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點與面:中國現當代文學史論
- 羅關德
- 6705字
- 2025-04-22 16:40:27
前言 確立開放的中國近現代文學史教學觀念
——“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的整體構想
中國文學根據現代意識與傳統意識的對立,從第一個層面上可分為古典文學、現代文學兩大文學系統。1840年西方的入侵標志著中國新文學的開始。1840年既是封閉的、完善的、僵化的古典文學的終結,又是開放的、雜亂的、新生的現代文學的開始。由此,廣義上的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應從1840年的中國文化背景說起,而中國現代文學的下限至今仍是一個未定的開放的文學格局。
一 中國近現代文學發生的政治歷史背景
林毓生在《中國意識的危機》一書中說道:“20世紀中國思想史的最顯著特征之一,是對中國傳統文化遺產堅決地全盤否定態度的出現與持續?!?a id="w1">[1]認為:“五四運動中激烈的反傳統主義,正如過去一百四十年中國歷史中知識界所出現的很多其他現象一樣,其所以產生,是因為有一個重要的事實背景,即西方文明的入侵?!?a id="w2">[2]西方的經濟入侵和文化入侵改變了中國封建社會的自循環模式,并使中國傳統的思想文化遭遇到空前的挑戰。從而改變了中國社會的既定模式,把中國社會引向了西方化,或者說現代化的道路。因此,探討20世紀以降中國社會的諸種問題,探討20世紀和21世紀中國的文學,乃至于探討中國近現代文學的歷史分期,都不能忽略西方文化的因素。
從中國近代歷史的演變過程上看,自1840年以后,中國社會就在一種屈辱的狀態下被迫向世界開放了。外國資本主義用大炮打開了中國閉關自守的國門,把中國引向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西方資本主義的“文明”入侵,亦使中華民族固有的價值觀念受到了沖擊。面對這一特定的歷史轉折關頭,中國知識界迫切需要做出文化的回應與抉擇,以適應形勢,救亡圖存。從鴉片戰爭到“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國知識界的文化思想經歷了如下四個歷史階段的三種文化思想的演替:
其一,是以經濟改革為中心的洋務運動。
鴉片戰爭,中國的戰敗,《南京條約》的簽訂,強烈地刺激了中國的文化思想界,也暴露了老大帝國在經濟、技術,尤其是軍事上的落后。于是,中國最早接觸到西方新的文化思潮的南方先進的知識分子,開始把視野轉向了西方。龔自珍、魏源、林則徐等率先提出了向西方學習的主張,其著眼點主要在于發展軍工業、制炮造船等。受林則徐等先覺的知識分子的影響,到19世紀60年代,“洋務運動”形成了高潮,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等一大批掌握軍政大權的知識分子是其代表。一時間,工業救國、商業救國、教育救國等口號沸沸揚揚。然而,客觀上由于中國嚴重的落后狀態,不可能使國力在短期內迅速地改變。主觀上說,由于洋務運動發起者們采用的是“中體西用”的文化模式,從而大大限制了他們所能取得的實績。尤其是一場甲午海戰,徹底粉碎了洋務派虛設的夢想,使得一場聲勢浩大的器物革命運動也隨之破產了。
其二,是以政治改革為中心的維新運動和辛亥革命運動。
洋務運動的失敗,促進了中國知識分子對救亡圖存的深入思考,使他們把視點轉向了政治體制的改革方面??陀^上看,由于洋務運動的推進,擴大了中國知識分子的視野。隨著工商業的發展,西方的意識形態也逐漸得以滲透。中國的知識分子在接受西方的科學、技術的同時,在文化層面上也越來越認同于西方的民主制度,從而意識到封建專制對社會發展的嚴重制約。于是,以政治啟蒙為核心的維新主義成為一種新的文化思潮。代表人物有康有為、梁啟超、嚴復、譚嗣同等。他們不同于洋務派的“中體西用”,而是主張推行“體”上的變革。從“公車上書”到“百日維新”,體現了中國知識分子對體制改革的熱衷和向往。然而,由于他們并未掌握實際的政治權力,一場如火如荼的維新運動很快就被以慈禧為代表的政治實力派平息了下去。
維新運動的失敗,喚醒了一部分先覺者的革命熱情。以孫中山、黃興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民主派提出了推翻帝制的革命主張,力圖建立共和制。然而一場辛亥革命運動,卻由于民眾的普遍不覺悟,致使袁世凱篡奪了領導權,從而只是在形式上實行了民主共和,中國的封建專制體制仍然沒有被徹底摧毀。
