羅馬時代,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曾經率領一支龐大的軍隊,在12年間行軍22000多英里,征服了地中海沿岸地區70多個城池。中世紀持續300多年的十字軍東征,直接誘因是基督教朝圣者和穆斯林朝圣者在圣地耶路撒冷的沖突,他們對亞洲的東征,與其說是打仗,不如說是旅行或者移民。尤其是第一次東征時的平民十字軍“似乎不是前去作戰,去同基督教的軍隊搏斗,而更像是舉家移民……他們以牛羊當作馬用,沿途拖著雙輪小車,車上堆著破碎的行李和孩子們,每經過一個堡壘或城鎮,孩子們伸手問道:‘這是耶路撒冷嗎?’”[15]但就是這支看似可憐的隊伍,卻在漫長的東征途中屠殺了大量的在他們看來是“異教徒”的猶太人、匈牙利人。至于近代的鴉片戰爭和現代的紅軍長征,更是軍事與旅行結合的典型例子。正是由于旅行和軍事戰爭之間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在其著名的《論旅行》(“Of Travel”)一文中列出了作為旅行者所必須了解的東西,這些東西包括“城墻要塞……武器裝備,雜志……士兵的訓練,諸如此類”[16]。

在古代,旅行不僅與商貿、朝圣、軍事和政治聯系在一起,也總是與冒險、遷徙、流放等行為聯系在一起。“一個旅行者(traveler)和探險者(explorer)的不同在于旅行者出發是去尋找業已存在的東西,探險者出發是為了尋找他認為應該存在的東西,兩者的共同點在于他們都要經歷到達異域他鄉的旅程。”[17]為了尋找他們認為應該存在的東西,探險者們通常要駛過浩渺的大海,翻過巍峨的高山,踏過無垠的沙漠,穿越茂密的森林。總之,他們要走很遠的路途才能到達未知的地區。這些未走過的路途通常很危險,許多探險者都死在了探索新地域的旅途上。所有這一切都表征探險(exploration)和旅行(travel)具有許多共性。這些共性之多有時候很難讓人搞清楚兩者的區別,正如弗雷德里克·哈密爾頓(Frederic W.Hamilton)所言,“將探險和人們普遍認識的旅行區別開來很難。即使在橫渡大西洋的日子里,每一個旅行者都感覺自己是一個探險者”[18]。意大利的馬可·波羅、西班牙的克里斯托弗·哥倫布(Chistopher Columbus)、英國的詹姆斯·庫克(James Cook)、中國的徐霞客等,都是歷史上有名的旅行家和探險家,他們在國內和世界各地的旅行和探險,為人類留下了珍貴的文化財富。

至于旅行與遷徙(migration),更是與生俱來的孿生兄弟。人類學意義上的遷徙,是指人類為了永久性或半永久性居住,從一個地理區域位移到另一個地理區域,通常要跨越某種政治邊界,例如中國歷史上的“走西口”“下南洋”和“闖關東”就是典型的人口遷徙現象。遷徙與旅行的共核部分就是地理區域的位移,換句話說,旅行是遷徙的過程和載體。正如威廉·特恩鮑(William A.Turnbaugh)所言,“遷徙和長途旅行都是廣闊區域聯系的根本方式”[19]。兩者的區別僅在于,“遷徙”主要是群體和家族式的,更強調對目的區域的定居和文化調適。至于遷徙的目的,也與旅行有很多相似之處,多以“探索、朝圣、發現或探險、商業冒險、大巡游、自助游,或者單純的旅行形式出現,所有這些都是位移運動”[20]。

