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黑荊棘城的車隊已碾過王都外護城河的構裝橋梁。
艾倫掀起馬車布簾，看見灰白色城墻如巨獸脊梁蜿蜒至天際，遠處一座巫師塔刺破云層，塔尖流轉的符文輝光與初升朝陽交相輝映。
城門口排著數十支隊伍，皆是各地選拔的巫師種子，披著各色紋章斗篷的巫師學徒在場地內穿梭，偶爾向人群投來審視的目光。
“中央城選拔前，你們不過是預備役?！奔t袍學徒敲打馬車邊緣提醒眾人，“在王都收斂些，對各學院的巫師大人和學徒前輩們保持尊重！”
喬佛里·黑荊棘在另一輛馬車上探出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遠處的巫師塔。
穿過城門后，艾倫將袍子蒙住頭，看似在休息，實則不動聲色地在遮掩下取出一塊魔石貼向青銅羅盤凹槽。
羅盤探針交織彈動之下，表面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光點，數條幽藍光帶如血管般向中央巫師塔匯聚。
“果然......”
艾倫瞇起眼。
和書里推測的一樣，王都地下埋藏著龐大的能量脈絡。
看來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型巫術陣列的載體，而中央廣場上的石碑，應該就是用于檢測學徒資質的設備了。
看著羅盤上石碑底部的巫術陣列，艾倫開始在心中暗暗解析......
——
當正午的鐘聲響徹王都時，廣場前的隊伍已排成長龍。
廣場中央立著一座黑曜石方碑，碑面刻滿螺旋狀符文。
來自王國二十六個領地的巫師種子們三五成群，或低聲交談，或警惕地互相打量。
不時有驚呼聲從測試區傳來——比如此刻某個衣著華麗、佩戴醒目紫晶項鏈的少女剛觸到碑面，周身便騰起三米高的烈焰虛影。
“十四刻精神力資質！元素親和特化型！四色高塔歡迎你！”
藍袍學徒的宣告激起陣陣騷動。
艾倫抱臂站在黑荊棘城隊列末尾，看著前方攢動的人頭若有所思。
這場面有些像前世大學里的雙選會，只不過接下來等待著眾人的將會是更加兩極分化的前途。
或是生死難關，或是邁入巫師追求真理的大道。
漫長的等待后，在紅袍學徒的帶領下，黑荊棘領地的眾人上前。
“現在進行天賦傾向測定——這將決定你們未來的發展方向，不想在不合屬性的學院被淘汰就認真對待。”
一名披深藍長袍的中年巫師立于碑前，指尖虛點，碑文逐一亮起。
“念到名字者上前，手放上石碑將精神力注入，堅持到光紋穩定?！?
“艾琳·梅特倫！”
藥劑師的養女顫抖著上前，指尖剛觸到碑面，螺旋符文便泛起淡綠色熒光。
藍袍巫師掃了一眼。
“精神力十一刻，親和方向......自然。”他揮袖拋出一枚翡翠葉片，“去野性庭院報到吧。”
測試進行得很快，多數人被分入四色高塔、野性庭院和深紅秘境。
輪到喬佛里時，黑曜石碑在幾息后迸發出暗紅血光。
“精神力八刻，思維活躍度普通，血脈改造適配度......中等。”
藍袍巫師微微皺眉，道：“深紅秘境或奇械塔樓，自選。”
喬佛里雖然因為天資不佳有些低落，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昂首。
“奇械塔樓！我兄長曾在那里——”
兄長，愿你在天之靈保佑我踏上你曾走過的道路，找到你的蹤跡......
沒理會他接下來的發言，藍袍巫師隨手將一個齒輪丟給喬佛里，接著呼喚下一個測試者。
經過幾個進入四色高塔和進入銀月學派的金雀花小姐后......
“下一個！艾倫·托勒密！”
艾倫緩步上前，指尖輕觸碑面。
精神力輸入后，石碑的符文回路結構與此前通過分析投影獲知的一般無二。
按照腦內的預演，艾倫引導精神力不斷深入。
剎那間，螺旋符文如活物般扭曲重組，碑體發出低沉的嗡鳴。
“精神力十三刻，精神力產生共鳴，感知能力優秀?！彼{袍巫師的嗓音有了些許波動，“好幾年沒有人能令啟蒙石碑產生波動了，你很不錯?！?
