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坐在咨詢室的真皮沙發上，手中的鋼筆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畫著圈。這是今天的最后一個來訪者，我看了眼腕表，已經比預約時間晚了十五分鐘。

雨點敲打著玻璃窗，在窗臺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我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被雨水模糊的街景。診所位于城西的老街區，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什么行人，只有昏黃的路燈在雨中顯得格外孤寂。

正當我準備收拾東西下班時，門鈴響了。

“請進。“我放下鋼筆，調整了一下坐姿。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我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米色風衣，長發微卷，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其罕見的紫羅蘭色瞳孔，在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林醫生，抱歉我來晚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我是蘇晚。“

我示意她坐下，翻開新的記錄頁：“沒關系，外面下雨，路上不好走。蘇小姐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詢嗎？“

她搖了搖頭，風衣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不是，我之前......“她突然頓住了，眉頭緊皺，“奇怪，我明明記得看過心理醫生，但具體是什么時候，在哪里，卻想不起來了。“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來。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困擾了嗎？“

“我......“她抬起頭，紫羅蘭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迷茫，“我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不是普通的遺忘，而是......“她咬了咬嘴唇，“我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就像被人為地抹去了一樣。“

我正要追問，突然發現她的風衣領口處露出一截紗布。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

“能具體說說是什么樣的記憶斷層嗎？“我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比如，“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我知道自己結過婚，但想不起丈夫的樣子。我記得自己住在城西的別墅區，但具體地址卻記不清了。更奇怪的是......“她突然壓低聲音，“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

就在這時，咨詢室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蘇晚猛地站起來，紫羅蘭色的眼睛里充滿驚恐：“他來了！我必須走了！“

“等等！“我連忙起身，“你說誰來了？“

他說的話很莫名其妙，但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快步走向門口。在她轉身的瞬間，我看到她后頸處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像是手術留下的痕跡。

“明天同一時間，“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我站在原地，聞著空氣中殘留的消毒水味道，突然注意到沙發上有什么東西在反光。我走過去撿起來，那是一枚沾著血跡的手術刀片。

窗外的雨更大了，我走到窗前，看到蘇晚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而在馬路對面，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撐著傘站在那里，傘檐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緩緩抬起頭——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是一張和蘇晚一模一樣的臉。

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等再看向窗外時，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我握緊手中的手術刀片，鋒利的邊緣刺痛掌心。

回到辦公桌前，我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中輸入“蘇晚“兩個字。跳出來的結果大多是無關的新聞和社交賬號。我又嘗試搜索“紫羅蘭色眼睛“，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正當我準備放棄時，突然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論壇鏈接。點進去后，發現是一個關于記憶研究的學術論壇。在2018年的一個帖子中，有人提到了一項名為“記憶移植“的禁忌實驗，其中特別提到了“紫羅蘭色瞳孔可能是實驗副作用之一“。

我的后背突然一陣發涼。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醫生，“電話那頭傳來蘇晚急促的聲音，“我知道你在查我的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聲音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雜音，然后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蘇晚？蘇晚！“我對著手機喊道，但只聽到忙音。

我抓起外套沖出門，雨水瞬間打濕了我的衣服。憑著模糊的印象，我朝著蘇晚消失的方向拼命跑去。街道上很安靜，只有我的腳步聲在雨夜中回響。

轉過一個街角，我看到地上有什么東西在反光。走近一看，是蘇晚的手機，屏幕已經碎裂。我撿起手機，發現通訊記錄里最后一個撥出的號碼正是我的。

突然，一陣刺目的車燈照亮了街道。我抬頭看去，一輛黑色轎車正朝我疾馳而來。我本能地向旁邊撲去，堪堪躲過撞擊。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時，街道上空無一人，只剩我站在哪兒，那輛車也早已經消失在雨幕中。

我渾身濕透地回到診所，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咨詢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像有人來過，我的電腦屏幕碎成了蛛網狀，整個辦公室已經不成樣子。

最讓我震驚的是，在原本掛著風景畫的墻上，有人用紅色顏料寫著一行字：

“不要試圖找回失去的記憶，那只會讓你陷入更深的噩夢。“

我顫抖著手撥通了報警電話，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那行字的下方，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簽名——那是我自己的筆跡。

警笛聲劃破雨夜，紅藍相間的燈光在診所外閃爍。我站在狼藉的咨詢室里，看著警察們忙碌地取證。雨水順著我的發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林醫生，“張警官走到我面前，他是我大學同學，現在是刑警隊隊長，“能詳細說說發生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