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邪紋纏身驚夜語忠叛難辨陷重圍
黎明前的官道上，馬車疾馳。
秦雪第五次為哥哥擦去額頭冷汗。自從靈州城那場大戰后，秦墨已昏迷三天，眉心那道黑痕如活物般向外蔓延，現在已爬滿半張臉，形成詭異的蛛網狀紋路。
“少主情況如何？“韓鋒在車外低聲詢問。
秦雪搖搖頭，忽然發現哥哥嘴角微微上揚——那絕不是秦墨會有的冷笑！
“哥...？“她試探著輕喚。
秦墨雙眼猛然睜開，瞳孔竟是一片漆黑！他喉嚨里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小丫頭...你哥哥回不來了...“
秦雪渾身汗毛倒豎，本能地按住守心玉晶片。晶片白光迸發，照在秦墨臉上。黑紋如遭灼燒，迅速退縮回眉心。秦墨慘叫一聲，再度陷入昏迷，而秦雪也被反震得噴出一口鮮血。
“少主！“韓鋒聞聲掀開車簾，見狀面色大變，“又發作了？“
秦雪擦去嘴角血跡，輕輕點頭。這是三天來的第七次，每次壓制都會讓她元氣大傷，但黑紋退縮的范圍卻一次比一次小。
“前面十里是青松崗，我們在那里休整。“韓鋒看了眼天色，“崗上有座破廟，易守難攻。“
秦雪總覺得韓鋒眼神閃爍，但守心玉沒有預警，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她疲憊地靠在車壁上，晶片貼在掌心，默默感應其中信息。三座已激活的碑——天、地、靈——在意識海中光芒穩定，而剩余六座仍處迷霧中，唯有“人劫碑“的位置隱約可辨，確實指向云嵐城方向。
馬車突然急剎，外面傳來鐵衣衛的呼喝聲。秦雪警覺地握緊佩劍，只聽韓鋒厲聲質問：“何人攔路？“
“韓大哥，是我啊！“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阿青！“
秦雪渾身一震。阿青？那個在馬幫偽裝臥底的天宮地字堂殺手？她掀開車簾一角，果然看見阿青站在路中央，衣衫襤褸，左臂包扎著染血的布條。
“我被天宮除名了...“阿青哭訴，“因為任務失敗，他們還要滅口...我知道天宮機密，愿意投奔鐵衣衛！“
韓鋒似在猶豫。秦雪正要出聲反對，守心玉突然發燙，她“看“到阿青袖中藏著的毒針和韓鋒背后打出的手勢——這兩人早就認識！
“小心！“秦雪大喊，“她是...“
話音未落，阿青已暴起發難！毒針如雨射向馬車，同時兩側樹林中竄出十余黑衣人。韓鋒假裝格擋，實則故意漏過三枚毒針，直取車廂內的秦墨！
千鈞一發之際，秦雪拔出佩劍舞成光幕，擋下大部分毒針。但最后一枚角度刁鉆，眼看就要命中秦墨咽喉，昏迷中的秦墨突然抬手，精準捏住毒針！
“哥！“秦雪驚喜轉頭，卻見秦墨依然閉眼沉睡，剛才的動作仿佛是本能反應。
外面戰況激烈。鐵衣衛結陣御敵，但寡不敵眾。阿青雙刀如蝶翻飛，已斬殺兩名衛士，直撲馬車而來。
“把守心玉交出來！“她獰笑著躍上車轅，“饒你不死！“
秦雪碧眼驟亮，守心玉晶片白光大盛。阿青動作頓時一滯，眼中浮現驚恐——她腦海中突然涌現自己濫殺無辜的記憶，那些亡魂似乎都活了過來，向她索命！
“不...不是我...“阿青抱頭尖叫，雙刀當啷落地。
秦雪趁機一劍刺出，貫穿阿青肩膀。正要補上一擊，韓鋒突然從側面撞開她：“少主小心！“
這一撞力道奇大，秦雪踉蹌跌出馬車，晶片脫手飛出！她眼睜睜看著韓鋒一個翻滾接住晶片，臉上偽裝的關切瞬間變為猙獰：“到手了！“
“韓鋒！你...“秦雪又驚又怒。
“小丫頭，你真以為鐵衣衛會效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韓鋒冷笑，“林老太爺死后，這支力量早就被各方滲透。我效忠的是玄字堂殷堂主！“
