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石塔的陰影如巨獸匍匐，艾倫跟著灰袍老婦穿過廣場時，頭頂懸浮的巨型眼球水晶突然轉動，冰冷的注視感讓他后頸發麻。
“別亂走動。”老婦的骨杖敲了敲地面。
“‘靈視之眼’還沒記住你們的氣息，被判定為入侵者的話……痛快的死亡是最好的結果。”
隊伍里響起幾道抽氣聲，艾倫默默將視線固定在前面人的頭上。
繞過中央石塔后，一片掩映在古松林間的建筑群出現在眼前。
“宿舍按資質分配，排隊領鑰匙。”
老婦停在黑鐵柵欄前，枯指一點柵欄上鑲嵌的碩大寶石。
“舉起你們領到的水晶——高等資質住單人間，其他人住集體宿舍。”
血紅的寶石射出光束，依次掃過列隊眾人的憑證水晶。
輪到艾倫時，掠過的光束令他感到一瞬間似乎被冰水潑中。
“艾倫·托勒密，“晨星”塔樓，五層。”
柵欄旁的浮雕人臉吐出青銅鑰匙，鑰匙柄刻著代表宿舍序號的符文。
鑰匙入手剎那，北側某座塔樓頂層的窗戶突然亮起銀光。
艾倫余光瞥見其他新血或羨慕或忌憚的眼神，攥緊鑰匙沿著石板路走向塔樓。
“晨星”塔的青銅門在艾倫走近時無聲滑開，腐殖質氣息被某種清冽的松香取代。
周圍空無一人，艾倫踏著螺旋石階上行，跟著地面熒光的指引找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厚重木門布滿藤蔓糾纏般的紋路，指尖撫過時，紋路如活物般蠕動重組，最終定格為「艾倫·托勒密」的拼寫。
插入鑰匙，門無聲劃開，壁爐的橙紅火光瞬間驅散陰冷。
房間約莫三十平米，書桌、置物架與四柱床一應俱全，四壁嵌著發光水晶，床頭掛著銀線編織的帷幔。
艾倫將行囊丟上書桌，四處瀏覽一番，發現學院宿舍甚至配備了干濕分離的盥洗室。
另外，他也發現了床鋪上整齊疊放著三件物品。
兩套繡有銀色瞳孔紋章的巫師袍、一本《靈性學院新血指南》，以及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透明晶球。
坐在書桌前，艾倫翻開指南，首頁赫然用血字警告：
「禁止在宿舍區使用攻擊性巫術，違者靈魂拘役三日。」
大致翻了翻小冊子，除了各類簡要的規章制度外，還附上了學院地圖。
最后一面特別說明了透明晶球的用途——這是一件傳訊用的巫師裝備。
指尖觸到晶球時，一段信息直接灌入腦海。
「明日早晨八時，高等資質者至東塔樓五層大廳選擇導師。」
莫名的，他想到前世的研究生生涯。
按照前世的經驗，一個學校的宿舍與食堂最能安慰離家的游子，艾倫打算試試在巫師世界這一套是否成立。
用指南消磨到晚餐時分，艾倫按地圖標注的路線來到地下一層的公共餐廳。
拱頂上垂落的藤蔓狀吊燈將地面映得光影斑駁，長桌上擺滿銀質餐盤，烤鹿肉與莓果派的香氣中混雜著學徒們的低語。
“聽說這屆高等資質有三十多個，也不知道三年后能活多少......”
“學院今年分到的低等資質又少了，其他都被四色高塔搶走了......”
靈性學院此時并沒有什么艾倫的熟人，他在角落坐下，吃飯的同時不經意地旁聽一些消息。
不過正在他一邊漫不經心地切著盤中的肉，一邊聽著周圍的學徒聊天時......
“新血！”
粗糲的男聲打斷了艾倫的思緒。
穿著黑袍的疤臉青年杵在桌旁，他身后跟著兩名眼神陰鷙的跟班，三人黑袍都沾著可疑的暗紅污漬。
“我是戈登，代表‘灰塔會’邀請閣下加入。”疤臉青年將羊皮卷拍在桌上，卷首用血墨畫著塔樓標志。
“每月繳納十魔石，就能獲得庇護和課題指導。”
艾倫叉起肉排咬了一口。
“我需要時間考慮。”
“報上你的宿舍位置。”戈登咧開嘴，露出染成漆黑的牙齒，“我們會盡快上門聽取你的答復......”
他指尖突然竄出幽藍火苗，火苗扭曲成虛幻的骷髏形狀撲向艾倫胸口。
“啪！”
正當艾倫猛推桌沿，側身要躲過這一招時，鄰座的灰袍學徒一揮手，銀匙橫插進來，骷髏撞上匙面炸成火星。
戈登臉色驟變，因為另一支銀匙尖端不知何時懸浮著抵住了他的喉結。
“要鬧事去決斗場。”灰袍學徒笑盈盈地轉動餐刀，“還是說......你想當我的解剖素材？”
戈登后退半步，黑袍無風自動，僵持數息后，他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看著遠去的幾人，灰袍學徒回頭語氣輕松地說道：
“灰塔會壟斷了三分之一的魔藥材料渠道，但我不建議你蹚渾水，他們的作風一直不怎么樣。”
艾倫收起從袖口甩至手中的鐵鏢，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不知怎么稱呼？”
“科林·利維坦，導師維勒登·托曼。”灰袍學徒端起餐盤起身坐到他對面，“按理說灰塔會只會找上還沒有選擇導師的新血，那么......”
——
黎明前的霧氣還未散盡，艾倫跟著地圖的標注踏入東塔樓。
旋轉石階兩側掛滿肖像畫，畫中巫師們的眼珠隨著新血們的腳步轉動。
三層大廳已聚集二十余人，灰霧老婦拄著骨杖站在水晶臺前，臺面懸浮著十多枚導師名牌。
“靈性學院現有十六位巫師自主接收學徒。”
老婦骨杖揮動，名牌一顫，投影出各自的詳細介紹。
“高等資質可自選導師，但需提醒你們——導師很大程度上將決定你們三年后參與中央城選拔的存活率。“
老巫師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事關你們的生命......謹慎考慮。“
艾倫的目光掃過名牌：
「羅德里克·維斯：三環巫師，要求學徒參與靈體實驗；
瑪格麗特·銀瞳：三環巫師，要求每日至少三小時處理活體實驗材料；
維勒登·托曼：二環巫師，要求輔助完成低風險巫術開發實驗；
......」
三環巫師大多有些奇奇怪怪或十分麻煩的強制條件，而二環巫師數量較少且信息簡略。
雖然昨天自來熟的灰袍學徒科林與艾倫談論學院內情之外，給他吃了老大一份安利，但艾倫依然保持著基本的謹慎。
不過，當看到維勒登名下“二級學徒后允許自主課題”的標注時，艾倫毫不猶豫地取下了一份名牌。
在一眾巫師中，維勒登·托曼的條件看起來是比較順眼的，除了研究方向比較冷門外，其他的都十分合適。
前世的經驗告訴他，讓自主選題的導師不是混子就是隱藏大佬。
而結合昨天與那位科林的交談進行分析，艾倫決定，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