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對穿著道袍，死氣沉沉的林正英吼：“暫時別接戲！”

自從前幾年，林正英跟洪金寶在酒吧玩，喝多了跟一幫古惑仔打起來。

導致洪金寶嘴巴被人用酒瓶，開了道口子。

林正英就很少來酒吧玩了。

不過成龍和洪金寶，依舊樂此不疲。

還特意把這事，包裝成了拍戲受傷。

顧念的話，讓林正英提起了興趣，說，“你要拍續集了？”

李賽鳳看被顧念緊緊握住的手腕，湊到他耳邊，“我呢？”

顧念耳朵癢，轉頭，和李賽鳳鼻子差點蹭一起。

看著她，不說話。

“阿念，鄒生來了，在我辦公室。”

盛志文拉住顧念的胳膊肘，示意他跟自己走。

顧念對鄒文懷會到這里有些意外，松開李賽鳳的手腕。

鄒文懷站在落地窗前，低頭俯視“牛鬼蛇神”在各個酒吧之間流竄。

盛志文到辦公室門口，笑著把一包瑞士煙，塞到顧念口袋里，說，“鄒生喜歡這煙，我樓下還有幾個朋友，你們聊。”

他伸手指了下旁邊的小辦公室，“秘書在，有事讓她找我。”

這光頭，港島、內地做生意十幾年，學過去一肚子好東西。

顧念看看他和秘書的辦公室，說，“有沒有小門，中間是不是休息間。”

盛志文哈哈笑。

顧念推開門，黑夜和燈光，把他反射到鄒文懷面前的落地窗上，又馬上被對面大樓的霓虹，切割成碎片。

鄒文懷瞇起眼睛，試圖把他重新聚攏。

今天是萬圣節，兩人穿的都和平時不同。

鄒文懷夢回老上海。

顧念則像個英國鬼佬。

他隨手關門，看鄒文懷沒有回頭的意思，又轉身咔嚓咔嚓，把門反鎖。

鄒文懷不知道這貨鼓搗干什么，開口說：

“七十年代，嘉禾剛剛創立，我簽了個女演員叫陳詠憫，又請金庸先生給她改名苗可秀。”

他說話，顧念往里面走，直到辦公桌前停下。

顧念去過鄒文懷辦公室兩次，那里的布局很有意思。

窗簾緊閉，燈在書架上頭，斜著打下來。

鄒文懷那一邊暗，坐他對面亮。

書架做的下窄上寬，釘在墻上，好像隨時會傾倒下來。

這里不一樣。

白墻，木地板，方方正正，大落地窗，頭頂幾盞燈，把墻縫都照的亮堂堂。

顧念通過落地窗看鄒文懷。

一身長衫馬褂配皮鞋，桌上放著頂軟呢禮帽。

背手，微微仰頭。

還真有老上海內味。

鄒文懷瞇眼聚焦，也無法在霓虹碎片中，把穿了西裝三件套的顧念，拼湊起來。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在港九天星碼頭，懸掛巨型黑白海報展示苗可秀，并標注‘她是誰‘三個字。”

顧念知道他想表達，后生仔，你這些宣傳噱頭，我十年前就玩過。

但是腦子里，還是忍不住播放“噔噔蹬”“我是誰？？？”。

鄒文懷說，“掛了一個月，再換上‘嘉禾新星，苗可秀’。”

他緩緩轉身面對顧念，看著他，說，“一下，所有人都記住她。”

鄒文懷想用這段話敲打顧念，你策劃這些，并沒有什么了不起。

顧念則在腦子里對比，苗可秀，皮卡丘。

別說，還真押韻。

他掏口袋，說，“盛先生給我拿了包煙，說鄒生喜歡。”

然后低頭在那拆煙。

這小子……

鄒文懷忍不住閉了一下眼，說，“《僵尸先生》明天下檔。”

《僵尸先生》現在的票房是2780萬。

明天下檔，正好能夠超過，年度票房榜第一《最佳拍檔3》的2928，又在3000萬之內。

這種讓主創難受的手法，鄒文懷在邵氏做發行經理就干過。

68年，程小東的父親程剛，從張徹那里撬了王羽出演他的《神刀》。

上映之后，觀眾反響熱烈。

票房92萬的時候，作為張徹好友的鄒文懷出手，把電影下了。

讓程剛無法達成，百萬票房導演的成就。

程剛當時好一頓發瘋。

“這煙要二三十一包吧。”顧念把煙拆了給鄒文懷遞了一根，“真是沾鄒生的光。”

這個時候，李連杰一個月工資估計還沒這包煙多。

鄒文懷看顧念伸出大長胳膊，彎腰，使勁把煙遞過來，很想問：

你是不是聾了，聽不到我在說什么？

明天下檔，不問問為什么嗎？

你這狗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任何一句出口，之前營造的氣勢就沒了。

鄒文懷現在確實需要一根煙，壓住內心的躁火。

他伸手接過來，點燃，深吸一口，說，“二號要上線《等待黎明》。”

顧念也給自己點了一根，抽一口，挺一般，感覺還不如紅雙喜。

看鄒文懷在那磨磨蹭蹭，墊了一句又一句。

顧念終于不再打岔，說了句他想聽的，“為什么啊，鄒生，《僵尸先生》馬上就要破三千萬，創造歷史了。”

鄒文懷眼睛微迷，鼻孔里冒煙，舒服了。

他把只抽了一口的煙按滅，在盛志文的辦公椅坐下，再一揮手。

顧念馬上拉開椅子，坐下。

鄒文懷無語，這你倒領會的快，說，“夠久了，《快餐車》沒有三周。”

“二號，《等待黎明》上線。”

“《等待黎明》之后，是鄧光榮那部《有Friend無驚》和另一部獨立制片的電影。

“圣誕檔《貓頭鷹和小飛象》對《圣誕快樂》。”

他看著顧念，緩緩說著嘉禾院線后續的安排，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但是，這看似緊密的檔期安排里面，還是有缺口的。

《等待黎明》是新藝城棄將梁普智導演，票房毒藥周潤發主演。

這種組合，在午夜檔上映，根本賣不動票。

直接給《僵尸先生》在2號凌晨和早上開一場，隨隨便便就能把港島票房紀錄，送上三千萬大關。

之所以不給，無非是鄒文懷想要三步走。

兩次讓顧念到家里，逼他投資，是在請客。

現在借了盛志文的地段，開始斬首。

鄒文懷感覺再蠢的人，也知道開口爭取這一歷史性成就。

他再順勢把合同拿出來，走完最后一步，讓顧念繼續帶著劉觀偉，做《僵尸先生》系列。

當然，這次沒有分紅。

不過策劃，編劇，片酬加一起，會給個小幾十萬。

一年拍一部，一個系列下來，能賺幾百萬，年輕人也應該知足了。

鄒文懷在等顧念開口求他。

而顧念二傻子一樣，感嘆道，“洪金寶大哥真厲害啊。”

掰著手指開始數，“導演主演《快餐車》、《貓頭鷹》、監制《人嚇鬼》《等待黎明》《省港旗兵》……”

這貨把十根手指都數滿了，天真的問鄒文懷，“他今年賺幾千萬了吧？”

鄒文懷臉一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