馱獸的嘶鳴在大道上回響，艾倫靠著褪色的天鵝絨軟墊，翻動置于小桌板的《奧維勒符文解析綱要》。

泛黃的紙頁上，墨跡勾勒的符文如糾纏的蛇群。

他正將那些晦澀的軌跡拆解成知識，并與昨晚研究空間巫術所得進行比較。

駕車的中年人是黑森領派來的向導，此刻正叼著煙斗哼唱荒腔走板的民謠。

車窗外，南境森林的樹冠如墨綠波濤翻涌，偶爾有某些大型生物的嘶鳴穿透霧氣。

在艾倫所乘坐的馬車后另有一輛馬車坐著兩位護衛和搭載的行李，也是那邊領主派來的人。

這個世界雖然表面上類似于中世紀，但那是屬于平民的部分。

大貴族乃至騎士所享有的世界，便和底層普通人的生活截然不同，更別說巫師了。

超凡世界觀里，力量這種東西，便是不平等產生的重要因素。

“第五節點提供維護的能量，回流的冗余部分被壓縮……”

艾倫用蘸水筆在羊皮紙邊緣勾畫，靈性視角下，次元袋表面的空間符文似乎也正隨馬車顛簸有些微的明滅。

他忽然屈指一彈，精神力絲線刺入符文某處，極速插入一個新符文——

“嗡！”

袋口的空間漣漪微微擴張，原本只能容納半立方米的次元袋，此刻像是大了一圈。

“原來如此，疊加式符文結構……”

他眼底銀環微閃，指尖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復雜的幾何模型。

這是從相位披風上逆向拆解出的改良模型，雖然粗糙，卻足夠讓次元袋擴容些許。

雖然不那么穩定，但也可驗證艾倫心中對于空間巫術的一二猜想。

就在巫師學徒沉迷于知識中時，車速突然放緩。

艾倫單手撐住扶手，靈性視角立刻張開，另一只手上的熾烈戒指已經蓄勢待發。

“大、大人！前面有棵血藤攔路！”

車夫結結巴巴地指向橫亙在泥路上的暗紅藤蔓，葉片邊緣的鋒利鋸齒正滲出淡紫毒液，將地面染成危險的顏色。

艾倫掀開車簾，靈性視角穿透藤蔓糾纏的根部——能量節點在七寸處明滅，像一團跳動的瘤子。

“不要慌，待在車上。”

他一甩手，沾著特制藥劑的飛鏢緊隨其后，精準刺入能量節點。

血藤痙攣著縮回灌木叢，腐臭的汁液將地面蝕出焦痕。

車夫敬畏地縮了縮脖子，艾倫卻已坐回原位，仿佛剛才只是撣去衣角的灰塵。

正午時分，馬車駛入黑森領邊緣的灰巖鎮。

石砌房屋的煙囪騰起炊煙，鐵匠鋪的錘擊聲與孩童的嬉鬧混成一片。

艾倫收起羅盤跳下車，相位披風化作不起眼的灰麻斗篷。

“大人，補給半小時就夠，如果您有另外的安排……”

車夫話未說完，艾倫已拋給他一枚金幣。

“照常補給，我回來后就出發。”

對于巫師而言，金銀只是用來維持世俗秩序的工具，本身對他們沒什么意義，一枚魔石就能換來無數財富。

所以地方領主想獲取魔石，一般都是通過特色物資來向巫師兌換。

艾倫漫步到一處市集，此處擠滿兜售獸皮與草藥的商販，他在某個掛著“煉金材料”木牌的攤位前駐足。

攤主是位獨眼老婦，正用骨刀削著一截鳥類趾骨。

她看見艾倫過來，眼中閃過希冀的光，刀刃戳了戳陶罐里蠕動的黑色肉塊。

“大人，這是沼澤蠕蟲的毒腺，三銀幣一盎司。”

艾倫的靈性視角穿透腐敗的表皮——毒腺核心泛著渾濁的灰光，顯然被劣質防腐劑污染過。

他搖搖頭，轉身走向鎮東的藥劑店。

店門吱呀作響，柜臺后的學徒正踮腳夠頂層貨架上的水晶瓶。

艾倫瞥見標簽上的“白鮮萃取液”，忽然想起艾琳在測試中拋出的那支藥劑。

“把你們這兒的商品目錄拿上來吧。”

他叩了叩柜臺，學徒嚇得險些摔了瓶子。

“抱、抱歉！這就給您拿……”

店門突然被撞開，三個披著狼皮斗篷的獵人踉蹌闖入，領頭者肩頭插著半截骨箭，傷口泛著詭異的青黑。

“快！解毒劑！”獵人將染血的鹿皮袋砸在柜臺上，“要最猛的！”

學徒跑向后方藥柜，旁觀的艾倫卻突然開口：“鐵顎蟻毒液遇熱揮發，外敷只會加速壞死。”

他揮手卸掉獵人肩頭的衣物，彈出淬過麻痹藥劑的飛鏢削去傷口處一塊青灰的肉。

“內服灰燼藤藥劑，能撐到兩天之后這條命就保住了。”

獵人怔怔地看著傷口滲出正常的紅色血液，劇痛竟真的消退大半。

他哆嗦著摸出一塊魔石碎片：“巫師大人……”

艾倫用指尖推開碎片：“換成情報吧——最近在附近有什么異常嗎？”

獵人瞳孔微縮，顫聲道：

“聽說......黑森侯爵領兵去過北邊的舊礦坑！上周拾荒的瘸子蘭克說看見侯爵帶著不少尸體回城堡……”

艾倫微微點頭，又問了幾句細節，便讓他們離去了。

看過藥劑店學徒奉上的清單，他隨意選了幾件用得上的草藥，又對小心翼翼的學徒道：

“把那邊你們新收的草藥也算上吧。另外告訴我，你們這兒的幫派在哪個旅店活躍？”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銀光，藥劑店學徒頓時感覺眼前的人充滿了威嚴，不自主地開口道：

“大人，您可以去鎮上的酒館......”

灰巖鎮的酒館人聲鼎沸，艾倫裹著不起眼的灰斗篷踏入大門，飄著麥芽發酵的酸味漫入鼻腔。

走到吧臺處，艾倫依照藥店學徒的描述，順利見到了本地幫派的頭頭。

沒有什么虛與委蛇、勾心斗角的環節，艾倫直接用“靈壓界域”壓制了在場的一眾不懷好意的混混。

巫師關于普通人的禁令基本都有規模的限制，而在場這不足十人顯然談不上什么規模。

艾倫回到馬車時，次元袋已裝進了藥劑店的草藥、幫派收集的些許收藏，以及一本記錄他們口述的邊境領地日志。

兩輛馬車再次上路，夜幕降臨時，黑森侯爵城堡的尖頂終于刺破地平線，顯露在艾倫眼前。

他將日志塞回次元袋，看向燈火通明的城堡。

迎接蒞臨巫師學徒的不會只是美酒與鵝絨床榻——畢竟就他現在所知的情況看，這片領地可謂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