剩余鐵衣衛見狀，立刻分為兩派廝殺起來。秦雪孤立無援，既要保護昏迷的哥哥，又要奪回晶片。更糟的是，阿青已經從幻象中恢復，撿起雙刀再次逼近。
“沒了守心玉，你什么都不是！“阿青啐出一口血沫。
秦雪不答話，劍招突變，使出哥哥教她的九劫劍法基礎招式。雖然功力尚淺，但勝在劍路精妙，一時間竟與阿青斗得旗鼓相當。
韓鋒趁機奔向樹林，那里有接應的天宮人馬。眼看就要消失在林間，一道黑影突然從馬車窗口激射而出，精準命中他后心！
“啊！“韓鋒慘叫倒地，晶片脫手飛出——擊中他的竟是秦墨從不離身的那枚銅錢！
秦雪百忙中回頭，只見馬車內秦墨已經坐起，雙眼依然緊閉，但右手保持著彈指的姿勢。眉心黑紋如活物般蠕動，讓他整張臉顯得妖異非常。
“哥...“秦雪又驚又喜，但隨即發現不對——秦墨嘴角又浮現那種詭異的冷笑！
阿青也注意到異常，暫時收刀后退：“韓老大，情況不對...“
韓鋒捂著傷口爬起，剛要去撿晶片，地面突然劇烈震動！一道裂縫自馬車下延伸，精準地將晶片震回秦雪腳邊。她急忙撿起，感受到其中傳來的溫暖能量。
“地脈震動...是少主在操控？“有鐵衣衛驚呼。
秦雪知道這不是哥哥的力量，而是他體內那個邪魔意識在作祟！黑紋已經蔓延到秦墨脖頸，再這樣下去...
“都住手！“她突然高舉晶片，“你們想要這個？拿去！“
晶片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韓鋒和阿青。秦雪趁機將晶片貼在眉心，閉眼默誦母親教她的口訣。
“守心如鏡，照見本真...“
晶片竟慢慢融入她眉心，在皮膚下形成一個白色光點！這是林家秘傳的“玉融之術“，唯有嫡系血脈才能施展。光點與秦墨眉心的黑痕形成鮮明對比，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你...你瘋了？“韓鋒駭然，“守心玉認主后無法剝離，除非...“
“除非我死。“秦雪睜開眼，雙眸已完全化作翡翠色，“現在，誰還想搶？“
阿青咬牙沖上，雙刀直取秦雪咽喉。秦雪不躲不閃，只是輕輕抬手——阿青的刀鋒在距離她皮膚三寸處硬生生停住，仿佛撞上無形墻壁！
“這是...靈覺屏障？“韓鋒面如土色，“只有林老太爺達到過的境界...“
秦雪自己也很驚訝。玉融入體后，守心玉的力量似乎發生了質變。她不僅能預知危險，還能短暫操控周圍的氣場形成防御。
“滾。“她輕聲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韓鋒和阿青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后撤，帶著殘部遁入樹林。剩余的鐵衣衛跪倒在地，為首者慚愧道：“屬下等有眼無珠，請少主責罰！“
秦雪無暇多言，急忙回到馬車查看哥哥狀況。秦墨已經恢復平靜，黑紋退回到眉心一點，但呼吸更加微弱了。
“立刻啟程去云嵐城。“她下令道，“哥哥撐不了多久了。“
車隊重新上路，這次速度更快。秦雪坐在顛簸的車廂內，握著哥哥冰涼的手。晶片融入眉心后，她隱約能感應到秦墨體內的狀況——那邪魔意識如同一團黑霧，盤踞在哥哥識海深處，而秦墨的本我意識則如同一盞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堅持住...“她輕聲祈禱，“孫爺爺一定有辦法。“
第二十三回廢墟逢嫗指迷津地窖現秘解玄機
云嵐城西區，孫氏醫館已成廢墟。
秦雪站在焦黑的斷壁殘垣前，心如刀絞。三天前離開時還好好的醫館，如今只剩幾根焦黑的房梁倔強地指向天空。
