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地窖驚變忠魂殞碑前歷幻真情現

云嵐城地下，暗河潺潺。

秦雪跟在孫醫仙身后，蹚過齊膝深的冰水。守心玉在眉心微微發燙，指引著方向。自從晶片融入體內，她發現自己能感知更多東西——比如此刻水中游過的盲魚，或是百步外石壁上的刻痕。

“前面就是人劫碑入口。“孫醫仙舉起火把，照亮前方一道青銅門。門上刻著七張人臉，分別呈現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表情。

秦雪伸手觸碰“喜“臉，指尖剛接觸就縮了回來——那青銅竟傳來真實的喜悅情緒，讓她不由自主想笑。

“七情門。“孫醫仙神色凝重，“莫問天設下的禁制，必須經歷七情試煉才能通過。“

“怎么試煉？“

“每個人方式不同。“孫醫仙搖頭，“但有一點：越在乎什么，就越會在幻境中失去什么。“

秦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青銅門。門內是條長廊，兩側墻壁光滑如鏡。她剛踏進一步，身后門就轟然關閉，孫醫仙被隔在外面。

“丫頭！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別相信！“他的喊聲漸漸遠去。

第一面鏡子映出她小時候的模樣，正在院子里追蝴蝶，哥哥秦墨在后面笑著追趕。場景如此真實，秦雪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剛觸到鏡面，整個人就被吸了進去！

“喜之境“。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小秦雪咯咯笑著撲蝴蝶，十歲的秦墨故意跑慢讓她追上。這是她最珍貴的童年記憶之一，每一個細節都完美復刻。

“來抓我呀！“小秦雪嬉笑著跑開。

秦墨正要追趕，突然面色痛苦地跪地，口吐鮮血！小秦雪嚇得大哭，跑回來搖晃哥哥：“哥！你怎么了？“

“救我...“秦墨艱難抬頭，臉上已爬滿黑紋，“只有你能救我...“

秦雪本能地要沖過去，守心玉卻突然發燙。她猛然醒悟——這是幻境！現實中哥哥從未在童年發病。

“破！“她閉眼大喝。

再睜眼時已回到長廊，但位置前進了幾步。第一面鏡子碎裂了，露出后面的“怒之境“。

這次是秦家被滅門的場景。黑衣人沖進大院，父母慘死在她面前。憤怒如潮水般淹沒理智，秦雪拔劍就要沖殺，卻看到“兇手“的臉——竟是長大后的秦墨！

“憤怒會蒙蔽雙眼。“幻境中的秦墨冷笑，“你看清是誰殺了我父母嗎？“

守心玉再次發燙，秦雪強壓怒火仔細觀察。果然，“秦墨“的舉止有細微差異，那是邪魔模仿的破綻！

“滾出我哥哥的身體！“她一劍刺穿幻象。

就這樣，她連續突破“哀“、“懼“、“惡“三境。每個幻境都直擊內心最脆弱處，但守心玉總能及時提醒，加上她對哥哥無條件的信任，一次次識破偽裝。

第六境是“愛之境“。

秦雪站在林家祖宅，面前是年輕時的母親，正溫柔地梳著她的長發。這場景太真實了——母親身上的木蘭香，手指穿過發絲的觸感，甚至連陽光透過窗欞的角度都與記憶分毫不差。

“小雪，“母親輕聲說，“留下來陪我好嗎？就一會兒。“

秦雪幾乎要點頭，突然聽到微弱的呼喚：“小雪...快醒醒...“是哥哥的聲音！

她咬牙轉身，整個幻境開始崩塌。母親的身影如煙消散，最后一刻露出欣慰的微笑：“你長大了...“

最后一境是“欲之境“。

秦雪站在九碑環繞的高臺上，腳下跪著天宮眾人，包括玄天尊。秦墨完好無損地站在她身邊，微笑著說：“妹妹，我們贏了。“

這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戰勝所有敵人，哥哥恢復健康。幻境如此美好，讓人不愿離開。

“留下來，“幻境中的秦墨伸出手，“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秦雪幾乎要握住那只手，突然發現不對勁——這個“秦墨“眉心沒有黑痕！真正的哥哥即使在她最完美的幻想里，也帶著傷痕...

