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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走。

三樓的窗戶本可以關(guān)上,甚至整棟圖書館本可以疏散。可他就站在那里,像某種被人為寫進場景的目擊者,只能注視那群身穿灰白制服的人緩緩行進在街道中央。

他們走得極慢,像是在“等”世界對他們做出反應,而不是主動介入。

林昭本不認識這些人。但他盯著那為首者的身影時,頭皮微微發(fā)麻。

他沒有感到恐懼——不是那種直覺的危險,而是一種接近了“答案”但還無法接受”的本能抗拒。就像多年前他看過的一本沒有封面、也沒有作者的書,最后一頁只寫了四個字:

“你已讀過。”

現(xiàn)在他站在窗后,看著那人——

沈硯白。

他不知道這個名字,但他卻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

他以前夢見過這個人。

而且不止一次。

沈硯白的身形輕緩地朝左側(cè)偏轉(zhuǎn)一步,恰好與林昭的眼神交錯的方向完全重合。

他們沒有對視。卻像在鏡中互為倒影。

那一刻,林昭的太陽穴內(nèi)仿佛有什么“文字被輕輕劃出”,像夢里被從記憶頁腳撕掉的注腳再次爬回大腦皮層。他眼前一黑,扶住窗框。

遠處的沈硯白也在停下。

【沈硯白】

那不是警兆。

他感受到了一道極輕的“非注冊夢象殘面”從高處劃落,像某段未被授權(quán)的劇情偷偷插入這頁城市。他沒有抬頭。只是眨了一下眼。

所有灰度組成員同步收到主控感知轉(zhuǎn)寫指令:

【區(qū)域夢象層疊出現(xiàn)未備案劇本節(jié)點】

【來源:圖書檔案樓·三層偏北窗】

【判定:微弱共振,不足以歸類為攻擊】

【處理結(jié)果:保留觀察/不接觸】

沈硯白呼出一口極淺的氣。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氣中輕輕一捻。

城市背景音中某個“夢象敘述線程”被他截斷——

遠處廣告屏上播放的“昨日新聞摘要”開始倒流,地面殘影的方向逆轉(zhuǎn),鐘樓的玻璃短暫浮現(xiàn)一串反向字跡:

“你本不在這頁。”

一瞬即止。

沈硯白合攏手指,整座城市的錯視密度像退潮一樣,被歸還至可維持的現(xiàn)實范圍內(nèi)。

林昭猛地抬頭。

眼前一切恢復正常,窗外的那人已不再注視此處。他不知道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的某個部分短暫讀取”,又被溫柔地退回來了。

但他知道一件事:

那個人不是來修復城市的。

他是來確認,這座城市是否還值得留下。

【空格|入侵端口-07 /非授權(quán)廣播私域】

他站在一棟未納入城市地圖的高層內(nèi),背后是如靜物般凝固的城市斷層畫面。

空格站得很直,像一段還未寫完的句子。他沒戴眼鏡,額角貼著一枚凍結(jié)態(tài)的符號裝置,像殘字被壓在皮膚下。他的語音傳輸器以微弱頻率震蕩,唇語不動,只有代碼在飄:

“投放編號D-014。”

“夢象設定:‘這是本來該被刪掉的一天。’”

瞬間,城市三處低頻區(qū)域同步生成“刪改回音”:

街頭廣告牌字幕變?yōu)椋骸澳悻F(xiàn)在的位置,非原始世界設定。”

某棟樓住戶收音機播放出一條不存在的天氣播報:“昨日即將重現(xiàn),請重新安排今天。”

一座廢棄校園圍墻上浮現(xiàn)潦草涂鴉:“如果你能讀懂這行字,說明你被寫進來了。”

空格抬眼,看向遠處。

他不知道林昭是誰。但他知道這座城市藏著一個“被錯誤保留的意識殘渣”。

他的任務不是找到誰——而是讓真正的版本自己浮出來。

【林昭|圖書館三樓·第二記錄區(qū)】

林昭感到自己像在一頁已經(jīng)被翻過去的書頁上,忽然被人反剪了一個標簽,重新貼了回來。

他走在館內(nèi)過道,看著每一層書架都像“不是他昨天見到的位置”。一條信息浮現(xiàn)在他的腦中,不知來自哪里:

“你不在目錄里。”

