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艾倫輕車熟路地走進維勒登的實驗室。

意料之中，他看到導師在操作臺前忙活著什么。

艾倫下意識地開啟靈性視角，看到無數暗紫色能量絲線正從導師手中的水晶球里溢出，像蛛網般纏繞著實驗臺上那具蒼白的蛇人尸體。

很符合艾倫來自前世的對巫師的刻板印象。

“來得正好。”

維勒登沒有回頭，分裂成六重銀環的瞳孔倒映著蛇人額頭的鱗片。

“穿上防護服，把這副材料給拆解了吧。”

依照導師的指示，艾倫拿起解剖刀嫻熟地拆解起來。

不過，當刀尖劃過蛇人的小腹時，艾倫的太陽穴突然閃過一陣熟悉的刺痛。

金手指帶來的震顫如潮水漫過神經，他仿佛透過蛇人的軀殼，看見其內部的骨骼閃過無數符文。

“看來你感應到了。”

站在一邊的維勒登突然開口，六重瞳孔同時收縮。

“這是我從雨林遺跡帶回來的古代蛇人祭司，它們靈魂升華的奧秘在其骨骼中留下了痕跡。”

艾倫強忍著知識洪流沖刷的眩暈，注意到導師平靜語氣下潛藏的情緒波動。

“常規冥想法是用符文重構靈魂，但這些原生超凡種走的是相反的路——把靈魂鍛造成鑰匙，開啟真理之門，或者毋寧說是單純地獲得力量。”

維勒登導師的指尖亮起銀芒，在虛空中勾勒出蛇人骨骼的投影，他的聲音變得好似帶著回音的忽遠忽近。

“它們用那種粗糙的手段直接引導力量改造靈魂，換取的卻是殘缺的升華......因此靈魂蛻變的秘密在他們的骨骼中銘刻下深重的痕跡。”

投影中的骨骼突然崩解成數百枚旋轉的銀色符文，艾倫瞳孔邊緣不受控地泛起銀環。

在雙重視覺疊加下，那些符文竟與意識海中金手指化為的星空產生共鳴。

“靈魂改造屬于禁忌知識，但真理從不挑剔載體——哪怕是野蠻的獻祭儀式。”

維勒登走到艾倫身邊，分裂的瞳孔同時收縮。

艾倫仿佛因為導師略微波動的情緒，能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二環巫師恐怖如斯！

更想成為巫師了！

維勒登似乎并未察覺到艾倫內心的活動，他隔空從蛇人體內攝取出一些小塊的部件后，將艾倫帶下操作臺。

“記得我招生時標注的輔助開發低風險實驗嗎？是時候了。”

他抬手一彈指，三枚記憶水晶從袖口飛出懸浮在艾倫面前。

面對著面帶疑惑的艾倫，他解釋道：

“其中有給你的兩份巫術，靈感便是來自這些蛇人，正好可以幫助你通過這次測試。還有一份則是我改進的靈魂升華儀式，可以用于穩定靈魂，從而加速冥想法構建符文的速度。”

“關于后者，你先回去熟悉儀軌，之后再告訴我是否愿意配合這一實驗。”

維勒登揮手將蛇人尸體封入石棺。

“記住，靈魂的質量是決定巫師能走多遠的關鍵之一。”

“導師，您……為什么選我？”接下導師的饋贈，艾倫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惶恐。

維勒登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你測試時引發的石碑共鳴，證明你在靈魂方面具有罕見的潛力，正是我所需要驗證巫術的合適對象。”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但我想巫師不應該拒絕真理，哪怕可能包含了一點危險。“

見導師說完之后沉默著沒有進一步解釋，似乎是在趕人的意思，艾倫施了一禮，隨后便退出了實驗室。

看著艾倫離去的背影，維勒登喃喃自語道：

“如果他能成功，我的真理圓環......也就有希望了。”

——

回到宿舍，艾倫端著一杯熱可可，逐一查看導師給的記憶水晶球。

其中一個巫術是【靈感震爆】，原理類似于【施術者之手】，只不過是直接使用精神力引導區域元素，效果更加強力，對靈魂的負擔也更大。

反倒是后一個巫術令艾倫有些咋舌。

【靈壓界域】，通過強大的精神力或者說靈魂本質，廣泛地影響周邊生物的思緒，達到干擾、壓制乃至于直接精神攻擊的效果。

這似乎隱隱觸碰到巫師不能侵入其他巫師靈魂的禁區。

不過維勒登導師貼心地標注了一個小技巧，將影響的范圍從靈魂本身改為了情緒，極端情緒可以達到類似的目的，同時又不會觸碰巫師主世界流傳過來至高的“真理議會”的禁令。

接下來，導師給出的據他所說改進自蛇人的靈魂升華儀軌的儀式，維勒登避免了很多極端手段，與之對應地增添了大量精神共鳴節點的設計。

改良版儀式確實剔除了致命危險，同時保留了強化靈魂本質的效果，但卻依然殘留著蛇人祭司的癲狂余韻。

那些原始儀軌中的符文，本質上升華靈魂后對世界規則的暴力破解——就像用鐵錘砸開保險箱，全然不顧其中精密零件的損傷。

難不成導師要害我？

艾倫咂咂嘴，金手指已經給出了更好的版本，就如把鐵錘換成激光切割，而“開啟之秘”對這方面算得上是專業對口。

似乎用不著去維勒登導師那里冒險。

但作為一個巫師學徒，貿然拒絕一個二環巫師似乎有些不智，而且這里面似乎有利可圖。

做了這段時間的學徒，艾倫認為維勒登導師雖然不至于說慷慨大方，但該有的待遇也從未虧欠。

如果自己用金手指帶來的知識對這個儀式稍加改變，是否可以借雞生蛋，乃至借此牟利？

想到這里，艾倫拿出一沓羊皮紙，開始了技術論證。

但愿自己淺薄的水平能通過大雜燴，把導師、金手指、蛇人族的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共冶一爐，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吧。

好歹，也要能做到心里有數......

就如前世沉迷于數學題中一樣，在技術論證中忙碌的他甚至沒去吃午飯。

直到晚餐時分，他才出現在餐廳，點上一份他十分偏愛的紅水晶蝦配煎蘆筍，再搭上一杯白葡萄酒。

滿足口腹之欲對艾倫來說是一種惠而不費的放松方式，所以他輕易不會廢寢忘食地修煉。

澆汁大蝦整齊地擺放在白色瓷盤里，蝦肉飽滿緊實，蝦殼煎得酥脆。

艾倫拿起刀叉，切開大蝦時炸制的蝦殼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放入口中，醬汁的香氣后蝦肉的鮮甜在舌尖綻放。

巫師們雖然崇尚真理，但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

不過艾倫在享受時，也注意到周邊的氣氛遠沒有剛剛進入學院時那么熱烈。

也許是新學徒們已經學會了隱秘的談話吧。

一餐將盡，艾倫端起冰鎮的白葡萄酒，為今晚的享受收尾。

葡萄的冷香沖刷著味蕾，將海鮮的余韻釀成綿長的潮汐。

吃飽喝足，艾倫大步走出餐廳。

接下來該去赴一個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