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巴士站外
- 乃木坂之從零開始做偶像
- 牡丹洛盡亦是花
- 2707字
- 2025-04-19 01:07:16
港北的冬天還不算冷,街道上卻已彌漫著初冬的味道。銀杏幾乎掉光了,只剩斑駁枝干在風中發出幾聲不耐的顫響,像某種記憶的尾音。
巴士緩緩靠站時,彩萌隨清宮玲一同起身。她沒有太注意車窗外,只是習慣性地提起便當袋,把圍巾往上拉了些。她昨夜幾乎沒睡,心里攪著一些復雜的東西——夢見母親年輕時的模樣,又夢見那個早就失去輪廓的孩子。
門開的一瞬間,她先邁了下去。
風從街口吹來,帶著一點微微的甜味。不是糖果、也不是香水,而是很干凈的那種香氣,像剛洗完頭發的女孩走過你身旁,發絲上帶著陽光和一點清苦的茶味。
她愣了一下——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那種被觸碰到的感覺。像有什么柔軟的東西一瞬間擦過了心口,讓人想停住腳步,卻又不知為什么。
就是在她剛走下巴士、腳底還沒完全站穩的那幾秒里。
那個女孩從她左前方下車,風衣衣角微動,發絲貼著脖頸輕輕一晃,步子不急不緩,神情冷靜,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她。
彩萌聞到的,就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下意識轉頭——并沒有刻意,但她確實在尋找那氣息的源頭。只是等她環顧時,女孩已經越過斑馬線,走向藝術中心的玻璃門前,身影與陽光交錯,很快隱沒在人群里。
“彩萌?”清宮玲停在她身邊,偏過頭,“怎么了?”
“…沒事。”她低聲說,像是沒睡醒似的眨了眨眼,又轉過臉。
但心跳,還是比平時快了一點點。
她想,那人一定是很好的人。會安靜地照顧小貓,會細心地把書摞整齊,會在睡覺前把窗戶關好,怕夜風吹進來讓誰著涼。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想——只是那種香氣太干凈,干凈得讓人心軟。
巴士緩緩駛離站牌,空氣里浮著一點風干花草與早冬陽光混合后的味道。
彩花站在藝術中心二樓的玻璃外廊,手里拿著打印好的表格。她的指尖有點涼,像還沒完全從那陣風里回過神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街口。
兩個女孩剛好并肩離開巴士站,走在朝著港北商店街的路上。她看得并不真切——只是其中一個穿著奶油色毛衣,腳步輕快,肩膀不時微微靠向身邊的人,像在聽對方說話。
風在她耳邊掠過時,帶起了一點香氣。
不濃,不花哨,也不是哪種熟悉的洗發水香型。那種味道干凈極了,像初冬的白襯衫晾在陽臺上,曬了一整天之后帶著陽光與肥皂的味道,有一點點草的苦味,一點點甜。
她沒太在意,但心口忽然有種奇怪的收縮。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眼神追了一會兒那女孩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熟悉,又說不上來像誰。于是輕輕在心里說:
“好像……有點熟悉。”
可那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
“錯覺吧。”她對自己說。
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人。只是某個下巴士的陌生人,與她無關。
她轉身,把表格收進文件袋里,走進走廊盡頭的教室門口,敲了敲門。
屋內傳來輕微的回應:“請進。”
門合上的瞬間,玻璃反光將她的影子切成兩段,重疊又消散。
街那頭,彩萌攏了攏圍巾,和清宮玲一邊走一邊說著昨晚的夢。語氣輕,帶著點笑意。
“我夢見我媽年輕的時候,還穿著泡泡袖那種衣服,拿著洋傘,說什么‘快點回來’,結果我一回頭看到一只超大的貓……誒,你不覺得很怪嗎?”
清宮玲搖頭,“你最近是不是太焦慮了?”
