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貝斯
- 乃木坂之從零開始做偶像
- 牡丹洛盡亦是花
- 2588字
- 2025-04-24 00:00:00
四月下旬的午后,陽光透過練習室的半透明窗簾灑下,地板上映出幾條斜斜的金色光帶。
“比我想象的還早。”河野葵說,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柔,卻透著一絲真正的訝異。
她坐在鋼琴旁,手肘搭著扶手,望向坐在另一邊抱著吉他的少女——江川院彩花。對方背挺得筆直,指間搭著的,是一個分解的C和弦。沒多余的力氣,沒過頭的用勁,甚至不帶學習者慣常的謹慎——像是,這些東西一直就在她體內(nèi),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出聲的形式。
“誰教你的?”河野問。
“沒有人。”彩花輕聲說,“只是練了幾天,就……找著感覺了。”
她沒說謊。確實只是幾天。她只是看了幾支教學視頻,聽了幾段King Gnu的現(xiàn)場,然后開始試著彈。最開始是照和弦表對照指法,但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指尖會自己去找下一個音,就像她出拳時身體先于意識一步動作一樣。
“……你不是第一次這樣讓我吃驚了。”河野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好吧,那今天開始,換一套內(nèi)容吧。”
“嗯?”
“我來親自教你。吉他、樂理……還有貝斯。”
“貝斯?”彩花微微偏頭,語氣里帶了些好奇。
“是啊。”河野站起來,走到角落那把幾乎被罩布包住的四弦貝斯旁邊,將其輕輕揭開。琴身是墨綠帶灰的舊色,低調(diào)、穩(wěn)重,像一塊沉在深水里的石頭。
“這是我念大學時的琴。”她的手撫上指板,動作溫柔得像在喚醒什么,“那時候我一心想進樂隊,也確實組過,彈貝斯、寫歌、排練到深夜。可后來,我選擇了教書,把這些收了起來。”
她將貝斯遞到彩花面前。
“吉他是旋律。你學得快,而且很有感應力。但貝斯……是根,是骨,是低頻。它不像吉他那樣會被主旋律帶走,也不像鼓那樣直接推節(jié)奏,它是藏在中間的‘基’,要穩(wěn),要深,要準。”
彩花接過貝斯的那一刻,她低頭看了一眼指板。那些間距稍寬的金屬條,對她來說并不陌生,只是多了一點重量與下沉的感。
“如果說,旋律是風的走向,”河野看著她,“那貝斯就是地脈的律動。”
彩花沒有回答。她只是坐下,將貝斯橫放于膝上,手指自然搭上E弦。她輕輕撥了一下——那聲音比吉他低很多,不亮,但干凈,像黑夜中極深處的一滴水。
“你聽。”河野在她身邊坐下,邊在白板上勾勒調(diào)式的圖示邊說,“吉他彈出來的是‘唱’,貝斯彈出來的是‘走’。”
她開始教她最基礎的結(jié)構(gòu)——十二平均律、根音與五度的關系、調(diào)式內(nèi)部的張力構(gòu)造與和聲替換。她不奢求彩花能一口氣明白,但奇妙的是,彩花并不需要用“明白”來學習,她的方式更像是“感受”。
有些樂理術(shù)語她尚不理解,但當河野在鋼琴上演奏一個屬七轉(zhuǎn)向主和弦的回歸時,彩花能立刻用吉他或貝斯模仿那股“回歸”的感覺,且不帶偏差。
“你是感知型。”河野低聲說,“不是知識型,也不是記憶型。”
她說這話時沒有評判,只是陳述。
“那樣不好嗎?”彩花一邊調(diào)整指距一邊問。
“當然好,只是……你要學會沉淀。”河野目光有些復雜,“你太快了,快到讓人追不上。但音樂不是格斗,不是誰先感應到就贏的。它是一個世界,你一旦站進來,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太小。”
彩花安靜地看著她,沒有反駁。
她似乎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風可以穿過房間,但低頻的律動,是沉在腳底的。你越往下走,就越不能浮躁。