“不，我要真實的哥哥，不是完美幻象。“她含淚揮劍。

七境全破，長廊盡頭出現一扇小門。推開門，眼前是個圓形石室，中央矗立著人劫碑，碑前有一汪清泉——洗心泉！

秦雪欣喜地跑過去，卻見碑文突然亮起：“一滴泉，一段憶。欲取甘霖，先舍珍藏。“

她瞬間明白：每取一滴泉水，就要犧牲一段記憶！難怪孫醫仙說“越在乎什么，越會失去什么“。

沒有猶豫，秦雪俯身捧起一捧泉水。劇痛立刻席卷腦海，仿佛有把刀在剜割記憶——她七歲生日那天，哥哥熬夜給她做木雕小馬的場景消失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她繼續取水。第二捧，與哥哥一起在雨中奔跑的記憶；第三捧，哥哥教她認字的午后...每一滴泉水都帶走一段珍貴回憶。

取到第五捧時，秦雪已經跪倒在地，頭痛欲裂。她記不起哥哥的長相了，只記得有個很重要的人需要這泉水救命...

“還不夠...“她顫抖著再次伸手。

“停下！“孫醫仙的聲音突然傳來，“丫頭，你取的已經夠了！“

原來老人見她久去不歸，強行破解了七情門跟進來。他扶起幾近昏迷的秦雪，將泉水裝入玉瓶。

“為什么...要這樣...“秦雪虛弱地問。

“人劫碑考驗的是'舍'的勇氣。“孫醫仙嘆息，“你舍棄最珍貴的記憶救兄，正是通過了最終試煉。“

他幫秦雪包扎手上被泉水灼傷的傷口，突然發現她眉心晶片的光芒黯淡了許多——那些被洗去的記憶，很多都與守心玉有關！

“糟了，玉融之術需要記憶維系...“孫醫仙臉色大變，“我們得趕快回去！“

第二十五回邪紋暴走雙衛隕九星初現裂隙開

云嵐城郊，秘密地窖。

鐵衣衛趙寒緊握刀柄，死死盯著角落里的秦墨。三天來，少主身上的黑紋越來越活躍，現在已覆蓋全身，像無數黑色蚯蚓在皮膚下蠕動。

“李勇，你看他的眼睛...“趙寒低聲道。

另一名鐵衣衛湊近觀察，不禁倒吸冷氣——秦墨緊閉的眼皮下，眼珠正不自然地快速轉動，仿佛在做噩夢。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時不時抽搐，露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要不要再綁緊些？“李勇檢查著束縛秦墨的鐵鏈，“孫老說萬一他醒了...“

話音未落，秦墨突然睜眼！那雙眼睛完全漆黑，沒有眼白。兩人急忙后退，刀劍出鞘。

“少...少主？“趙寒試探著問。

秦墨緩緩坐起，黑眸掃視四周。當他開口時，聲音像是好幾個人同時在說話：“螻蟻...也敢囚禁本座？“

鐵鏈應聲崩裂！李勇咬牙揮刀上前，刀鋒卻在距離秦墨咽喉三寸處硬生生停住，再難前進分毫。

“有趣。“秦墨——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邪魔意識——歪頭打量李勇，“你想殺主人？“

李勇突然抱頭慘叫，刀咣當落地。他瘋狂抓撓自己的臉，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鉆動！趙寒眼睜睜看著同伴七竅流血，轉眼間就沒了氣息。

“輪到你了。“秦墨轉向趙寒，“帶本座去靈劫碑。“

趙寒額頭冷汗涔涔，但握刀的手穩如磐石：“休想！我死也不會背叛少主！“

“有骨氣。“秦墨冷笑，突然表情一變，露出痛苦神色，“趙...趙叔...快走...“

這分明是真正的秦墨的聲音！趙寒一時猶豫，就在這瞬間，黑紋再次占據上風。秦墨身形一閃，已掐住趙寒喉嚨將他提起。

“既然想死...成全你。“

趙寒奮力掙扎，突然摸到腰間信號彈。他用最后力氣拉響引信，一道紅光沖破地窖縫隙，在夜空炸開！

秦墨——或者說邪魔——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晃了眼，手上力道稍松。趙寒趁機掙脫，反手一刀刺向自己心口！

“以我血...為引...“他艱難念咒，鮮血順著刀身流到地面，形成詭異符文，“鐵衣衛...禁術...“

整個地窖突然亮起血色紋路，與趙寒的血符相連，形成牢籠將秦墨困在中央！這是鐵衣衛最后的保命手段，以生命為代價激活的“血牢禁制“。

“愚蠢！“邪魔怒吼，黑氣如潮水般沖擊血牢，卻一時難以突破。

趙寒癱坐在墻角，用匕首在手臂上刻下潦草字跡：“少主被控...欲往靈州...九星...“最后一筆未完成，他的手就無力垂落。

血牢能維持十二個時辰。邪魔嘗試幾次突破未果，索性盤坐調息。黑紋在秦墨臉上時進時退，顯示體內兩股意識正在激烈爭奪控制權...

