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車騎將軍竇憲大捷歸來,舉朝歡慶。
竇太后鳳顏大喜,命令有關部門,大肆獎賞征討匈奴汗國的有功之臣。
班氏家族、竇氏家族兩家,本有世交之誼,先輩在西州之時,就相識相交,情誼深厚。
班固進入車騎將軍竇憲幕府后,擔任中護軍,主持幕府筆墨之事,與車騎將軍竇憲的關系更為親密。
班固十分感激車騎將軍竇憲的知遇之恩,便撰寫《竇將軍北征頌》,對車騎將軍竇憲,北征匈奴大加歌頌,文回天下稱頌。
車騎將軍竇憲大喜,兩人情好日密。
2
班固從竇憲北征北匈奴汗國奴以后,因征伐匈奴之事并未結束,于是繼續在車騎將軍竇憲的幕府任職。
此時的車騎將軍竇憲,背靠姐姐竇太后,而自己平定匈奴,又建立了赫赫功勛,威名大盛,逐漸掌控了朝廷大權。
車騎將軍竇憲的心腹眾多,朝廷大臣官員的進退,都由他一人決定,朝臣震懾,望風希旨。
尚書仆射鄭壽、樂恢等大臣,由于招致竇憲的不滿,相繼被迫自殺。
漢朝廷的爭權奪利,越更加猛烈。
3
班固的手指,劃過元武祠斑駁的青銅鼎紋,同情地看著祠堂前跪著的,冷汗已經浸透了麻衣的三百諸生,陷入沉思。
秋陽斜照在車騎將軍竇憲的玄色冕服上,那方繡著十二回紋的曲裾深衣,竟比往日更顯厚重,像要把金線繡的日月星辰,都壓進骨血里。
“陛下明鑒,車騎將軍平定北疆蠻夷,功高蓋世,當賜九錫加封!”
三百諸生的稱頌聲不斷響起。
竇憲叩首拒絕時,額前垂落的玉旒,撞出清脆聲響。班固看見他身后轉出的十二名甲士,每個人的左臂都刺著青狼紋,那是南匈奴單于部將的標記。
未央宮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班固抬頭,望見朱雀門飛檐下,司徒田弘的緋紅朝服,在人群中像團燃燒的火。
這位歷經五朝的老臣,正用折扇挑開飄落的杏花,可當他的目光掃過竇憲身后的匈奴武士時,扇骨突然咔嚓斷裂。
“諸生稱頌車騎將軍此議,未免僭越,這不是要將車騎將軍大人放在火上烤嗎?”
田弘的聲音像是砂紙打磨玉石,“昔年霍光大人受命輔政,功蓋天下,尚知持盈守虛。今北匈奴未滅,將軍已擁兵洛陽,遭人非議,陛下不可聽取,落人任人唯親的口舌。”
車騎將軍竇憲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司徒大人提到霍光,不是譏諷臣效法霍光,試圖謀逆嗎?”
“車騎將軍此言差也!本司徒是為車騎將軍大人做想,不想讓陛下和將軍,遭人非議啊!想不到,車騎將軍大人,卻誤會了老臣的好意。”司徒田弘解釋道。
班固很清楚車騎將軍竇憲的個性,注意到車騎將軍竇憲右手,按在了腰間玉玨上,那是先帝賜下的螭龍鈕印,急忙按住竇憲的右手。
年輕的皇帝和帝劉肇,坐在高高的鎏金憑幾上,此刻倒像尊被抽了魂的泥塑。
車騎將軍竇憲看了看幕簾后的竇太后,終于冷靜下來,忽然想起出征燕然山的情形。
竇憲指著大殿上的眾臣,淡淡地對班固說道:
“只有班卿可知,我竇某姐弟,當年若在此地跌落,恐怕漢家江山,早換顏色了?”
4
西苑的夜宴在更漏聲中變得更加熱烈。班固端著鹿筋羹轉過回廊時,瞥見竇憲的副將竇先,正在石榴樹下收拾著什么東西。
竇先黑色披風下,露出半截羊皮卷,邊緣染著暗紅斑塊。難道是西域諸國進貢的葡萄美酒?