“好。”她點頭,“那我學。”
河野露出一個近乎釋然的笑容。
她站起身去拉上了窗簾,讓整個房間陷入一種微灰的柔光中。然后她打開節(jié)拍器,聲音如心跳般緩慢地跳著:滴——滴——滴——
“從2-5-1的進行開始吧。”她說,“慢慢來。”
彩花點頭,深吸一口氣,將第一根指頭搭上第五弦的第三品——C。
她的手輕輕撥下那一音,聲音不急不緩,落入那心跳般的拍子之間。
像是某種新世界的門,正無聲地打開。
....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了。
廊下窗邊的木槿樹影靜靜搖著,像一個思考許久的影子,仍未說出最后一句話。胡桃正在泡腳,臉埋進了堆成山的漫畫書堆里,而間宮正靠在書桌前翻閱那本關于現(xiàn)代舞的厚冊子,神情專注,像在讀一封很久以前寫給未來的信。
“晚飯還有。”胡桃抬頭看見彩花進門,眼睛亮了一下,“我今天沒做,是買的便利店的雞肉飯,但我挑了你愛吃的那個牌子。”
“嗯,謝謝。”彩花將琴袋輕輕放在角落,走過榻榻米邊時,腳步有些輕緩,像是心神仍在沉入某個低音的漩渦里。
“今天練了多久?”間宮合上書本問。
“……兩個小時。”彩花坐下,接過胡桃遞來的保溫便當盒,木筷夾起第一口飯時動作放得特別慢,“葵老師今天,親自教了。”
“哇。”胡桃小小驚嘆了一聲,“那你一定超級累吧?你不是剛開始學吉他嗎,怎么又加貝斯?會不會太趕了?”
彩花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在斟酌一種尚未完整的語句。
“貝斯……不是累,是沉。”她說,“它不是前進走,而是往下走。”
胡桃皺起眉,一臉“聽不懂但好像很有道理”的表情。
間宮倒似懂非懂地看她一眼,沒說話。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事。”彩花吃了兩口飯,突然放下筷子,轉(zhuǎn)過頭望向那把琴袋,“我一開始以為吉他是旋律,是在走線;貝斯則是跟著節(jié)奏,但其實,它反而像某種潛在的心跳。你不需要每一下都對,但你必須穩(wěn)定。”
“那就像你打空手道一樣?”間宮開口。
“……不完全是。”彩花的語氣像是在慢慢試圖理解自己,“空手道是擊中,是先發(fā);貝斯更像是……接住。”
“你現(xiàn)在連樂器都可以哲學化了啊……”胡桃笑出聲,偏頭看向她,“但聽你說這些,好像還蠻有趣的。貝斯哦,我以前只覺得它是站在舞臺最角落的人,安安靜靜的,大家都看主唱和吉他手。”
“嗯。”彩花點頭,“但貝斯在的時候,大家不會晃;不在的時候,就都不穩(wěn)了。”
屋里靜了一會兒。
間宮緩緩站起身,走到她琴袋前,蹲下,打開袋口,將那把墨綠低沉的貝斯取了出來。她沒問彩花是否允許——兩人之間不需要那種多余的禮貌了。
“可以彈給我們聽聽嗎?”她問。
彩花想了想,點頭。
她接過貝斯,調(diào)了調(diào)音。她還記得老師教的最基礎的“行進線”,是從C開始的一段簡單的2-5-1。她緩緩撥出那第一音——是沉,是穩(wěn),是極低處的一個光點。
然后是第二音,再到五度,再歸回。
胡桃撐著下巴聽著,一句話也不說了。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一個樂器的聲音,也可以不去吸引你,而是默默站在你身后,把你往前推。
彩花低著頭,指尖游走間并不急,也沒有想要彈得“完美”,她只是在呼吸,像在以音調(diào)編織一種屬于自己的平衡。
間宮站在她身后靜靜聽著,突然說:“下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著你的旋律跳一次舞試試。”
彩花抬眸。
她沒有馬上回答,但眼神里,有一絲輕微而真切的波動,像深水中央一圈不愿讓人看見的漣漪。
“好啊。”
就那么輕輕地說了。
像一個音,在最不顯眼的時候,落進了整首曲子的心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