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桐的手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的那張臉青澀靦腆,望著鏡頭的模樣怯生生的。
“消失二十四小時以上才算失蹤,可凌晨一點到現在才十三個小時,為什么警方會這么快接受這個案子?”
哪怕有一萬分之一的可能。
她也不愿意看到有人繼續落到319系列案兇手的手里。
“是她兼職的同事報案的,說是昨天晚上委托她早上幫忙買一百塊的牛肉,但是鄭雪薇收了錢之后到今天早上都還沒有去上班。”
那個同事報了案之后,警察只好上門去了一趟。
結果發現鄭雪薇出租房的門鎖有被撬開的痕跡,家里的東西一樣不少,但人卻不見了。
民警第一時間就上報了刑偵總隊。
高蕓眉峰緊蹙,連眼尾都繃出兩道凌厲的細紋。
“我們得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她,現場的同志已經勘察過了,這次系列案的兇手并沒有選擇直接動手殺人,鄭雪薇很有可能還活著!”
想要帶著一個活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中海市。
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陳桐的目光掃過中海市的地圖。
“相關主要干道你們布控了嗎?”
“已經布控了,只是效果不太理想。”
這次兇手作案選擇的位置又在老城區,那里的地形錯綜復雜,大多都是小路。
高蕓的眉頭就沒松下來過,她在地圖上標志了幾個位置。
“這幾個地方都是重點排查的位置,中海市的化工廠,還有物流集散倉,以及這里——”
她的筆落在那個位置重重的畫了一個圈。
“濱江沿岸的采沙場。”
聽到這里陳桐心中一動。
“濱江沿岸的采沙場大大小小有上百個,平日里荒無人煙,又有很多廢棄廠房,最重要的是,這地方離老城區很近。”
直線距離不超過兩公里。
高蕓有些贊許的看了她一眼。
“我已經叫人重點排查這個位置了。”
榮格聽完她們的討論,很快做出了決定。
“夢初那邊我已經打了稅務局的電話,明天可以派人跟著稅務局的過去一趟,這家園藝店有沒有問題,只要看過賬目就一目了然了。”
他說完就拿起了車鑰匙。
“剩下的就交給你,我去一趟采沙場那邊。”
高蕓聽到這話,目光落在陳桐身上。
“我也去采沙場,多個人多個力量。”
她二話不說就跟在榮格身后,也一起走了。
濱江邊上的采沙場仿佛就像是上世紀的遺留物。
灰黃色的沙丘高低起伏,透過那些沙丘,依稀能夠看到擱淺在岸邊的采砂船,以及褪色生銹的鐵皮屋頂。
一靠近這些采沙場,江水的水腥味立刻就帶著金屬氧化后的酸澀味道撲面而來。
陳桐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榮格身后。
“這里要藏起來一個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她看了一眼破舊高大的廠房,那些鐵皮房子連窗戶都沒有,想要查看里面的情況。
必須得走過去開門。
“所以我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是兇手的首選。”
在高蕓說到這里的時候,榮格就有一種直覺。
兇手有極大的概率會選擇采沙場。
“小心一點。”
陳桐點了點頭,她剛踏出一步,就聽到了右手邊的鐵皮廠房里傳來一聲悶響。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伸手抓住了榮格的褲腰帶。
“榮格!”
陳桐壓抑著自己的聲音,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
“你聽見了嗎!右手邊的廠房!”
不等榮格回應,她已經直接邁開步子,小跑的朝著廠房而去。
榮格緊隨其后。
剛到鐵皮房的門口,陳桐就聞見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腥咸的,帶著鐵銹的味道。
不好!
陳桐甚至顧不上惡心,直接一腳踢開了鐵門。
映入眼簾的場景讓她渾身的血液驟然冰冷。
這次!
她終于看見了之前殺死她的那個兇手。
那是一張普通到沒有任何特色的臉。
甚至還有點文靜。
他手里握著那把棕色刀柄的水果刀。
正緩緩的從一個女孩兒的脖頸間抽離。
是鄭雪薇!
“不!——”
在鄭雪薇脖頸之間流動的鮮紅色實在是過于刺眼。
讓陳桐的眼睛發痛。
她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榮格也沖了進來。
那兇手見情況不妙,立刻轉身就跑。
他似乎對這里頗為熟悉,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陳桐跌坐在鄭雪薇面前,顫抖的雙手壓住了她的脖頸。
可噴涌而出的鮮血滑膩溫熱,怎么捂都捂不住。
鮮血沿著陳桐的指縫流淌。
鄭雪薇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擴大,他死死的抓住陳桐的手。
像是想要說話,可一張嘴,鮮血就咕嚕咕嚕的倒灌回去。
讓她的神色變得更加痛苦。
“鄭雪薇你堅持住!你別死,我求求你!——”
陳桐大聲的哭喊,企圖將流出來的鮮血全都捧回去,塞回去!
可鄭雪薇的力氣卻變得越來越微弱。
她的瞳孔逐漸渙散。
像是回光返照,鄭雪薇的手指忽然收緊,她的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呼嚕聲。
最后,她的手,驟然失力——
陳桐的手依舊按在那條猙獰翻卷的傷口上。
她張著嘴,眼淚無聲的,大滴大滴的落下。
手掌下,屬于鄭雪薇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消失。
鄭雪薇死了。
死在她的眼前。
如果……
如果,她能早一點過來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陳桐的心里瘋長。
她看見了那把被兇手丟在現場的棕色手柄水果刀。
一個大膽瘋狂的想法涌現。
之前四次她死亡的時候,每次都會回到死亡前的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前,她和榮格剛到采沙場。
陳桐伸出手,慢慢的將那把棕色手柄的水果刀握在手里。
鋒利冰冷的刀刃緩緩抵上手腕。
但陳桐的動作很快停住。
“不!不行!割腕割腕的話死亡時間至少在十五分鐘到兩個小時,甚至更久。”
她喃喃自語。
“鄭雪薇等不了那么長時間!”
陳桐咬牙,顫抖著手將那把水果刀送到了自己的脖頸之間。
之前被割喉,窒息而死的痛苦再度裹挾了她。
她緩緩的,堅定的,用鋒利冰冷的刀刃壓住了自己的頸總動脈。
沒抓到兇手匆匆趕回的榮格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陳桐!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