“班護軍來得正好。”車騎將軍竇憲的酒杯,停在半空,琥珀色的酒液里晃動著碎冰,“南匈奴使者想請護軍大人,在《史記后傳》后添篇《匈奴列傳》,記錄南匈奴討伐北虜的功績。竇某已經答應。”
竇憲忽然壓低聲音,指尖劃過班固腰間佩著的鎏金螭紋筆,“單于君臣說,班氏先祖班婕妤也曾為他們作歌。他們君臣絕對不會虧待護軍大人!”
班固的脊背滲出冷汗:“班某一定秉承原則,據實書寫,不隱惡,不虛美。請單于放心。”
他想起昨夜在蘭臺翻閱的舊檔,永元元年(89年)的邊關急報上,竇憲麾下校尉的印信旁,赫然蓋著南匈奴單于的狼頭圖騰。
更可怕的是藏在《封禪書》夾頁里的詔書殘片,顫抖的字跡刺得他眼底發疼:“竇氏貪狼,必噬其主。”
“難道車騎將軍大人要養寇自重!”班固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看向了年青幼稚的皇帝。
5
子時的更鼓聲撕破寂靜之時,班固突然收到了司徒府送來的密函。
蠟封上的麒麟紋在月光下泛著青光,內里卻是一張空白的灑金箋。
他突然明白,為何近日自己所有的奏折,都石沉大海,沒有了蹤影。
“班卿當真要秉筆直書,不為尊者隱?”竇憲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后,質問班固道。
班固轉身時,只看見案頭燭火,將竇憲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影子竟似長有獠牙。
“班護軍可還記得,當年司馬遷寫《史記》遭禍之時,最后為什么沒有一個人挽救。
只因司馬遷秉筆直書,不為尊者隱,得罪大臣官吏,他們都巴不得司馬遷去死。”
窗外驚起寒鴉。
班固握緊案頭削尖的狼毫,墨汁在絹帛上暈開一朵黑花。他想起父親班彪教他臨摹《史記》時說的那句話:
“史官的筆要像銅鏡,照得見人間萬象,黑暗與光明,卻容不得半點私心與偏心。”
竇憲的銀甲,在燭火中閃著寒光。他正用匕首,削著烤鹿腿,油脂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聲響。
“孟堅兄可還記得漠北的雪?”他突然將匕首插進案幾,刀柄上鑲嵌的綠松石,在班固眼前晃動,“那雪混著匈奴人的血,倒比長安的牡丹更艷。”
“大將軍說笑了。孟堅明白大將軍的意思。”班固垂首盯著自己青袍下擺的云紋,余光瞥見殿角兩名執戟郎的武器揮動。
6
朱雀闕的銅漏剛報戌時,長樂宮明光殿,炙肉的焦香已經在內廷彌漫。
班固跪坐在西首第三席,看著鎏金博山爐里升起的青煙被夜風吹散,那煙竟散不成祥云,反倒像極了燕然山巔盤旋的饑餓的禿鷲。
“托皇帝陛下和太后陛下洪福齊天,祖宗神靈護佑。此戰斬首三萬級,獲生口二十萬五千人,牲畜百萬頭。”
車騎將軍竇憲,舉著鑲金犀角杯,指節敲在杯壁虎頭紋上發出脆響,向年青的皇帝和竇太后祝酒道。
車騎將軍竇憲,特意穿著北征時的玄鐵鱗甲,甲片間還嵌著幾粒砂礫,“明日著人,將匈奴右賢王的金冠熔了,給太后鑄支鳳釵可好?”
