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稠不愧是當世巨匠，短短兩日內便將浮橋加固拓寬。

新修的橋面比原先寬了近一倍，厚重的木板用鐵鏈緊緊相連，每塊接縫處都用桐油灰漿密封得滴水不漏。

陳辯覺得，若不是遼河水流太過湍急，浮橋時有輕微晃動，這寬闊的橋面甚至能用來跑馬。

徐瘦虎和羅士信早已按捺不住，在隊列中不停跺腳，鎧甲鱗片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老子今天非把麥大將軍的尸首搶回來不可。”徐瘦虎時不時抬頭望向對岸高懸的尸身，眼中燃著怒火，粗聲地叫嚷道，黝黑的臉上青筋暴起。

羅士信雖不說話，但握著精鐵棒的手指節已經發白。

二人對于麥鐵杖都是佩服得緊，實在是不忍心看他被如此折辱。

陳辯環視身后將士，燕郡帶來的老兵們個個目光堅毅，戰意昂然。

而新調撥的三千左右監門府的人不愧是禁衛，一個個都算得上是威風凜凜。人人身著明光鎧，腰間挎著橫刀，比普通士兵都高出半個頭來，身形如同鐵塔般矗立。

宇文成都也不廢話，鎏金臂甲在陽光下劃出一道耀目的弧線：“上橋！”

他聲音不大，可每個士兵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遠處觀戰臺上，楊廣不再著龍袍，而是一身玄甲，緊緊握著腰間寶劍的龍紋吞口，肅然而立。

文武百官和番邦使節一個個都是屏息凝神，連衣袍摩擦的窸窣聲都刻意壓到最低。

都是生怕觸怒了楊廣。

……

徐瘦虎望著腳下洶涌的河水，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浮橋隨著波浪輕輕搖晃。

讓他這個旱鴨子的胃里一陣翻騰。

“瘦虎，可別腿軟掉下去喂了王八。”侯君集咧嘴笑道，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放你娘的屁！”徐瘦虎怒視他一眼，就別過頭去，他看見侯君集那嘴臉，就知道侯君集下一句也是沒憋好屁。

他剛別過頭去，卻見羅士信突然伸手一推。

徐瘦虎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橋外，又被猛地拽回。

這一嚇直接讓他破口大罵起來，粗鄙的方言一時間直接引得周圍的將士們哄堂大笑。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都是松弛了不少。

宇文成都看著這一幕，眼中流露出幾分羨慕，笑著道：“承言兄帳下倒是熱鬧。”

陳辯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羅士信他們確實都是難得的勇將，就是有時候確實太鬧騰了些。

……

隊伍又行了一會，剛到河心時，對岸便突然騰起一片黑云。

高句麗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隋軍立即豎起盾來。

這一次的士兵更為精銳，力量更足，舉的都是大盾。

厚重的盾面直接組成一道銅墻鐵壁。

只有零星箭矢從縫隙鉆入，叮叮當當打在鎧甲上，卻也造不成什么實質的傷害。

乙支文德在岸上看得眉頭緊鎖，抬手示意：“上腰引弩！”

數十架需要兩人合拉的重弩很快就被推出，弩箭粗如兒臂。

隨著機括聲響，一支支巨箭呼嘯而出，重重撞在盾陣上。

“砰！”一面盾牌應聲而飛，持盾的士兵虎口迸裂，鮮血直流。

缺口處瞬間就被箭雨覆蓋，幾名隋軍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徐瘦虎目眥欲裂，一個箭步沖上前拾起盾牌，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虬結，頂在了最前面。

徐瘦虎頓時大怒，撿起了盾牌頂在了最前面。

這樣的場景不時上演，隋軍士兵時不時就被射倒，落水。

羅士信見狀，也是撿起了盾牌，默默站到徐瘦虎身旁。

二人如同門神般頂在了最前。

對岸的距離越來越近，陳辯看準時機，長刀出鞘，向前一揮，寒光乍現：“放箭！”

隋軍弓弩齊發，黑壓壓的箭云瞬間遮蔽了半邊天空。對岸的高句麗士兵也是慌忙舉盾相迎，但仍有數十人中箭倒地。

慘叫聲此起彼伏。

“君集、張亮護住兩邊！”陳辯的聲音穿透戰場喧囂。

侯君集、張亮二人對視一眼，直接點頭，立即帶兵展開。

“士信、瘦虎！”陳辯再次高呼道。

徐瘦虎、羅士信眼神陡然一凜，精神一振，手中的武器頓時握緊。

“隨我破陣！”陳辯怒喝道。

陳辯話音剛落。

二人就不約而同地甩開盾牌，如猛虎般躍下浮橋。

陳辯緊隨其后，三人在箭雨掩護下直接撲向敵陣。

岸邊的高句麗士兵還沒反應過來，雪亮的刀光已經劈到了眼前。

羅士信的精鐵棒率先砸入敵陣，帶著千鈞之力橫掃而出。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三面高句麗盾牌應聲碎裂，木屑四濺。

持盾的高句麗士兵虎口瞬間迸裂，鮮血順著顫抖的手臂滴落。

而徐瘦虎的大刀也是緊隨其后，刀鋒劃過一道雪亮的弧線。

三顆頭顱直接沖天而起，鮮血如噴泉般從脖頸處噴涌而出。

陳辯在二人中間，則始終保持著冷靜，長刀在手中翻飛，每一擊都直取要害。

他的刀法干凈利落，不帶一絲多余的動作。

三人合力之下。

轉眼間，就已有五名高句麗士兵倒下。

“殺！”

身后的隋軍士兵見狀，紛紛躍下浮橋。

沉重的戰靴踏在淺灘上，濺起混著血水的泥沙。

他們組成楔形陣，以陳辯三人為箭頭，如尖刀般刺入敵陣。

乙支文德眼睛微瞇，看著三人，額頭上青筋暴起。

“陳辯。”乙支文德咬牙切齒道。

即便離得距離不近，他還是一下就認出了陳辯等人。

自他出道以來，他吃過最大的虧，便是在燕郡。

“給我拿下他們！”乙支文德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戰場上回蕩。

他手中令旗猛地揮下，數十名精銳高句麗士兵立即從陣中沖出。

這些士兵都是身材雄壯，手持長矛，穿著鐵甲，顯然是精銳之師。

剎那間，戰場形勢驟變！

乙支文德麾下的精銳武士如狼似虎般撲來。

“隋狗！拿命來。”沖在最前的士兵面容猙獰，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陳辯看著沖殺而來的高句麗士兵，手中的長刀也是很快就劃出一道銀弧，率先地挑開刺來的一支長矛。

而后就是一聲暴喝。

“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