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鏡湖十八棺
- 鬼吹燈:昆侖墟
- 南鹿肥魚
- 2470字
- 2025-05-08 08:33:29
雨村的秋夜飄著細雪時,院角那株枯死的鈴蘭第三次開花了。
三瓣白花托著冰晶,每片花瓣上都刻著極小的篆字,湊近些看,竟是“青銅門第十八次呼吸”的字樣。
胖子舉著煤油燈罵罵咧咧:“天真你瞧這花,比小哥的刀還準時,合著咱們成了青銅門的更夫了?”
阿寧趴在石桌上研究腕間的蛇形胎記,指尖劃過陳文錦的筆記,突然渾身一顫。
蛇頭胎記竟順著紙面游向“隕玉低語”的段落,墨跡自動浮現出新的內容:“第十八座祭壇在鏡湖底,棺中沉睡著第十七次重啟時被剝離的‘現實錨’。”她抬頭時,眼里映著鈴蘭花的冷光,“那些鏡像族要湊齊十八個吳邪,把青銅門變成永遠的幻象世界。”
黑瞎子的拓片在炭火爐上烤出焦痕,紙面上“收集十八個世界的‘吳邪’”幾個字突然滴血,染紅了“永恒幻象”的尾筆。
他晃著酒壺湊近,墨鏡滑到鼻尖:“瞧瞧,感情咱們的天真成了門軸的潤滑油?第十七次重啟用了他的眼淚,第十八次怕不是要挖心掏肺了。”
小哥的斷刀在午夜時分發出蜂鳴。
我撞見他站在院門前,掌心紅印與天上北斗七星連成一線,刀柄裂痕里滲出的金粉,正沿著地面畫出長白山的輪廓。“我去看看青銅門的呼吸頻率。”他說話時已踏出半步,卻被胖子攔住——后者舉著工兵鏟,腰上的銀鈴鐺響得像串鞭炮:“得了吧小哥,上次你斷刀差點折在塔木陀,這回說啥也得帶個后援。”
云彩的驚叫打斷了爭執。
她攥著片帶血的青銅片從廚房沖出,金屬表面蝕刻著鏡中湖底的景象:十八具青銅棺環繞著中央祭壇,最顯眼的那具棺蓋上,清晰地刻著我的側臉。“這玩意兒藏在米缸底下,”她指尖發抖,“缸底還有血手印,跟吳三省叔的指紋一模一樣。”
凌晨三點,我們在鏡中湖岸支起帳篷。
黑瞎子用糯米在湖邊撒出八卦陣,銀制羅盤卻直直指向湖心:“奶奶的,湖水在往下沉!”他話音未落,湖面突然裂開冰紋,露出湖底倒扣的青銅祭壇。
正是塔木陀所見的第十七次祭壇翻版,只是中央懸浮的不再是隕玉,而是十八具閃著微光的青銅棺。
小哥的斷刀率先入水。我跟著跳進冰窟窿時,冷水灌進口鼻的瞬間,竟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重疊:“吳邪,來替我們開門”“吳邪,鏡淵里有你沒掉的眼淚”“吳邪,第十七次重啟時你忘了帶走的……”
阿寧的蛇形胎記在這時發燙。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推向最近的青銅棺。
棺蓋上刻著的,是鏡像世界里的我,嘴角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酷笑意。“這是第十七次重啟時,被剝離的‘遺憾人格’,”她牙齒打顫,“鏡像族用它當誘餌,釣現實世界的吳邪上鉤。”
棺蓋在轟鳴聲中滑開。
我屏住呼吸,卻見棺內躺著的不是尸體,而是團泛著金粉的霧氣,霧氣中浮現出十年前的場景:青銅門前,我跪在雪地里,眼淚尚未落下的瞬間。
原來這就是被剝離的“未流淚的吳邪”,那個在現實中選擇堅強,卻在鏡像世界里永遠脆弱的分身。
“天真小心!”胖子的吼聲從湖面傳來。
我轉身時,鏡湖底的十八具棺同時開啟,走出的不是鏡像族人,而是十八個不同世界的“我”:有的戴著青銅面具,有的后頸嵌著鈴蘭花片,最中央的那個“我”,手里捧著的正是塔木陀隕玉碎片,碎片表面映著陳文錦的警告:“第十八次呼吸,是鏡淵吞噬現實的最后機會。”