滿殿恭賀的笑聲里,城門校尉丁盛的象牙箸,突然重重磕在青玉碗沿。
這位新晉的城門校尉丁盛,撫著腰間新換的錯金玉帶鉤,鉤首蟠螭的眼睛竟嵌著兩顆波斯血珀。
“大將軍熔金冠時,不妨把北軍虎符也煉了,重鑄新印。”他夾起一片冰鎮駝峰,趁著酒興,咋呼呼地說道,“畢竟塞外風沙大,虎符上的‘竇’字都快磨平了。”
班固感覺后頸滲出了冷汗。他看見竇憲身后兩名執金吾,向前半步,銅盾邊緣在燭火中閃過一線寒芒,向城門校尉丁盛。
殿角十二架編鐘無風自動,奏樂的伶人早換成了竇府私兵,其中擊磬者虎口的老繭絕不該是樂工所有。
“說起磨平的竇字,這何足掛齒!”
竇憲突然擲杯起身,青銅酒樽在丁盛案前迸裂,碎片擦過丁盛的緋色袍袖。
“聽聞郭大人上月督造的永巷石闕,永保漢祚的漢字,居然少了一點?郭大人是在譏諷在下胸無點墨,建立赫赫大功,是憑借裙下之功嗎?”
絲竹聲戛然而止。班固瞥見城門校尉丁盛的喉結,滾動三次,這是要喚刀斧手的暗號。
他袖中的手,突然觸到今晨竇憲親信塞來的竹筒,里面是郭氏家族侵占上林苑田產的密報。
此刻竹筒的封泥正抵著腕骨,像塊燒紅的炭。
“大將軍醉了。護軍大人,請快扶大將軍下去休息!”竇太后突然發言了。
班固起身攙扶竇憲時,突然打翻了鹽梅羹,褐色的湯汁在青磚上漫流開來。
“下官記得永巷石闕用的是秦篆,'漢'字本就只有三點,哪里有少一點之說。”
他指向殿外新立的功德碑,月光正照在“竇”字突起的銅嵌筆劃上,為雙方解圍道,“正如這碑文里車騎將軍的名諱中的這個'竇'字,多添幾筆,方顯厚重。”
竇憲的笑聲震落梁上積灰:
“稟告太后陛下:
臣沒有醉!臣與城門校尉斗嘴,不過是與大家籌趣,助助酒興罷了!”
他突然攬住班固肩膀,甲片邊緣的銅釘刺進皮肉,親熱地說道:“還是中護軍博古通今,說話有理有據,不胡攪蠻纏。”
說話間,竇憲將整條烤鹿腿,扔給丁盛,鹿腿撞翻盛著冰魚的琉璃盞,碎冰渣混著汁水,濺到對方臉上。
“來來來!城門校尉大人,我們一同干一杯,祝賀皇帝陛下和太后陛下萬壽無疆!”
竇憲突然割破指尖,將血滴進丁盛的酒樽,對丁盛說道。
丁盛不敢拒絕,只得舉起酒杯,祝賀皇帝和太后。
“此杯再敬討伐北虜死去的兒郎。”竇憲的匕首挑著帶血的鹿心,血珠順著刀尖墜入酒液,“郭大人可知,你表弟李恂當初戰死沙場后,英雄的頭顱,在漠北凍了三天,眼珠子還能映出雪山的冰雪?”
丁盛舉樽的手,穩如磐石,但班固看見他后頸的青筋暴起如蚯蚓。
當酒液入喉時,一滴血順著丁盛的嘴角滑落,在他雪白的交領上綻成紅梅。
忽然傳來環佩叮當聲,丁盛的黨羽、少府丞陰沉起身為丁盛解圍。
“城門校尉大人不勝酒力,臣代替城門校尉大人向皇帝和太后陛下敬酒!
如今四海升平,都托賴皇帝和太后陛下的英明治理!”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驚雷。
竇太后見群臣醺醺,急忙宣布道:
“諸位:
陛下困了!諸君的酒也足了。暴雨就要來了,諸君也該回去了。酗酒誤事,今天的慶功宴就進行到這里!”