藍袍巫師態度的溫和與話中的認可，令周圍眾人對艾倫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驚羨。
“靈性學院是合適的選擇，去吧。”
接過一枚透明的水晶，艾倫行了一禮后，腳步輕快地離開了石碑。
此刻展現自己在精神力方面的天賦，除了試著避開喬佛里一伙外，艾倫也有金手指方面的考慮。
自己的金手指似乎根植于腦海中，想要盡可能的探究，獲取靈魂側的知識技能希望最大。
至于安全問題嘛——對學徒的歷練興許是殘酷的，但整個巫師學徒制度嚴厲禁止的事項中就包括對學徒靈魂層面的利用。
這應該是為避免未來的巫師在靈魂層面上被限制，防止巫師的新血被扼殺。
艾倫倒是愿意冒點風險，畢竟在巫師的世界中想要一路無難無災走到盡頭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跟著之前通過的人來到廣場的另一側，黑荊棘領的眾人早已在此等待了。
這時，正巧紅袍學徒提著皮袋穿過人群，分發著剛剛變賣戰利品折算的魔石。
“黑荊棘城的艾倫·托勒密，你的戰利品?！?
二十塊魔石帶著血腥氣滾入掌心，艾倫注意到喬佛里收到的魔石僅是自己的半數——昨夜斬殺祭司的功績顯然被帶隊者看在眼里。
“嘖，這分配倒是公道。”喬佛里將魔石揣進暗袋時，目光掃過艾倫的側臉，“不過進了奇械塔樓，這點資源也就夠買兩個齒輪?！?
艾倫數著魔石沒接話，余光瞥見布里婭正在與銀月學派的其他新血交談。
“托勒密閣下?！卑毡е幭錅愡^來，手腕淤青被新涂的膏藥遮住，“野性庭院的新血們說，靈性學院和我們會共用南境雨林的資源點......”
“那要看三年后誰還活著?！眴谭鹄镄表鴥扇死湫Σ逶?，剛剛得到的齒輪被他別在胸前，在太陽下折射出寒光。
他的跟班霍克抱著剛領到的魔石縮在后面，目光躲閃著艾倫的審視。
艾倫并不理睬喬佛里偶爾的冷言冷語，只是繼續與幾位友善的巫師種子隨意作一些交流。
不多時，鐘聲再次敲響，遠處廣場中央的黑曜石碑轟然沉降。
廣場地磚裂隙間騰起幽藍光柱，一座刻滿空間符文的石臺從地底升起。
披著不同學院紋章斗篷的幾位巫師們突然閃現于其上，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太多的特別之處，但周身有一種特別的壓迫感。
“靈性學院的過來集合，要道別的抓緊時間吧，小家伙們?！?
其中一位罩著灰霧長袍的老婦人走到一邊跺了跺骨杖，咧開缺牙的嘴。
“下次見面沒準就是在你們哪個同鄉的葬禮上啦?！?
簡單地與身邊人道別后，黑荊棘領的眾人各自分散到自己的學院隊伍中。
在野性庭院之后，靈性學院的眾人登上石臺，準備前往自己的學院。
艾倫踏上石臺時，魔石供能的空間陣列在他眼中化作流淌的幾何模型，雖然不懂其含義，但金手指帶來的洞見讓他本能地記下能量流動的節點。
泛著銀光的空間陣列銀光乍起的剎那，失重感攫住了沉迷于玄奧軌跡的艾倫，但只持續了不到三次心跳。
當他重新踩到實地時，泥土的氣息便混著寒冷的松脂香撲面而來。
轉瞬之間，眾人便被轉移到了一座恢弘的石質廣場上。
放眼望去，七座灰白石塔刺破林海，中央那座最頂端似乎懸浮著巨型眼球狀水晶，散發著迷人的光暈。
艾倫微微闔眼，在巫師宏偉的造物之間，他的精神仿佛能感應到地底奔涌的能量脈絡。
而他們這些學徒，不過是維系巫師長河的微末水滴。
“新血們，歡迎來到靈性學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