其三,以倫理道德為中心的“五四”新文化運動。
洋務運動、維新運動和辛亥革命標示了中國走向現代化的曲折軌跡,同時也步步加深了中國知識界對中國社會的深刻認識。先進的知識分子在歷史的陶冶中逐漸對民族文化有了清醒的了解。意識到,只有改造中國的人文精神,徹底摧毀封建文化,才能建立一個全新的社會。在這種意識狀態下爆發的五四新文化運動。開始了對中國傳統文化最徹底的否決。陳獨秀在《文學革命論》中說道:“吾茍偷庸懦之國民,畏革命如蛇蝎,故政治界雖經三次革命,而黑暗未嘗稍減。其原因之小部分,則為三次革命皆虎頭蛇尾,未能充分以鮮血洗凈舊汗。其大部分則為盤踞吾人精神界根深蒂固之倫理、道德、文學、藝術諸端,莫不黑幕層張,垢污深積,并此虎頭蛇尾之革命而未有焉。以單獨政治革命所以于吾之社會不生若何變化,不收若何效果也。推其總因,乃在吾人疾視革命,不知其為開發文明之利器故。”[3]于是,五四新文化運動高舉起反對舊道德,提倡新道德,反對舊文學,提倡新文學兩面大旗,提出了全盤性反傳統的偏激主張。對于有著幾千年中庸傳統的國度來說,全盤性反傳統實在是一個奇特的現象。一批受傳統文化熏染,有著深厚的傳統國學積淀的知識分子,面對特殊的歷史國情,尤其是面對西方強勢文化的侵襲,毅然背棄傳統文化,以徹底的反叛精神進行文化創新。這實在也是一種悲壯和歷史的無奈選擇。當時,那些在今天看來似乎更加理智、清醒的文化觀念,像所謂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等,雖然不乏公允、平正,然而對當時痼疾深重的中國社會卻于事無補。而五四新文化運動者們的徹底性反傳統的非理性主張,反而獲得了知識分子整體上的認同。成為一個時代的價值選擇。
今天,用理性的觀點來看,五四新文化運動表現出的徹底性反傳統的偏激主張,之所以成為歷史的合理選擇,原因在于,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先天地受到傳統文化的濃厚熏陶,當他們在西方現代文明入侵的條件下接受西方思想和價值觀念時,又必然地是以復興民族文化為根本旨歸的。加之西方文化的個性主義與中國文化的集體主義本質上的差異性,使得這一徹底反傳統的主張,先天地帶有不徹底性。誠如李澤厚所說:當他們“把這種本來建立在個體主義基礎上的西方文化介紹輸入以抨擊傳統打倒孔子時,卻不自覺地遇上自己本來就有的上述集體主義的意識和無意識,遇上了這種仍然異常關懷國事民瘼的社會政治的意識和無意識的傳統”。[4]然而,正是這種客觀上的不徹底性卻矯枉過正地使全盤性反傳統的偏激主張獲得了歷史的合理內涵。
從情感的角度上看,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中國先覺的知識分子普遍存在思想和價值觀的兩難矛盾,即他們作為中國文化的承傳者,一方面,他們繼承了憂國憂民、兼濟天下的文化傳統,于是大膽引進西方先進的文化價值觀念,力圖以西方文化的引進實現中國文化的再度輝煌;另一方面,他們又最早意識到傳統的中華文化的衰微,發現了西方文化的種種優勢,于是,對傳統文化進行徹底的否定,他們搖擺于東西方兩種文化的夾縫之間。這在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中表現得尤為突出、鮮明、尖銳。中國文化大轉型時期知識分子這種本土意識與外來意識的纏繞、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糾結、民族主義與世界主義的沖撞、勢必造成他們在文化價值選擇上和判斷上的兩難狀態,用李澤厚的話說,表現為“啟蒙與救亡的雙重變奏”。而20世紀出現的中國新文學最突出地表現的正是知識分子在這種文化大轉型時期的復雜矛盾心態。誠如陳平原、錢理群、黃子平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三人談》中所說,20世紀中國文學是以“改造民族的靈魂”為總主題,以表現“現代的悲劇感”為總體美感特征的。因此,從中國新文學產生的文化歷史背景上看。1840年西方文明的入侵標志著中國新文學的開始。1840年既是封閉的、完善的、僵化的古典文學的終結,又是開放的、雜亂的、新生的現代文學的開始。中國文學根據現代意識與傳統意識的對立,從第一個層面上可分為古典文學、現代文學兩大文學系統。盡管1840年以后,由于兩千年封建文化的強勁惰性,使根深葉茂的古典文學仍未迅速走向終結,現代文學也尚未呈現它的實績。但是,自1840年以后,伴隨著西方文明的入侵,一種現代意識已經產生。在舊文學中表現為狹邪小說和譴責小說的出現。它寓示了古典文學的衰亡。而蘊含現代意識的進步詩文的出現,尤其是政論文的出現,則為20世紀的政治小說起了先導作用。因此,在中國現代文學教學中,必須首先闡明新文學產生的特定文化歷史背景及其民族化、政治化的特殊使命,這樣才不至于遮蔽新舊文學在轉折過程中的內在關聯性,同時亦從特定歷史文化的角度印證了中國現代文學開端的必然的政治化訴求。