大臣們看見車騎將軍和城門校尉的對壘,都非常擔心,巴不得立即回去,不一會,大殿內就人走樓空。
不久,瓢潑大雨就落了下來。暴雨沖刷著大殿外功德碑上新刻的金粉,金粉混著雨水,流進地磚的縫隙里,像無數條小蛇鉆入黑暗。
7
子時的梆子,已經響過三遍,班固依然蜷在蘭臺藏書閣的角落,面前攤開的《史記·酷吏列傳》泛著霉味。
他攥著竇憲新賜的錯金狼毫,筆尖懸在竹簡上已凝出墨珠,卻始終落不下一個“竇“字。
窗外飄進的槐花沾在未干的《燕然山銘》草稿上,將“鷹揚之校“的“校“字洇成模糊的墨團。
“三更半夜,中護軍大人還在斟酌文字?”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他打翻青瓷水丞。
竇憲的親兵統領鄧鴻,舉著雁魚燈逼近,鐵甲上殘留的匈奴血垢在燈火中泛黑,“車騎將軍將軍說,這'元戎輕武'的'輕'字,不妨改成'擎',在下特來告知。”
班固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三日前在太液池畔,親眼看見鄧鴻,用這把雁魚燈燙瞎了奏事官的右眼。
此刻燈油滴在竹簡上,正巧腐蝕了“長轂四分”的四字。那本是暗指城門校尉丁盛黨羽控制的四支邊軍。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鄧鴻突然朗聲大笑,將一卷帛書拍在案頭。
展開竟是班固半月前,寫給弟弟班超的家書,其中“洛陽米貴”四字,被朱砂筆圈得血紅,“大將軍聽聞中護軍大人家中缺糧,特意吩咐在下,從交趾郡購得三百石優質粳米,明日就送到府上,請中護軍大人嘗一嘗新。
想不到中護軍大人秩比千石(玄武司馬,秩比千石,負責守衛洛陽北門),居然還是如此的清寒,連全家老小吃飯,也成問題!”
殿外丁盛的紫錦袍角,拂過門檻時帶起一陣麝香,突然插入了他們的談話:
“諸位真是好興致,這么晚了,好有這樣的雅興!車騎將軍一向傲視群雄,想不到對中護軍大人如此體貼關心。
聽聞大將軍要重修燕然山碑文,不知此話當真?”
這位新晉城門校尉,把玩著腰間玉帶鉤,目光卻刺向班固,詢問班固道,“在下以為,與其搞什么文治,倒不如先想想如何處置北軍的餉銀虧空為好。”
“好熱鬧!想不到今夜的蘭臺藏書閣,居然是群賢畢至。”
車騎將軍竇憲的笑聲,震得燭火亂顫。他突然抓起酒樽潑向丁盛,暗紅的葡萄酒,在紫錦上洇出猙獰痕跡。
“爾等只知道夸夸其談,尸位素餐的蛀蟲,也配談什么北軍的餉銀虧空?”