他本能地想轉(zhuǎn)身離開。但腳步?jīng)]有聽他的話。

玻璃窗映出他的影子——動作有延遲。那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種事,但今天的延遲時間變長了三倍。

他背后傳來墻上的電子屏滾動的低語聲:

“你昨天來過這里。你今天不該再來。”

他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胸口。

沒有痛。但有一種——“自己不確定還是否屬于自己”的感覺,像呼吸也要通過別人的授權(quán)。

【沈硯BC市灰區(qū)節(jié)點·中央觀測層】

他睜開眼。

夢象密度開始緩慢反彈,來自不明夢寫源的“概念信息素”開始在城市空氣中擴散。他不做干預。

系統(tǒng)提示:

【夢象投放編號D-014已入場】

【污染指向性:非個體攻擊/整體版本結(jié)構(gòu)擾動型】

【建議判定等級:觀察/非戰(zhàn)斗干預】

沈硯白收回視線,向隊員傳達簡令:

“不要制止。”

燭衡一驚:“不阻止他們?”

沈硯白語氣平穩(wěn):“版本性投放不是攻擊,是激發(fā)。”

“激發(fā)什么?”

他頓了頓:“看看這座城市還記不記得……它最初是誰。”

夢象繼續(xù)沉入。版本開始模糊。

某段隱匿的意識,正被卷入舊文檔的頁邊注釋中——那注釋的名字叫:林昭。

【林昭·圖書館三樓】

他開始頭暈。

不是那種日常的眩暈,而是像突然被拉進一間燈光很暗的房間,腦子里明明空無一物,卻覺得所有記憶都在輕輕顫抖。

林昭靠在書架邊,努力讓自己不跌下去。他的手搭在一本書的封面上,指尖能感覺到紙張纖維細小的摩擦感,可這感覺又像不屬于現(xiàn)實。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看見一片陌生的樓梯。

他從沒來過那里,卻記得自己曾無數(shù)次走下那段樓梯,每一步都踩得剛剛好,左腳第七階時會略微滑一下,右邊墻上有一條劃痕,是他不小心留下的。

那種熟悉感太具體了,具體到不可能是想象。

林昭忽然意識到:

這不是他的記憶。

【沈硯BC市觀測節(jié)點】

他察覺到了偏差。

夢象正在繞過他們設下的投影攔截線——不是突破,是“自己彎了過去”。

沈硯白站在街角,舉起手掌,掌心浮現(xiàn)出一道微光紋路,像鏡子被劃開的反射線。他的視線定在前方某棟樓的側(cè)壁上,那是一面老舊廣告牌,上頭正播放一條城市歷史介紹。

畫面閃了一下,從介紹變成了他從未看過的內(nèi)容——一名少年在圖書館樓梯間奔跑,書頁在空中飛散,嘴里喊著一個名字:

“林昭——別下去!”

沈硯白的眉頭微動。

他立刻收緊指尖,發(fā)動“鏡域折返”——一種影守獨有的局部封閉術(shù)式,可以短時間內(nèi)把夢象反彈回其來源路徑。

但他剛剛晉升影守不久,能力尚未穩(wěn)定。

反射路徑出現(xiàn)微小偏差。

本該被彈回的夢象碎片,滑出了主軸。

【林昭】

他猛地一口氣吸了進去。

不是空氣,而是那段“不是自己的記憶”。

它像一根冰冷的針刺進他腦海深處,夾帶著陌生情緒和過去殘影——

——那個夢里的樓梯,他從未走過,但他的身體記得它的每一個角度。

——那個喊他名字的人,他叫不出名字,但眼眶發(fā)熱。

林昭蹲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的頭。

他聽到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像從水底傳來:

“記錄編號0876-B,夢象傳入方式:折返失敗。”

“感染者身份未注冊,系統(tǒng)無法阻止。”

然后一陣靜默。

再睜眼時,林昭看到自己的手指——

顏色變淡,指尖邊緣變得模糊了一圈,像圖像被裁剪時多出的一道溢出白邊。

他第一次意識到:

他正在被夢“感染”。

不是想象,不是觀察。是他的存在本身,開始被寫進別人留下的夢里。

他撐著站起身,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詞,陌生卻清晰:

