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溫貼著車窗,夜風灌進領口,把他的衣角吹得鼓起來。街燈一盞接一盞地從他臉上掠過,像被誰快速按下的快門。
“你們說……”記者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他到底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
沒人應聲。
異世界來客的觸手在手腕上繞了幾圈,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她沒抬頭:“他在玩貓捉老鼠。”
“不是。”靈魂擺渡者搖了搖頭,法杖尖端微微泛起藍光,“他在等什么。”
“等我準備好。”余溫低聲說,指尖摩挲著怨靈核心碎片的邊緣,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車子猛地拐了個彎,前方豁然開朗——廢棄化工廠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地上,銹蝕的管道像斷裂的血管橫七豎八地爬滿墻體。
生物老師一腳踩下剎車,輪胎在地面拖出幾道焦黑的痕跡。
“到了。”她說。
眾人陸續下車,冷風撲面而來,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技術專家迅速架起設備:“干擾器啟動了,信號斷了。”
“但不代表安全。”心理治療師壓低嗓音,“剛才那群人太反常了。”
“他們知道我們要來。”歷史學者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金屬光澤,“說明有人漏了消息。”
“那就別浪費時間。”余溫徑直朝排水口走去,“走。”
隊伍魚貫而入,黑暗中只有幾束微弱的手電光,晃動著切開潮濕的空氣。
地下通道滲水,墻壁摸上去冰冷濕滑,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霉味。
“這地方比我想象的還糟。”記者皺眉,手電掃過頭頂的橫梁,“感覺隨時會塌。”
“塌不了。”余溫腳步不停,“它撐得太久了。”
“什么意思?”記者追問。
“這座工廠底下壓著的,不只是廢墟。”他停頓片刻,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有裂隙。”
話音剛落,一陣低沉的嗡鳴從遠處傳來,像是某種巨大的引擎正在運轉。
“來了。”靈魂擺渡者握緊法杖,指節發白。
眾人加快腳步,可當他們推開主控室的門時,里面空無一人。
中央控制臺上亮著一盞紅燈,屏幕閃爍不定,像是心跳。
技術專家快步上前查看:“奇怪……數據全清空了。”
“不。”余溫走上前,盯著屏幕上殘留的一行小字,“留下了東西。”
【歡迎回家】
短短四個字,讓所有人脊背一涼。
“這是……”心理治療師臉色蒼白,“你寫的?”
“我沒碰鍵盤。”技術專家搖頭,“系統鎖死了。”
“有人想讓我們看點什么。”記者瞇眼,“小心點。”
就在這時,屏幕切換畫面,一段影像自動播放。
畫面里是一座老舊的教室,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黑板上。
講臺前站著一位年輕教師,正低頭批改作業。學生們嬉笑打鬧,一切看起來那么普通、那么真實。
“那是……”生物老師睜大眼,“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不對。”余溫死死盯著那個年輕的自己,“那是我前世。”
鏡頭拉近到少年時期的余溫身上,眼神清澈,沒有如今的警惕和疲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喃喃道,“命運早就開始轉了。”
接下來的畫面快速閃現:他們在圖書館翻閱古籍,在深夜街頭追查線索,在雨夜里與宿敵交鋒……
一幕幕熟悉的場景接連浮現,仿佛有人將他們的經歷剪輯成一部紀錄片。
“是誰?”異世界來客咬牙,“誰有我們的記憶?”
“不是記憶。”靈魂擺渡者神色凝重,“是輪回的記錄。”
“什么意思?”
“每一世的經歷都被保存了下來。”她指向屏幕角落,“你看這個時間戳。”
眾人一看,全都變了臉色。
那些時間,跨越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跨度。
“也就是說……”心理治療者聲音顫抖,“我們……不止活了一次?”
“不止一次。”余溫點頭,“而是很多次。”
“每一次失敗……都會重來一次。”記者低聲重復之前那句話。
沉默籠罩整個房間。
良久,技術專家才打破寂靜:“那我們現在……是第幾次嘗試?”
“不知道。”余溫緩緩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轉頭看向眾人,眼神堅定如鐵:“我們必須贏。”
就在這時,屏幕最后一幀畫面定格。
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一群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笑容燦爛。
正是現在的他們。
只是,站在最中間的那個人,穿著黑色長袍,臉龐模糊不清。
“他是……”心理治療師聲音幾乎聽不見。
“是我。”余溫平靜地說,“未來的我。”
空氣仿佛凝固。
“所以問題來了。”他緩緩抬頭,“如果他真的是我,那我現在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沒有人能回答。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來了!”異世界來客瞬間進入戰斗狀態,觸手繃緊。
“準備!”靈魂擺渡者高舉法杖,光芒驟然增強。
“等等。”余溫卻按住她的手,“先看看他們是誰。”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個女人。
穿著白大褂,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終于找到你們了。”她微笑,“我等這一刻很久了。”
眾人警覺地看著她。
“你是誰?”余溫問。
女人走近幾步,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張照片上,輕聲道:
“我是你們失敗過的證明。”
下一秒,她抬起左手,露出手腕內側的一個印記——
一個扭曲的齒輪圖案。
正是那個神秘組織的標志。
“你們以為逃過了多少次?”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其實……你們從未真正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