二 中國近現代文學生成的世界文化背景
從世界歷史的演進歷程上看,所謂現代性是一個內涵豐富的概念。西方著名的社會學理論巨匠古登斯認為,現代是一個工業化和全球化的時期。被譽為當代黑格爾的哈貝馬斯則從哲學的角度把現代理解為是一套源于理性的價值系統與社會模式的歷史進程,認為理性主義、科學觀念、自由的價值追求構成現代社會的基本特征。西方歷史學家習慣上以17世紀英國的資產階級革命,標志著人類歷史從封建社會進入了現代的資本主義社會,而英國的資產階級革命不僅對歐洲產生了影響,而且對世界歷史格局產生了巨大的作用,促成了全球性的或自發現代化或后發現代化運動的到來。到目前為止,這種現代化運動仍在進行時中。這是一種全球性的社會運動,它必然對世界的經濟、政治、文化產生全方位的沖擊。而中國作為一個后發現代化國家,步入現代化道路顯然是從1840年開始的,于是我們才有了“近代文學”、“現代文學”、“當代文學”這些語意含糊的文學史時段的界定。今天如果我們再遵循這種業已習慣的編史法而擬出一個“目前文學史”,這無異于表明我們思維速度的嚴重滯后性。面對21世紀,人們開始了對文學史分期整合的努力?!稄偷W報》在2001年重新展開關于中國現代文學史分期問題的討論,其意即在于此。而在中國歷史學界,以胡繩為代表的歷史學家,也已趨向于把“中國近現代史”進行整合。歷史學家黃仁宇在《中國大歷史:自序》一書中也說道:“中國過去150年內經過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革命,從一個閉關自守的中世紀國家蛻變而為一個現代國家,影響到10億人口的思想信仰、婚姻教育與衣食住行,其情形不容許我們用尋常尺度衡量”。[5]黃仁宇先生也是把1840年作為中國社會歷史的大分界點的。因此,把所謂的“近代”、“現代”、“當代”作整一的考察,似為一種必然的趨勢。而且隨著現代化的延伸,現代文學仍在進行時態中。筆者早在1996年發表的《現代文學史分期的宏觀鳥瞰》一文中,針對文學史分期就認為“中國文學從宏觀上看,可分為整一和諧,完美的,然而卻封閉的古典文學;和在承繼古典文學基礎上,吸收了現代西方文化的養料,從而打破了傳統文學的既定秩序,因而顯得雜亂無序,然而卻是開放的現代文學兩大系統”。[6]隨著現代化運動的不斷推進,這種開放的現代文學觀念將會更加彰顯起來。筆者設想,當幾百年或上千年的中國現代化運動完成之后,那時的文學史家當會重新界定文學的分期。到那時,如果把兩千多年的古典文學命名為“上古文學”的話,那么伴隨著世界現代化運動而創生的中國文學將可命名為“中古文學”,從而宣告中國文學史分期的第三個大質變點的降臨。
法國新史學巨擘、年鑒學派第二代領袖和史學大師費爾南·布羅代爾的“長時段”歷史學理論,為我們標示出了人類社會存在三種不同的時間量度。既歷史時間可分為長、中、短三種不同的時段。這三種時段在歷史運動中所處的層次、特征和作用各不相同。布羅代爾認為長時段的歷史對人和社會的制約性最為顯著,它呈現的是“結構”的歷史,而中時段的是“局勢”的歷史,短時段的是“事件”的歷史。也就是說,歷史的變革,有宏觀、中觀和微觀之分,遠距離觀照和近距離觀照之分,大質變點、中質變點和小質變點之分。如果從整個中國歷史的“結構”上來看,公元前476年的春秋戰國時期,可謂中國歷史有文字記載以來的第一個結構上的巨大變異。是時,諸子百家群起,詩經、楚辭集成,是為中國封建文化的孕育期??鬃悠鹆思蟪傻牡旎饔谩柡螅膶W伴隨著儒道思想的生成而定型,伴隨著儒道文化的發展而經歷了魏晉的剛健、盛唐的壯闊、兩宋的華麗、元明清的仿古,延綿了兩千多年,形成了文學內容上的“文以載道”、風格上的“溫柔敦厚”的總體格局。而封建儒道文化的獨尊性,使中國文學在“載道”的使命下趨于一格,亦造成中國文學的表情作用大大受到抑制,呈現為類的文學和理(指“道”的說教)的文學的僵化局面,從而抑制了中國文學的發展。
而1840年西方文化的侵入,使中國儒道文化的獨尊性受到了挑戰。并給中華文化注入了現代意識。這種現代意識,突出地表現為人的覺醒,以及伴隨而來的科學、理性觀念,從而表現出一種全新的文化轉型。呈現為以人的文學為特征,以現代理性、科學、自由為表征的新價值觀念。因此,從宏觀的視野上看,中國文學到目前為止有兩個時間坐標,一個是公元前476年,它標志著中國古典文學的開始;另一個是公元1840年,它標志著中國現代文學的降臨。