【干擾系·夢鈍者】。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變了。

他無法再保持“只是旁觀者”的角色。現(xiàn)在的他,成了“感染源”之一。

哪怕沒人知道。哪怕他自己都沒準備好。

【林昭·圖書館三樓】

他感到有什么在他身體里“撐開”了。

像某道原本被壓在意識深處的裂縫,被某種外部殘留夢象強行撬開。他扶著書架,卻看不清自己的手指——不是看不見,而是眼睛與手之間的“感知關(guān)系”斷了。

他向后跌退一步,一排書架瞬間自行翻倒。書未落地,卻在空中變成半透明狀態(tài),像頁面被人一頁頁快速滑動,發(fā)出不屬于現(xiàn)實的翻頁聲。

林昭張口,沒發(fā)出聲音。他的耳膜嗡鳴,像有某種系統(tǒng)在內(nèi)部解析他——但還沒認出他是哪一類。

這時,他身后的地板開始浮現(xiàn)光點,那是夢象感知儀通常才能顯示的干擾源散點圖。

他不該看到的。

但他現(xiàn)在,看到了。

【沈硯白·主戰(zhàn)場】

街道結(jié)構(gòu)開始“模糊”。

不是視覺故障,而是局部邏輯字段被擾亂。夢象流突然出現(xiàn)非線性交錯現(xiàn)象,像原本封閉的夢頁被一股無定義的頻率撕開。

沈硯白猛地回頭。

他知道這是干擾系初階失控者的反應——但頻率比標準上限還高兩倍,像是從源界卷上來的殘響。

他立刻意識到:

附近有新人覺醒,而且不穩(wěn)定。

但他沒空回查。

眼前的空格終于現(xiàn)身。他從建筑陰影中走出,身后跟著三名夢寫代理體,正將城市主邏輯軸投影成“刪改視圖”,一行白字正緩緩浮現(xiàn)在城市建筑表面:

“這一段城市邏輯,將被刪除。”

沈硯白按住掌心,將“鏡感折返陣”擴展開來,三道光線刺入對方夢象軀體,一名代理體瞬間失效、定格、靜止、崩解。

空格笑了笑:“你們來遲了。你看到的,不過是我們決定給你們留下的版本。”

沈硯白語氣冷淡:“我只需要保留現(xiàn)在。”

【林昭·視角錯亂中】

他跌倒在圖書館過道上,身體仍在發(fā)抖,但視野卻開始自動掃描環(huán)境中的“邏輯不一致物”——

墻面時間牌寫著“昨天中午”。

門牌號跳過了“404”。

一塊標語上多出了一句話:“你曾從這里消失。”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看得見這些”。

更可怕的是:他能讓這些繼續(xù)發(fā)生。

他試圖后退,但意念一動,周圍的電子屏幕開始閃動;信息流錯亂;窗戶自動打開;遠處街道原本靜止的廣告畫面忽然開始播放從未播出的畫面:

“林昭,停止!”

“這不是你的段落——!”

【沈硯白·戰(zhàn)術(shù)頻道】

副隊員燭衡在通訊里低喊:“隊長!干擾點影響到陣列核心,我們扛不住了!”

沈硯白沒有回答。他的眼神落在城市上空裂開的那道夢象結(jié)構(gòu)折角上。

他輕聲說了一句:

“他不是干擾點……那是個漏洞。”

下一秒,他收回鏡域防線,轉(zhuǎn)而單手啟動“局部收束場”,如將夢象通道收攏成一枚小鏡片。

但他知道:

事情失控了。

不是因為空格,而是因為那個沒人知道名字的“覺醒者”,就在他們腳下,一點一點,把世界拉出了目錄頁。

城市從某一點開始出錯。

不是整座城市一同崩塌,而是像一本書的某頁出現(xiàn)排版錯誤,繼而帶動整章結(jié)構(gòu)扭曲。一條街道的時間延遲了七秒;一棟樓的住戶記不清今天是否出門;某個女孩站在原地,一直在等公交,卻沒人告訴她車站早在去年撤銷。

這不是夢象滲透,而是現(xiàn)實邏輯結(jié)構(gòu)被局部替換。

夢正在將這頁世界重寫成另一種版本。

灰度組的干擾屏障已無法封住所有泄漏。沈硯白獨立于主戰(zhàn)線,站在交界層最中央,他的影子在光下分出了兩層,前層清晰,后層微顫,像兩面不同時間里的鏡子同時投射。