青銅酒樽在地上滾動的聲響中,班固看見城門校尉丁盛的右手,按在了錯金劍柄上。
“好了,也已經深了,正該飲酒作樂的時候,談什么國家大事呢?”班固急忙勸道。
“車騎將軍大人還是這樣的暴脾氣,一點就著!”城門校尉丁盛悻悻地笑笑,無趣地走了。
夜風穿堂而過,吹熄了最后一盞牛燈。竇憲、班固、鄧鴻在黑暗中摸索著,走了出去。
8
五更雞鳴時,班固突然從夢中醒來。
他夢見自己變成癱倒在書堆里,就像雕刻燕然山石碑的刻字匠一般勞累。
竇憲的佩刀抵著自己的后頸,要他給每個“漢“字都添上代表竇氏的云紋。
鑿子下突然涌出鮮血,那些被抹去的匈奴俘虜名字,在血泊中翻滾,漸漸凝成城門校尉丁盛的猙獰的面孔。
班固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的袖口,沾著的墨跡,竟像一個“誅“字。
“老爺,車騎將軍大人送來三百石優質粳米。”老仆顫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說是給您家用的,老爺如有需要的地方,盡快稟告車騎將軍大人得知就行。”
班固推開窗欞,看見庭院里新栽的梧桐樹下,分明埋著半截帶血的箭桿。城門校尉送的燭臺,每枝都雕著獬豸,卻故意少刻了象征公正的獨角。
暴雨突至時,班固將兩種碑文草稿,投入炭盆。
火舌躥起的剎那,他瞥見竇憲所賜的玉璧,在火光中映出綠芒。而丁盛送的燭臺,遇熱竟散發龍涎香,那是天子才能用上的熏香。
9
“車騎將軍大人召見!”更深漏盡時,車騎將軍竇憲,將班固引至自己的密室。
墻上懸掛的羊皮地圖,還沾著漠北風沙,案頭堆著的簡牘間露出一角絹書,是竇太后的筆跡。
竇憲的指節敲在“并州牧”三個字上:
“明日朝會,我要你呈上奏回,彈劾并州牧郭凱,與北虜勾結,欲圖不軌。”
班固的筆尖,在竹簡上懸了半晌,墨汁滴落成團。
五更天鼓響時,班固在回廊遇見了太仆鄧疊。這個素來圓滑的老臣,竟拽住他的衣袖,袖中滑出一枚帶血的箭簇。
“令尊昔年教我讀《春秋》,'崔杼弒其君'三書而止。”鄧疊的聲音像秋蟬振翅,“不知班護軍,今日要書幾回?朝中弒君的奸佞,究竟是誰?”
晨霧漫過宮墻時,班固摸到懷中那方,車騎將軍竇憲強塞的谷紋玉璧。
玉璧邊緣新磕的缺口,硌著掌心,他突然想起,昨日在蘭臺外面的泥土地上,見到的場景:
三只螞蟻拖著豆粒大的蜜餞,在青磚縫間被突如其來的雨滴沖擊,卻不肯依然拖著沉重的蜜餞,舍不得放棄。
三更的雨打著竇府密室屋頂的銅瓦,聲音像千萬顆鐵蒺藜滾過石板。
“五日后朝會,你要奏請重修高祖廟,祈求高祖皇帝護佑國泰民安。”
竇憲突然將沾血的輿圖,按在班固胸前,羊皮上未干的朱砂,印出鳳凰形狀,這是太后用印的暗記,“就說在燕然山,挖出了赤霄劍,劍銘刻著‘竇輔漢’三字。”
班固大吃一驚,暗暗思忖:“這不是前漢末年,王莽常用的蠱惑人心之策嗎?車騎將軍大人,究竟要干什么呢?”
密室燭火忽明忽暗間,班固瞥見屏風后閃過半張臉,竟是本該前往羌地平定羌亂的太仆鄧疊。
這位太仆的朝服下擺沾著青海湖的苔蘚,手中捧著的鎏金匣子滴落粘稠液體,在青磚縫里凝成“竇”字形狀,叮囑班固道:
“護軍大人,車騎將軍對大人恩重如山,你只需要遵照辦理就是了,不要有什么疑問。”
“太仆大人可知王莽篡漢前,所謂曾得白雉之瑞,不過是為神話王莽,愚弄小民的詭計?
在下恐怕車騎將軍這樣做,會招惹大家非議!”
班固的手指在輿圖邊緣摩挲,觸到兩道并行的裂痕,正是當年,跟隨竇憲大軍繞道經過的死亡峽谷,班固眼前,又看到了死亡峽谷那一幅幅白骨累累的悲慘的場景。
竇憲的笑聲,震得梁間灰塵簌簌而落。班固扯開東墻的帷幕,看見露出整面宮城的水漏模型旁邊,代表城門校尉丁盛的玄木小人,正在西南角發霉。
“明日會有人告發郭氏家族子弟,私制十二回紋袞服,”竇憲轉動水漏機關,丁盛的小人被突然涌出的黑水沖進暗渠,對班固吩咐道,“而護軍大人,只需要舉出元帝時期的舊例就是,其他的,就不需要麻煩護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