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來的過于突然，劉備還伏在案桌上奮筆疾書，思考著后續對策，沒想到晁蓋今夜就被謀害！

李百季沖入房內，壓低聲音：“大哥，晁天王出事了，來報信的是宋江的親衛。”

劉備手中的朱筆‘啪’的折斷，鮮紅的墨汁濺在紙上，他望了眼窗外，殘月如鉤。

他很快恢復冷靜，“把金人奸細轉移到密室，若一個時辰后我不回來，你即刻護送三娘去城西校場，去找林沖?！?

劉備正在披甲，張三娘突然掀簾闖入，鵝黃勁裝已經換成夜行衣，腰間軟劍泛著寒光：“我隨兄長同去！”

“三娘！”劉備雙手按住她肩膀，觸到少女因激動而顫抖的身軀，“聽我說……”

他聲音突然柔和下來，將玉扳指塞進她掌心，“若我有不測，這枚扳指就是調動東平府新兵的信物。”

劉備帶著李嗣周、耶律宗真剛靠近都統府，就聽見靈堂內宋江撕心裂肺的哭嚎：“雷橫這千刀萬剮的賊子！竟勾結金狗害我哥哥！”

都統府前廣場上，白幡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漆黑的棺木靜靜停放在靈堂中央，上好的楠木散發著淡淡的松香。

劉備望著那口棺木，心中悲痛難抑，晁天王為人豪爽仗義，最重兄弟情誼，又力主抗金，這樣的人稱得上一句英雄。

劉備不禁想起半月前，晁蓋還拍著他的肩膀說：“玄德，待金兵南下，你我一同出征，殺金人個片甲不留！”

言猶在耳，人已陰陽兩隔。

靈堂內白幡低垂，檀香繚繞，劉備剛抬起右腳，靴底還未沾地，一聲暴喝突然炸響：“來人，把劉備給我綁了！”

這聲音來得突兀，劉備抬眼望去，只見宋江立于靈柩右側，面色陰沉如水。

他身著素白喪服，卻隱約露出軟甲的寒光，話音未落，早有七八個持刀親兵從兩側圍了上來。

“誰敢！”李嗣周暴喝一聲，手刀出鞘，將最先逼近的兩名親兵逼退三步。

耶律宗真更是干脆，長槍橫掃而出，寒光一閃便將一名親兵的腰帶挑斷，卻不傷其分毫。

二人一左一右將劉備護在身后，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堂內眾頭領臉色大變，紛紛起身阻止，唯獨花榮穩坐在交椅上，雙手抱胸，那雙能百步穿楊的眼睛此刻如鷹隼般盯著劉備。

“宋公明！”劉備沉聲喝道，聲音壓過滿堂騷動，“這是何意？”

吳用快步上前：“公明哥哥這是何故？玄德何錯之有？如今天王尸骨未寒，金兵又虎視眈眈，我等正該同仇敵愾……”

“學究自己看罷！”宋江不等他說完，從袖中掏出幾封書信重重拍在案幾上：“這是從雷橫那廝身上搜出的密信！”

他轉向花榮，“花榮賢弟親眼所見！”

花榮微微頷首，聲音冰冷：“確是當場搜得?！?

吳用拾起信件時手指微顫，隨著目光在紙上游移，他的面容漸漸失去血色。

信上詳細記載了劉備如何與金人勾結，和雷橫密謀除掉晁蓋，當看到末尾那個熟悉的劉字畫押時，一滴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

“這……這……”吳用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干澀，他機械地將信遞給身旁的魯智深。

信件在眾人手中傳閱，靈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武松看罷冷笑一聲，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其余眾人眉頭緊鎖，反復比對字跡，連一些向來親近劉備的頭領，眼神也開始游移不定。

“狗賊納命來！”劉唐怒吼如驚雷炸響，身形暴起，腰間短刀出鞘，寒光映得靈前白幡都為之一亮。

他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顯然憤怒至極。

宋江見劉唐出手，立即向李逵遞去一個陰鷙的眼神，打算當場斬殺劉備，死無對證。

黑旋風會意，板斧在手中轉了個圓弧，掄起板斧大吼：“害死晁天王的奸賊，吃俺一斧！”

二人一左一右夾擊而來，刀斧破空之聲令人膽寒。

“且慢！”董平雙槍如蛟龍出海，精準架住劉唐的短刀和李逵的板斧。

他雙臂肌肉虬結如鐵，卻仍被震得虎口發麻，額頭滲出細汗，顯然抵擋二人頗為吃力。

“諸位哥哥，此事蹊蹺，玄德哥哥素來仁義，怎會……”

“放屁！”劉唐怒喝，刀鋒在槍桿上刮出一串火星，“信上有金人的印信和他的畫押，鐵證如山！白紙黑字，你眼瞎了嗎？”

二人猛地發力，董平被逼得踉蹌后退，槍勢頓時散亂。

劉備冷眼旁觀，心如明鏡，這應是宋江設的局，晁蓋之死必是其所為，雷橫恐怕也被滅口。

他緩步從李嗣周和耶律宗真的護衛圈中走出，聲音沉穩如鐘：“諸位兄弟，可否讓備一觀這些鐵證？”

林沖默默遞過信件，眼中疑慮與戒備交織。

劉備展信細讀，忽然輕笑一聲，這笑聲在肅殺的靈堂內顯得格外突兀，眾人皆露詫異之色。

生死關頭，他竟還笑得出來？

“諸位請看?！眲涠堕_信紙，他指尖點著信尾那個飄逸的符號。

“備生平不喜畫押，自入梁山以來，往來文書多用私印，何曾用過這般流暢的畫押？”

堂內眾人面面相覷，吳用捻須的手指突然頓住：“確實，玄德平日文書，某經手過十余封，這畫押倒很是少見?！?

劉備目光微閃，在漢朝一般文書習慣用印，到這宋朝后雖畫押盛行，卻始終覺得不如印信穩妥。

上月因公務所需，才勉強設計了這個畫押，自己都寫得生澀，常需描摹數遍。

而眼前這信中畫押卻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筆勢連貫得可疑。

“再者，”劉備將信紙對著燭光，“如此機密信件，為何偏要留下畫押？豈非故意授人以柄？”

他手指輕點某處，“這墨跡透紙三分，顯是近日所寫，若真是半月前的密信，墨色早該……”

“狡辯！”宋江突然打斷，“花榮賢弟親眼見到雷橫……”

“公明兄?！眲渫蝗簧锨耙徊?，直視宋江，目光如炬，“雷橫現在何處？何不喚來當面對質？”

宋江臉色驟變，額角滲出細汗，花榮立即接口：“雷橫已死。”

“這便是了。”劉備環視眾人，聲音陡然提高。

“此乃金人奸計！先害晁天王，再偽造書信，就是要讓我們自相殘殺！諸位兄弟難道要中了敵人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