他沒有拔出任何實體武器。他的全部戰(zhàn)斗都發(fā)生在視線里。

空格站在他對面,兩人之間隔著城市廣場變形后的石板道,一塊塊錯層排列,像從地底翻出的廢稿紙。

“你用了影折陣。”空格冷靜地說。

沈硯白不答,掌心光紋漸亮,夢象之中的折疊線條如斷裂鏡框般向空格收攏。

對方笑了笑:“你還沒完全晉升,對吧?你的‘守’還沒到‘定’的那一段。”

“夠用了。”沈硯白目光未動。

夢象壓強再次變形。整條街的標識同時切換為錯誤語言,畫面呈現(xiàn)“句尾不閉合”狀態(tài)。系統(tǒng)提示光浮現(xiàn)在半空:

【當前語義場失穩(wěn)·正在尋找主文控源· ERROR】

空格抬手,在空氣中慢慢畫下一道刪除線。

那是一道真正意義上的“線”——由碎化文字、失效邏輯與廢棄記憶織成,如同舊頁內(nèi)容被硬擦,帶著摩擦聲與碎響,一路撕開沈硯白的鏡象矩陣。

兩人第一次交鋒。

一切發(fā)生得幾乎無聲。沒有爆炸,沒有光束,沒有鮮血。只是世界本身被拉成了兩個版本:一個在空格眼中正在被復寫,另一個在沈硯白腳下堅持留存。

整座城市像一本正在校對卻不斷漏字的書。

他們之間的每一次對視,都是一次“定義權(quán)”的爭奪——

你說這個人是存在的,那他就活著;

你說這棟樓本來不該出現(xiàn),那它就倒塌;

你說這里不是現(xiàn)實,它就變成夢。

沈硯白的眼神如同被校對標注過的鉛字,清晰而冷靜。他緩步向前,鏡域收縮成圓,包裹他的身體。

空格則如一段刪改日志不斷回滾,腳下浮現(xiàn)出無數(shù)行反復出現(xiàn)的語句:

“你不記得不代表沒發(fā)生。”

“你以為是你選擇留下的。”

“但你只是……還沒被刪。”

突然,一聲輕微的振動從圖書館方向傳來。

那不是爆炸,也不是系統(tǒng)響警,而是一種“語言壓縮失敗”的后果。

林昭的能力,失控到下一階段。

夢象場因他的存在產(chǎn)生一個未編號擾動源,裂隙自圖書館三層向外蔓延,呈扇形擴散。

本該只存在于夢象對抗層的“偽結(jié)構(gòu)語言”流入表界,覆蓋市政廣場正中央?yún)^(qū)域。所有地磚上的標志化符號開始錯亂組合,行人出現(xiàn)動作回環(huán),表情定格,聲音反復。

城市在一格一格地崩潰。

不是全面坍塌,而是逐字刪除。

空格抬頭看向圖書館方向,第一次眉頭微皺。

“……不是我們的人?”他低聲說。

沈硯白也轉(zhuǎn)頭。他眼底的鏡象在一瞬間炸開三重殘影,顯然——他也沒能提前看到林昭的存在。

戰(zhàn)局失衡。

空格從容地站在夢象裂口的邊緣。

在他身后,整條街道已經(jīng)不再“敘述現(xiàn)實”——而在講述他想讓它成為的版本。

公交車站重新出現(xiàn)在廢棄地段,站牌上標著不存在的線路編號;遠處大樓的廣告屏播放著一則“未上映紀錄片”,內(nèi)容是一位名為“林昭”的男子在過去某年進行夢象適配手術(shù);醫(yī)院門口懸掛的橫幅寫著:“歡迎認知調(diào)律受試者歸來”。

這些不是幻覺,而是空格以“敘述邏輯”復寫現(xiàn)實記憶鏈的成果。

他所寫的一切,都是“版本性真實”——被現(xiàn)實系統(tǒng)判斷為曾經(jīng)可能發(fā)生的可能性,因此無法直接清除。

映寫師不是制造夢,而是復述舊夢,讓它合法存在。

而林昭,就是他未曾書寫卻被世界選中的“段落誤入者”。

“他不是我們的人。”空格目光鎖定圖書館,“可他正在書寫我們都沒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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