由此觀之,旅行“是人類最早也是最古老的行為方式之一。它的歷史與人類的歷史幾乎同時存在。它是人類的一個主要的行為沖動,是一個決定歷史的主要因素。不管是作為遷徙還是探險,不管是出于科學研究還是娛樂,不管是強制性的位移還是非理性的漫游,它已經成為每一個種族、每一個時代、每一種文化存在的條件”[21]。正是因為旅行在人類生活中占據至關重要的地位,“自古以來,旅行這種從一個地方位移到另一個地方的行為,一直被看作學習、習得經驗和知識的隱喻”[22]。古希臘人把旅行看作擴大視野、學習他者文化的重要方式。在《克里托》(Crito)篇中,柏拉圖(Plato)以對話的形式批評了雅典哲學家蘇格拉底(Socrates)一生足不出戶的固執:“除了軍事服務以外,你從不離開這個城市去參加一個盛會,或者到別的什么地方去。你從不像別人那樣去旅行,也不想去了解別的城池和別國的法律,你只滿足于待在自己的城市。”[23]文藝復興是旅行和探險的黃金時期,旅行在鍛煉毅力、增長見識、擺脫愚昧等方面所起的作用日益受到重視。培根就曾經說過:“旅行對于青年,是教育的一個部分;對于老年人,是部分經驗。”[24]

只是到了近代,隨著以火車和輪船為代表的現代交通工具的變革,昔日漫長的旅行時間被極大縮短,昔日旅行的肉體痛苦和精神寂寞被極大減輕,旅行開始具有了娛樂的傾向,這種“娛樂性旅行”就是現代意義上的“旅游”(tourism)。托馬斯·庫克(Thomas Cook)是現代旅游業的奠基人。1841年,庫克首次在英國組織了一個旅游團,帶領487位到570位游客在英國萊斯特和拉夫堡兩地進行了一次一日游活動。此后,旅游便隨著現代工業和交通的發展而逐漸成為一項消遣娛樂性的產業。有學者哀嘆旅游的興起意味著旅行的終結,“旅行已經不復存在,它已經被旅游這種瘟疫所取代了”[25]。但是仍有許多學者堅信,旅游并不能完全取代旅行,比如碧斯萬納斯·葛什(Biswanath Ghosh)就認為,“旅游和旅行并不是同義詞。所有的旅游都涉及旅行,但并非所有的旅行都是旅游”[26]。對于這些學者來說,傳統意義上的旅行仍然并將永遠存在,而且這種旅行無論是對于作家和讀者還是對于整個人類來說都至關重要。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雖然宣稱上帝死了,但是宗教信仰仍然存在。盡管在圖像時代有人宣稱小說作為一種文學范式已經死亡,但是作家們仍然在創作小說。所以,人類仍然在四處奔波,再現“旅行”這種被認為已經死亡的儀式。人類之所以這么做,在邁克爾·梅肯(Michael Mewshaw)看來,就是為了“欣賞詩人華萊士·史蒂文森(Wallace Stevens)所稱為的‘只為運動’的愉悅。因為不運動就意味著人生的最終事實——死亡。我們只有通過不斷的運動并在旅途中與我們的旅行同伴相遇,才能證明我們還活著”[27]。

在西方文化語境中,“journey”一詞與“travel”(旅行)具有內涵和外延的一致性。“journey”這個詞在指涉旅行的過程時可以翻譯成漢語的“旅程”,在指涉人類在旅途中跋涉的艱難行為時可以翻譯成漢語的“行旅”,因為“行旅”在我國古代就是指艱難旅行。南朝謝瞻在《答謝靈運》一詩中曾經寫道:“嘆彼行旅艱,深茲眷言情。”“journey”一詞不僅在物理學意義上指涉旅途的遙遠和旅行過程的艱難,更被上升到一種隱喻的維度,指涉人類的精神成長和人生經歷。在談及“journey”這個詞的隱喻意義時,喬治·萊考夫(George Lakoff)和馬克·約翰遜(Mark Johnson)指出:“所有的旅行都涉及旅行者、旅行的路徑、我們啟程的地方和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有些旅行是有目的,具有我們賴以啟程的目的地;而有些旅行會導致漫游,旅行者心中沒有目的,有意識或很可能無意識。這就使得一個旅行者和一個人的生活閱歷具有了照應,旅行的路途照應了人生的旅途。”[28]羅伯塔·特賴茨(Roberta Trites)更是將“journey”看作文學敘事的隱喻,表現一種成熟的歷程,這種歷程“在地理意義上表現為從一個地方位移到另一個地方,在心理意義上表現為從人生的一個階段進入到另一個階段”[29]。但是為了敘述的方便,筆者在這里把“journey”和“travel”的內涵和外延意義合而為一,通稱“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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