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任由對方拉著自己向后宅走，眼睛不住地打量宅子里的環境

就是個普通民宅的樣式，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如果這里有能證明他才是真兇的證據

會藏在哪里呢？

余光里竄過一抹白色，小小的身影靈活非常，在假山后一閃而過

背后傳來兩個小丫鬟的小聲議論

“好漂亮的白貓，在這附近沒見過它啊……”

兩人迎面遇到了一個干瘦的山羊胡中年男人

男人胳膊下面夾著算盤和一個本子

尚盈盈偷偷瞥了中年男人一眼，他手里的會是高利貸的賬本嗎？

山羊胡男人像是見慣了，對于這個陌生少女的到訪也并不驚訝

停下腳步，向男子躬身作揖

面具男子直將尚盈盈拉進了主屋

屋子里的藥香更加濃郁

男子一手已經扯松了腰帶

尚盈盈手上使勁，掙脫了男子的手

他的手勁并沒有想象中大

隨著被甩開的動作，男子輕輕的“嘶”了一聲

下意識的捂住了肩膀，似乎在忍受著背上的痛苦

“叔叔，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我爹在這嗎？”

尚盈盈佯裝害怕的樣子

男子并不出聲，只是又要上手拉人，尚盈盈急忙躲開

“我，我想去茅房，我憋不住了”

尚盈盈用上畢生的演技，楚楚可憐的看向男子

男子頓住片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快去

尚盈盈小心避開下人，悄悄來到了宅邸后墻下

貼身里衣里傳來略微硌人的硬物質感，讓她略感安心

是賀息舟的玉笛

尚盈盈掏出笛子，堵住了所有的孔位，在唇下吹響

玉笛發出清脆婉轉的鳥鳴聲

這是她來之前跟賀息舟商量好的撤退的信號

墻外扔進來一截麻繩

尚盈盈趕緊扯著繩子攀上了墻壁

或許是院子里見不得人的事情太多

院墻壘得比尋常人家要高出許多

約莫得有三四米高

尚盈盈坐在墻頭上，猶豫著不敢跳下去

賀息舟在下面，仰起臉看著尚盈盈

神情中分明帶著一絲揶揄

“喂，看看情況好不好，不要幸災樂禍啦！”尚盈盈壓低聲音，焦急道

賀息舟還是第一次見縮小版的尚盈盈，少女臉上還帶著未褪的嬰兒肥

好像比成年版的更容易炸毛呢

他憋著笑，張開雙臂，長袖當風

“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能行嗎你？”

尚盈盈心想，我可別把你那小身板給砸折了

賀息舟握拳錘了自己胸口兩下

“放心吧，結實著呢”

“你們，去那邊找！”身后院中傳來家丁的聲音

尚盈盈沒辦法，眼一閉，心一橫，跳了下去

下墜感只有一瞬，然后她便落入了一個暖烘烘的懷抱中

青草的香氣將她整個人穩妥的包裹住

賀息舟的懷抱不像想象中那么柔軟，但也并不硌人

隔著衣服，能聽到他一下下的心跳聲

還沒等尚盈盈松口氣

賀息舟承受不住似的，抱著她蹬蹬蹬連著后退數步卸力

后背結結實實的撞在了街對面的圍墻上

尚盈盈聽著頭頂一聲悶哼

喉嚨里壓下兩聲低低的咳嗽

“你沒事吧？”尚盈盈趕緊從賀息舟懷里支起身子，上下查看

還好，沒被她撞得直接吐血

賀息舟撫了撫胸口，倒了兩口氣

垂眼看向尚盈盈，聲音中還是帶著笑意

“盈盈姑娘的份量，比我想象中要重一點啊”

尚盈盈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知道這人是沒事

兩人收起繩子，輕手輕腳的從后巷溜了

“你先回去，我要去北城門，找錢三哥幫個忙”

回去的路上，尚盈盈低頭思索了許久，在分岔路口與賀息舟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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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沐陽城中一片寂靜

更夫的梆子聲飄飄悠悠的從遠處傳來

賬房老秦緊了緊衣領，還是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像有人對著自己的后脖頸子往身體里灌冷風

今日月底對賬，本就回家晚了些，路上還被個叫錢三郎的守城兵纏住了許久

對方一會兒說懷疑自己夾帶違禁品，一會兒又說搞錯了要請吃飯賠罪

他懼著對方守城軍的身份，也不敢發火

等折騰完出來，已經到了這個時辰

拐進一條巷子，周遭又暗下了幾分

老秦抬頭，見天上的一彎月牙都被云彩遮住

一陣陰風從臉頰邊吹過，帶來一股潮濕的霉味，老秦打了個激靈

巷子深處驟然炸開一簇火光，拳頭大小，冒著瑩瑩綠光，鬼火一樣飄搖不定

老秦頭皮一炸，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很想回頭跑掉，但那綠光像有魔力似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鬼火從遠處打著旋，慢悠悠的靠近

老秦慢慢能看見，綠色火光的后面，跟著一個飄著的人影輪廓

人影跳舞似的忽左忽右，身形變化不定

鼻腔逐漸被血腥味充斥

老秦頭上的冷汗一層疊一層的冒出來

鬼火停在了老秦面前三步以外，像在靜靜地注視著他

后面的“人影”是一件破破爛爛的血衣

這衣服，補丁摞著補丁，破洞疊著破洞

像是從哪個乞丐身上扒下來的

卻讓老秦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最近見誰穿過

“我死的好冤啊”

“我鄭老六就是被你們害死的”

血衣隨著聲音步步逼近，聲音尖細飄忽，像是來自地府

老秦心跳得快從喉嚨里蹦出來，腿一軟，跌坐在地

“我沒有，不是我，是修羅他們動的手”

他拼命的向后蹭著屁股

“你要索命就去找他們，不關我的事！”

鬼影停住，在空中飄了一圈，猛地湊到老秦面前，將他整個頭都裹住

“你替他們記賬，你也是幫兇！”

臉上傳來黏膩的觸感，老秦拼命掙扎撕扯，哭喊聲中夾雜著布料撕裂的聲音

“我只是掙口飯吃，我什么也沒做??！”

血衣退開半步：“除非，你告訴我修羅的賬本藏在哪里……”

“在他臥房床下的暗格里！我見他取過一次！”

老秦拼命向后蹭著，掌心蹭出了血也渾然不覺，退開血衣幾步遠的距離

見它沒有要追的意思，趕忙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尚盈盈從邊上圍墻上一躍而下，手里拿著竹竿，以細線吊著那件血衣

“真是不禁嚇”尚盈盈偷笑，看向老秦連滾帶爬跑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