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總序
- 20世紀英美科學左派研究(南大STS學術前沿文叢)
- 戴建平
- 1637字
- 2025-04-22 10:33:30
科學技術論(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簡稱STS)是一種跨學科的研究。這種研究源于冷戰期間,學術界當時就已經開始關注科學知識、技術系統和社會之間的關系。托馬斯·庫恩1962年的經典研究成果——《科學革命的結構》,開辟了研究科學的哲學、歷史學和社會學的新途徑,促使社會科學家系統地探索科學建構、技術創新是如何與其他社會因素(如法律、政治、公共政策、倫理和文化)發生關聯的,并展現出行動中科學和技術的當代或歷史復雜性和情境性,使人們從廣泛的跨學科角度去重審科學思想、技術機制和過程、科學的事實與價值之間的關系。另一方面,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的美國,雷切爾·卡森的《寂靜的春天》引起了人們對環境、核能等問題的思考。與此對應的是,STS分為兩個聯系的領域:(1)在對科學研究實踐進行深描的基礎上,對科學的性質與實踐進行重審。這一研究將科學視為具有不同結構、承諾、實踐和話語的社會實踐,這些結構、承諾、實踐和話語因文化而異,并隨時間而變化。這一系列工作思考著以下問題:何為科學的合理性?科學事實是如何誕生的?科學與非科學的分界標準為何?等等。(2)在對現實案例深描的基礎上,關注科學和技術的雙刃劍問題,尤其關注科學技術對和平、安全、環境可持續性和人類所帶來的雙重影響。推動這一研究的是以下問題:國家應該如何確定研究經費的優先次序?誰應該參與技術決策以及如何參與技術決策?社會應如何衡量風險和制定安全標準?專家應該如何向公眾傳達他們判斷的原因?等等。
事實上,STS的出現也反映了一種現實的迫切要求。冷戰結束后,主流科學及其學術規范受到了嚴峻的挑戰,科學及其學術體制進入了一種新階段,即科學已經進入了“創新創業型階段”,一種新的科學體制誕生,被學界描述為“新社會契約”(the new social contract)、“后學院科學”(post-academic science)、“模式2科學”(Mode 2 science)、“大學—工業—國家的三螺旋結構”(triple helix of university-industry-state)或“全球化的私有性體制”(globalized privatization regime)。這些新概念表明了一種新共識,即新體制是基于知識的經濟化,即通過知識產權、許可證等從企業獲取研究基金,形成大學與企業之間前所未有的合作。這使得大部分重大科學成果都是科技、企業與國家協作的產物。同時,STS的“實驗室研究”表明:當代知識生產過程中,不同的群體都會介入其中。其中有作為主力軍的科學家與工程師群體,但也包括提供資金的機構、企業家、科學行政部門或政府部門,甚至儀器和材料供應商,等等。這些外部的參與者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此,科學家在具備扎實的專業知識與技能的基礎上,還要具有完善的人格、良好的情商、文字或口頭上的修辭溝通能力,才能在科學上獲得成功。科學的發現,技術的發明和應用,一般已不再是個人行為,而是一種社會活動,并且日益發展成為一種龐大的“社會工程”,科學、技術與社會之間構成一個無縫之網。自然與社會、認知與倫理、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需要聯合起來,共同解決當下科技知識生產及其相關的重大社會問題,特別是風險社會的問題。STS的這種跨學科的思維模式,能在不同學科如社會學和科學、法律和科學、人類學與技術、環境科學和政治理論或技術和哲學之間架起橋梁,使人們能夠把握將知識整合進入綜合性領域(如安全研究、環境研究、全球化、人文科學、生物學和社會等領域)的方法。這種整合會使人們對科技的性質、科技變革的原因、文化等形成更加深刻的理解。
南京大學的STS研究有著近20年的歷史,具有自己的特色,關注于20世紀90年代后的STS的“實踐轉向”。主要工作體現在兩個方面:(1)對STS的實踐轉向中各派進行哲學分析與邏輯重構,嘗試對STS中的實踐學派有一種整體性的把握,展現出一種“生成論”意義上STS的實踐哲學。當然,這種整體把握是基于各學派代表性人物(如拉圖爾、皮克林、哈拉維等人)思想的詳細解讀。(2)基于STS中的實踐的視角,對某些產生了重要社會影響的案例(如風險社會中的黃金大米事件、水安全問題、氣候懷疑論、疫苗有害論等)進行詳細的研究與分析。我們希望通過本叢書的工作,不僅能為國內與國際學術界添磚加瓦,還能起到拋磚引玉之功效。
叢書主編
2019年 夏 于南京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