“搜！“她命令鐵衣衛，“看看有沒有地下室或密道。“
眾人分散搜尋。秦雪蹲下身，從灰燼中撿起半片青瓷——這是孫醫仙最愛的茶具。守心玉感應到她的悲傷，微微發熱，傳遞出一絲安慰。
突然，眉心晶片一陣刺痛，她“看“到廢墟某處有微弱的生命反應！循著感應，她來到后院一口枯井前。井壁上有個不起眼的凸起，按下后，井底石板緩緩移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少主，小心有詐。“鐵衣衛隊長張橫攔住她，“屬下先下。“
秦雪搖頭：“孫爺爺若在下面，見到陌生人會更警惕。“她取來火把，獨自走下階梯。
階梯盡頭是間簡陋的地窖，藥香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角落里，孫醫仙正給一個重傷者施針，聽到動靜猛然回頭，銀針已夾在指間蓄勢待發。
“孫爺爺！“秦雪哽咽道。
孫醫仙愣了一瞬，隨即老淚縱橫：“丫頭...你還活著！“他蹣跚著迎上來，看到秦雪背上的秦墨，臉色驟變，“快放下！“
秦墨被安置在簡易床鋪上。孫醫仙把脈后，眉頭擰成疙瘩：“邪魔附體...而且已經侵蝕了三成經脈。“他掀起秦墨衣襟，只見黑紋如樹根般遍布全身，“怎么會這么快？“
秦雪將靈州城發生的事簡要告知。孫醫仙聽到莫問天之死時，手中藥碗啪地落地；聽聞秦墨施展“歸一劫“時，又驚得站起身來。
“不可能！“他失聲道，“歸一劫是同歸于盡的招數，施展者必死無疑！“
“是守心玉保住了哥哥一命。“秦雪指著眉心光點，“但只能暫時延緩...“
孫醫仙仔細檢查光點，突然瞪大眼睛：“你...你竟然用了玉融之術？傻丫頭，這會折壽的！“
“我不在乎。“秦雪堅定地說，“孫爺爺，現在該怎么辦？“
孫醫仙長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本古舊醫書——《青囊經》。他翻到最后一頁，秦雪倒吸一口冷氣——那赫然是一幅九碑分布全圖，比守心玉顯示的更加詳細！
“這...“
“老朽不僅是醫者，還是最后一任'碑靈守護者'。“孫醫仙苦笑，“三十年前那場浩劫，九位守護者死了八個，只有我假死躲過。這些年暗中聯絡剩余守碑人，莫問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指向圖上三個亮起的光點：“天、地、靈三碑已激活，接下來是人劫碑...“手指移到云嵐城郊某處，“就在這里。“
秦雪驚訝道：“可人劫碑不是在黑石山...“
“那是心劫碑，老朽故意說錯名字試探你們。“孫醫仙嘆息，“真正的人劫碑一直藏在云嵐城下，由莫問天守護。現在他死了，碑靈應該已經蘇醒。“
他卷起秦墨袖子，黑紋已經蔓延到手肘：“必須盡快凈化邪魔印記，否則三天內必死無疑。而要凈化，需要兩樣東西：人劫碑的'洗心泉'，以及...“
“以及什么？“
孫醫仙猶豫片刻：“以及天劫碑的'引雷木'。但天劫碑在昆侖絕頂，由'風雪劍仙'守護，常人根本找不到。“
秦雪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九劫玉佩：“孫爺爺，您看這個。“
當玉佩靠近她眉心晶片時，兩者同時亮起。更神奇的是，秦墨體內的黑紋似乎受到壓制，暫時停止了蔓延！
“雙玉共鳴！“孫醫仙激動道，“傳說九劫玉與守心玉本是一體，名為'混沌玉'，上古時期被劫主一分為二。若能完全重組...“
“就能徹底凈化邪魔印記？“秦雪眼前一亮。