三 中國近現代文學教學的整體構架
就開放的現代文學而論,自1840年以后,隨著鴉片、洋槍、洋炮的輸入,西方文化也借著這些物質的載體而在中國得以滲透。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率先做出了文化的回應。盡管在1840—1898年,文學的現代意識及創作表現得并不充分。但是,由于西方經濟的強力沖擊,必然帶來文化意識上的強烈震蕩。中國人的文化意識形態,在1840年以后就急劇地改變了。沈永寶在《政論文學一百年》一文中說道,“龔自珍、魏源開政論文學新體,或評、或議,‘慷慨論天下事’,影響很大。誠如戈公振所說:‘光緒以后,排議雜興,或以桐城派局于議論,遂有復尚龔自珍,魏源之文。一為馳騁開闔之致,于是新聞評議之書,競盛于世’”。并認為“政論文學為新文學之起源‘只是’當政治改革家們想到利用文學來為他們的思想啟蒙和改革理想服務時,政論文體對文學的沖擊也隨之出現了”。[7]于是才有了晚清文壇的“小說界革命”、“詩界革命”。我以為沈永寶先生的見解是中肯精當的,亦證明了晚清文學與現代文學的內在聯系性。因為有政論文在前,才有小說界革命之后的政治化小說。換句話說,由于中國社會的特定情勢,使初創時期的現代文學先天地帶有救亡圖存的社會歷史重負,亦使五四以后的文學有著濃厚的政治色彩。從整個現代文學史的高度上看,自1840年到1917年,只是現代文學開始前的一個序幕,可稱為準備期,這是從中國文學史分期的第二個層面上來看的。如果從第三個層面上看,又可以把1840—1898年的文學稱為文化準備期,把1898—1917年的文學稱為文學內容改良期。
而現代文學的真正形成期自然是1918年白話文學出現以后的事了。自1918年始到今日,應當說現代文學的形成期仍在進行之中,如果對這一時段的文學進行第三層面的觀照,我以為可以分為如下三個時期:從1918年到1942年為文學內容和形式上的變革期,1942年到大致1984年為文學的政治化(或一元化)探索期,1984年到今天為文學的多元化探索(或無名化)時期。對此,筆者在《現代文學史分期的宏觀鳥瞰》一文中已有陳述,在此不再贅述,謹對文學史分期予以圖示(見圖1)。

圖1 中國文學分期圖
筆者認為1840年至今的中國現當代文學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如果未看到晚清的政論文學對20世紀中國的以政治化為主流的文學的影響,勢必模糊晚清文學與現代文學的內在聯系性,亦無法厘清這一時段文學的歷史流脈;如果未看到所謂的“當代文學”與毛澤東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內在因果性,勢必割裂解放區文學與新中國文學的承傳性;如果未看到1977年以后的“傷痕”、“反思”、“改革”文學與“文革”文學在文學觀念和思維模式上的一致性,勢必曲解“新時期”的“新”的真正意涵。因而,在《中國現當代文學史論》課程的教學活動中,如果沒有對中國文學史歷史分期的宏觀認識,也必然會模糊文學史的整體格局及其各子階段的劃分。
文學史分期有宏觀與微觀之別,遠距離觀照與近距離觀照之別,大質變點與小質變點之別。而微觀探索,必須以宏觀的整體把握為前提,這樣才不至于在文學史的分期和文學史的教學活動中遮蔽文學史內在的邏輯層次。
[1] 林毓生:《中國意識的危機》,穆善培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頁。
[2] 林毓生:《中國意識的危機》,穆善培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頁。
[3] 陳獨秀:《文學革命論》,張若英:《中國新文學運動史資料》,上海書店出版社1982年版,第40頁。
[4] 李澤厚:《中國現代思想史》,東方出版社1987年版,第12頁。
[5] 黃仁宇:《中國大歷史:自序》,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年版,第7頁。
[6] 羅關德:《現代文學史分期的宏觀鳥瞰》,《寧德師專學報》1997年第3期。
[7] 章培恒、陳思和:《開端與終結——現代文學史分期論集》,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