同一時刻，云嵐城地下通道。

秦雪猛然駐足，捂住劇烈跳動的心口：“出事了...哥哥有危險！“

孫醫仙也看到夜空中那朵紅色信號：“鐵衣衛的求援信號！快走！“

兩人顧不得隱蔽，全速趕回地窖。當掀開入口石板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秦雪沖下階梯，眼前景象讓她如墜冰窟——

趙寒和李勇倒在血泊中，而秦墨被一道血色牢籠禁錮，正閉目盤坐。聽到動靜，他緩緩睜眼，這次是正常的眼睛。

“小雪...“秦墨虛弱地呼喚，“快走...我控制不了太久...“

秦雪剛要上前，孫醫仙一把拉住她：“別過去！血牢未破，說明邪魔還在他體內！“

仿佛為了印證這話，秦墨表情突然扭曲，黑紋再次浮現：“丫頭...把洗心泉交出來...“

孫醫仙擋在秦雪身前，從藥箱取出個瓷瓶：“老朽有辦法暫時分開兩個意識，但需要你配合。“

他快速解釋計劃：洗心泉能凈化邪氣，但直接用在被附體者身上會連宿主記憶一起洗去。必須先用“離魂散“將邪魔意識暫時逼出，再針對性凈化。

“風險很大。“孫醫仙沉聲道，“若失敗，你哥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秦雪看著牢籠中痛苦掙扎的哥哥，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做。“

孫醫仙將離魂散撒向血牢。藥粉穿過屏障，被秦墨吸入。他頓時劇烈抽搐，一道黑氣從眉心被強行逼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人臉！

“就是現在！“孫醫仙大喝。

秦雪將洗心泉含在口中，以氣化霧噴向黑氣。泉水與黑氣接觸，發出嗤嗤聲響，如同冷水澆在燒紅的鐵塊上。黑氣尖嘯著縮回秦墨體內，而秦墨本人則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血牢恰在此時消散。秦雪接住倒下的哥哥，發現他全身黑紋褪去大半，只剩眉心一點還在掙扎。

“成功了嗎？“她急切地問。

孫醫仙把脈后眉頭緊鎖：“暫時壓制住了，但...“他突然瞪大眼睛，“不好！快看外面！“

透過地窖氣窗，可見夜空出現異象——原本分散的九顆亮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排成一線！雖然還未完全連珠，但已經引動天地元氣紊亂。

“九星連珠提前了！“孫醫仙聲音發顫，“最多還有三天！“

秦雪突然想起什么，查看趙寒的遺體。看到他手臂上的血字后，她臉色煞白：“邪魔想去靈州...因為九星連珠時，靈劫碑下的裂隙會...“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轟隆巨響，仿佛什么龐然大物正破土而出。孫醫仙掐指一算，面如死灰：

“靈州方向的天地元氣完全亂了...裂隙...已經開始擴大！“

秦雪抱緊昏迷的哥哥，看向窗外漸成直線的九星。三天...他們必須在三天內趕到昆侖取得引雷木，再返回靈州完成凈化。而哥哥現在的情況，根本經不起長途顛簸...

“孫爺爺，“她擦干眼淚，“我們分頭行動。您帶哥哥去靈州準備凈化儀式，我去昆侖取引雷木。“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秦雪輕輕放下哥哥，走到趙寒尸體前深深鞠躬，然后取下他的佩刀：“我會帶上鐵衣衛的信物，沿途召集殘部。“她轉向窗外，“而且...冷青姐姐應該已經在昆侖等我了。“

孫醫仙還想勸阻，突然發現秦雪眉心晶片的光芒變了——原本柔和的白光中，多了一絲金色。那是...九劫玉的氣息？

“雙玉開始融合了...“他喃喃道，“原來如此...“

秦雪不解地望著他。孫醫仙突然笑了：“丫頭，你或許真能創造奇跡。去吧，老朽保證你哥活著到靈州。“

兩人簡單收拾行裝，將兩位鐵衣衛安葬在地窖旁。秦雪跪在墓前發誓：“趙叔，李叔，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

啟程前，她最后看了眼昏迷的哥哥。秦墨的臉色平靜了許多，仿佛只是熟睡。她輕吻他額頭，轉身走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就在她離開不久，秦墨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眉心黑痕深處，一絲金光悄然亮起...

與此同時，靈州城地下。

靈劫碑上的裂隙已擴大到手指粗細，黑霧如活物般涌出，所過之處石頭腐蝕、鐵器生銹。更可怕的是，黑霧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觸須，正試探著向四周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