孫醫仙卻搖頭：“只能暫時壓制。要徹底凈化，仍需集齊九碑之力。“他沉思片刻，“這樣，我先帶你們去人劫碑所在，用洗心泉延緩黑紋蔓延。然后...“
他話未說完，秦墨突然坐起，雙眼圓睜卻無神采，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吟：
“九星連珠之夜...天門將開...劫主歸來...“
聲音戛然而止，秦墨再次倒下，眉心黑痕卻詭異地收縮了幾分。孫醫仙面色大變，急忙翻看歷書：“九星連珠...就在七日后！“
“什么意思？“秦雪不安地問。
“上古預言。“孫醫仙聲音發顫，“當九星連珠，天外裂隙將短暫擴大，足夠邪魔本體通過。而'劫主歸來'...“他看向秦墨，“要么是他徹底蘇醒前世記憶，要么...是被邪魔完全占據身體！“
地窖內一片死寂。秦雪握緊哥哥的手，感受到他微弱的脈搏。七天內，他們必須找到人劫碑洗心泉，再趕往昆侖天劫碑取引雷木，最后還要在九星連珠前返回靈州，借助靈劫碑完成凈化...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去昆侖。“一個沙啞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回頭，只見地窖陰影處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冷青！那個在靈州城被守心玉影響而自刎的地字堂副堂主，此刻脖頸上還纏著染血的繃帶。
“你沒死？“秦雪警覺地按住劍柄。
冷青苦笑：“差點就死了...多謝你讓我看清自己造了多少孽。“她單膝跪地，“我熟悉天宮在昆侖的布置，可以帶路。“
孫醫仙審視她片刻，突然問道：“你脖頸傷口為何有紫紋？“
冷青扯開繃帶，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邊緣處確實有紫色紋路，與秦墨的黑紋相似，只是顏色不同。
“殷無傷說...這是'賜福'...“她低聲道，“現在想來，恐怕也是某種控制手段。“
秦雪與孫醫仙交換了個眼神。守心玉沒有預警，說明冷青確實真心悔改。但帶著這樣一個“定時炸彈“上路...
“我有個主意。“孫醫仙突然說，“丫頭，你把九劫玉佩給我。“
秦雪解下玉佩遞過去。孫醫仙將其與一些藥材放入藥臼，研磨成粉，然后摻入清水，遞給冷青：“喝下它。“
冷青毫不猶豫一飲而盡。片刻后，她脖頸紫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
“這是...“
“九劫玉粉能暫時壓制邪氣。“孫醫仙解釋，“但只能維持七日。七日內若不能集齊九碑之力，你和秦墨都會...“
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冷青堅定地點頭：“足夠了。“
計劃就此敲定：孫醫仙帶秦雪去找人劫碑；冷青與張橫等鐵衣衛精銳先行趕往昆侖；秦墨則留在秘密地窖，由兩名鐵衣衛看守。
分別前，秦雪將眉心晶片短暫貼在哥哥九劫玉佩上。雙玉交融處迸發出一道金光，秦墨的黑紋再次收縮，甚至恢復了些許血色。
“哥，等我回來。“她輕吻哥哥額頭，轉身隨孫醫仙走入夜色。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地窖陰影處浮現出一雙猩紅的眼睛。那是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喙上沾著新鮮血跡，靜靜注視著昏迷的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