“有可能。”彩萌笑著點頭,“不過早上空氣好,感覺好多了。”
她沒再想那個擦肩而過的人。她甚至沒記得起那一瞬間的香氣從哪里飄來。
她們拐進巷口小店,點了熱奶茶,邊走邊吸,腳下落葉脆響。車來車往,港北的早晨開始恢復一如既往的日常模樣。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
兩個女孩就這樣交錯。
一個走進教室里,準備嘗試她人生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發聲”。
一個走入商店街,計劃著午飯要不要多買一份蛋包飯,分給今天可能也沒吃早餐的清宮玲。
那香氣,誰也沒有記住太久。
可某天不經意掀開衣櫥、或轉身經過陌生人時,也許會突然想起:
啊,那天早上,有個人身上……好像很好聞。
然后還是會回歸到各自的生活里。就像春天漏掉的一場雨,從沒來過,但誰也不記得有沒有等過。
.....
門打開時,室內很安靜。
聲樂教室比她想象的小,白墻,木地板,靠窗的位置有一盞立燈,像是冬天剩下的陽光沒收回來,靜靜站在那兒。
一個女人站起身來,大概三十歲出頭,穿著深藍色的針織裙,聲音輕得像一張落紙,帶著一點點京都口音。
“ayaka醬,又見面了呢。”
彩花點了點頭,把門合上。腳步落在地板上,沒有發出聲音。
“從今天開始負責教你聲樂的河野葵,以后請多指教。”女人微笑著伸出手。
她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握住。對方的掌心溫暖,像常年彈鋼琴的那種細膩溫度。她忽然有點想后退,但只是默默把手收回。
“不用緊張。今天就隨便感受一下,把它當成——”河野停了一下,“呼吸練習也可以。”
她點點頭。其實她沒有緊張。只是……不太知道自己在這里想要什么。
教室另一側的墻面掛著鏡子,旁邊有臺電子鋼琴。河野請她站到正中,自己坐到琴邊,翻了翻譜子,但最終什么都沒拿出來。
“先不用唱歌。”她說,“我們只試試聲音的形狀,好不好?”
聲音有形狀嗎?
彩花沒說話,只看著她。河野像是習慣了這種沉默,也沒催促。
“先站好。身體放松。你是練的空手道吧?那你知道重心要怎么落。”
她點頭。
“很好。那就用你熟悉的方式,站穩,然后輕輕吐氣,像——你在山上玩耍時,吹蒲公英一樣。”
第一次吐氣,沒有聲音。只是空氣從唇間流過。
“再來一次,”河野說,“想象有一只紙鶴停在你面前,你不想吹飛它,只想讓它知道你在這里。”
她稍稍用力了一點,嘴唇幾乎沒動,一點細弱的氣音勾勒出來。她從沒意識到自己的呼吸是有“紋理”的。
河野點了點頭。
“很好。那我們試試發一點聲。”
彩花的第一聲,斷裂而輕微,像舊琴弦被風拂過那種偶然的響動。她皺了皺眉,聲音立刻消失了。
“沒關系。”河野的語氣柔和,“你是在發出屬于你的聲音。這很重要。”
“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正確’的。”
她脫口而出。自己也有些驚訝——平日里她不是會主動表達懷疑的人。
河野看著她,笑了一下。
“其實沒人知道。我們都是靠聲音來認識自己的,就像照鏡子。第一眼可能覺得陌生,但日子久了,會慢慢找到眼神的方向。”
彩花沉默片刻,再次嘗試。
“啊……”
這一聲比前一次略長,有一點啞,卻像從身體更深處浮出來。她感到胸腔微微震動,有一瞬間,那個“自己”仿佛真的借由聲音被喊了出來。
她愣了一下,低頭。心口竟有一絲顫抖的余韻,像久未使用的樂器突然被敲響那種生澀的震動。
“這聲音……很好。”河野輕聲說,“不是技巧的問題,是質地。你知道你聲音里有什么嗎?”
她搖頭。
“光。”河野看著她的眼睛,“那種要穿過水霧才會顯出來的光。”
教室外,有風擦過窗縫,輕輕地,像有人在窗邊低聲說話。
彩花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她還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唱”,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歌唱。但她忽然想繼續嘗試下去。
不是為了誰。
只是……那個剛才短暫發出的聲音,好像打開了一道她沒走過的小徑。
走不走得下去無所謂。
只是想多聽一點。
自己的聲音。
像從身體里開出的花,冬日未醒,尚淺尚白,卻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