小哥的斷刀劈開霧氣時,刀柄裂痕突然完全愈合,刀身上竟浮現出十八道星軌。
對應著鏡湖底的十八座棺。他擋在我身前,衣擺被湖底暗流掀起,露出腳踝處新浮現的鈴蘭花印記:“這些都是你的‘錨點分身’,鏡像族想用他們取代現實中的你。”
黑瞎子的笑聲混著氣泡傳來。
他不知何時潛到祭壇頂部,正用黑驢蹄子砸向中央的第十八根石柱:“來啊!老子這兒有現實世界的臭脾氣,比你們的幻象帶勁多了!”石柱應聲而裂,露出里面封存的青銅片,上面刻著的,正是我們四人從鏡像世界帶回的所有物件:胖子的銀鈴鐺、阿寧的筆記、小哥的斷刀,還有我口袋里的青銅片。
云彩突然在湖面尖叫。
我抬頭看見她正對著水面倒影比劃,湖底的“鏡像云彩”竟伸手穿過水面,抓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發間的鈴蘭花再次變成青銅色,眼神卻異常清明:“王胖子!用巴乃的溪水澆祭壇!那是咱們從現實世界帶來的‘臟東西’!”
胖子早有準備。
他擰開軍用水壺,將巴乃溪水潑向鏡湖底。
混雜著泥沙和竹葉的溪水剛接觸青銅棺,金粉霧氣就發出尖嘯,十八個“吳邪”的身影開始崩解。
最中央的“我”在消失前,將隕玉碎片塞進我手里,碎片上浮現出最后一行字:“告訴陳文錦,第十七次重啟時,她留在現實世界的不是筆記,是‘選擇相信’的勇氣。”
祭壇在這時劇烈震動。
小哥突然拽著我沖向湖面,斷刀揮出的瞬間,鏡湖底的十八具棺同時炸裂,化作金粉匯入他的刀身。
黑瞎子最先浮出水面,甩著濕漉漉的長發大笑:“成了!老子看見湖底的青銅門關上了,門上刻著‘吳邪,下次別帶胖子來添亂’——”
“去你媽的!”胖子嗆著水爬上岸,卻不忘摟住云彩,發現姑娘手腕上的青銅印記正在消退,“咋樣云彩?還記得潘家園那串琉璃珠子不?”
“當然記得,”云彩咳嗽著瞪他,“你吞珠子進醫院那年,我在床頭偷藏了三根棒棒糖,結果全被吳邪哥哥順走了。”真實的細節讓胖子眼眶發紅,卻又嘴硬:“天真你聽見沒?咱云彩還是咱云彩,鏡淵里的破幻象,騙不了老子。”
返程的路上,阿寧突然指著腕間的蛇形胎記。
它已完全變成金色,蛇頭正對著長白山的方向。“隕玉的低語消失了,”她摸著陳文錦的筆記,“但我聽見湖底的青銅門在說……”
“說第十八次重啟,是最后一次允許我們帶著遺憾活著。”小哥接過話頭,掌心的紅印不知何時變成了“走”字,“鏡像族失敗了,因為他們不懂——人心底的遺憾,從來不是用來被剝離的錨,而是讓我們在現實里站穩的根。”
雨村的燈在破曉時亮起。
院角的鈴蘭花不知何時凋謝,花盆里埋著的,是從鏡湖底帶回的青銅碎片,碎片上刻著極小的“十九”——卻被小哥用斷刀劃去,改成了“一”。
“青銅門的呼吸,從來不是按次數算的。”他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而是看有多少人,愿意帶著傷疤,在現實里走下去。”
風掠過竹林時,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駝鈴聲。
這次不是鈴鐺,而是胖子哼著的侗族民謠,跑調的旋律里,云彩笑著追打他的身影,阿寧在整理陳文錦的筆記,黑瞎子對著銅鏡修補墨鏡。
而我摸著口袋里的青銅片,上面的“錨”字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淺淺的腳印,朝著未知的前路,延伸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