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已經是深秋。

這些天，張鹽除了上下班以及找洪小巧之外，就是縮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寫作《周處除三害》。

在他的改編之下，這部小說除了“除三害”的大基調不變，其余的人物、時代都有了改變，沒有把背景放在東國，而是八十年代的香江，主角是個在九龍城寨長大的少年，在黑幫混日子中一天天成長，某天......

他越寫越興奮，已經進入了心流的狀態，每天不寫一點，渾身難受，但也嚴格克制自己寫作的數量，當寫完3000字之后，哪怕還想繼續寫，張鹽也會停下筆，將靈感留給明天。

這天晚上，當他正在寫一個小高-潮的時候，張絳敲響了他的門。

“三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張絳進門之后，朝外面鬼鬼祟祟地張望了一下，發現張慈瑞和謝蘭沒有注意之后，他輕輕地把門關上，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什么事請，說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張鹽對張絳這個便宜弟弟的印象，找他，不是要錢就是要錢，要不然就是要錢。

天天不是在爆中登金幣，就是在爆中登金幣的路上。

“那個......那個.....你能不能去趟我學校，老師找家長?！?

張絳扭扭捏捏地說出口。

“不像你的作風啊，以前讓我替爸媽去你學校，你都是底氣十足的，怎么今天改性子了啊？”張鹽有些奇怪，這個弟弟平常都是大大咧咧的，即便是闖了禍，也是傻呵呵地該干嘛干嘛，全然不當回事，哪里像今天。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對勁。

“你是說，你在學校，賣我的詩，還說這、是我親手抄的？”

張鹽無語凝噎，他自己都還沒往自己身上打主意呢，張絳到好，先玩起來粉絲經濟了，還知道快速變現......

而且他膽子頗大，這才剛剛從故去的時代中走出來，萬一遇到個死板的老師，類似的事情特別容易上綱上線，按上一個投機倒把的帽子，開除那都是輕的。

“是，哥你別生氣，你不是出名了嗎，我周圍很多同學都喜歡你那首詩，我們語文老師也喜歡，還在課上讀給那我們聽來呢，我就想，大家都喜歡，我就賣一點......而且我沒賣出去多少啊。”

張絳難得地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不是，你那些同學都是傻子啊，就你寫的爛字，他們也相信是我親手抄的？”

“三哥，他們相信啊，我就是看咱倆字差不多，我才干的。”

“而且我和他們說，詩人都這樣，要是寫的規規整整，那還是詩人嗎......”

“我又是你親弟弟，他們就都信了?！?

張鹽氣不打一處來，給了張絳一腳：

“什么叫咱倆字差不多，差得多了好吧！”

“說，多少錢一份，賣出去幾份”

“一毛一首，已經賣出去三十多份了?！?

“多少？才一毛。”張鹽又給了張絳一腳：“你哥我就這么不值錢？”

“不少了......老冰棒才2分錢?！睆埥{小聲嘟囔著。

“你個蠢貨，知不知道什么是名人效應啊，現在就你哥這個名氣，你就是賣兩塊一份，也有人買啊，而且你一下放貨放的太多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稀為貴，知不知道什么叫擾亂市場，你要控制流出知不知道！”

“三哥，你意思是，我還能再加錢？！”張絳聽了張鹽的話，躍躍欲試。

張鹽用書在張絳腦袋上拍了一下：

“笨蛋，那是沒發現之前，現在你都被發現了，還干，你還想讓爸媽都去學校啊？”

“不想，不想?！睆埥{連忙搖頭。

“這個事呢，我可以去學校，但是你要說清楚，你要這個錢干嘛，你零花錢不是有嗎？”

有時候張鹽會漏個一角兩角的給張絳，謝蘭也會給張絳一點零零碎碎，不能算多，但用于校園日常生活絕對夠了。

而且那時又沒有游戲、抽卡、氪金之類的花樣繁多的消費主義，就算有錢，張絳也花不太出去。

所以張鹽就很奇怪，張絳是肯定有什么事情瞞著家里人。

“......我能不說嗎?！?

張絳想做最后的掙扎。

“你覺得呢？”

“三哥，我和你講，你可千萬別和爸媽講啊，尤其是媽，她要是知道了，能把我皮給扒了?！?

“趕快說，怎么墨跡呢！”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想送給她禮物，錢不夠。”

張鹽上下打量著張絳，少年心思被戳穿，耳根子有些發紅，局促地低頭看地。

張鹽問：“漂不漂亮？”

“?。俊?

“漂不漂亮？”

張絳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好看！”

“行，出息了，我明天替你去。”

張鹽想了想，問：“還缺多少？”

“??？”

“我問你還缺多少錢？”

“三塊五......”

“這是六塊，你把人家買詩的錢都還回去。”張鹽從錢夾中抽出六塊錢，遞給張絳，“千萬別禍禍人家小姑娘，聽到了嗎？”

張絳點頭如搗蒜。

說完，張鹽打算繼續完成今天的寫作任務，他現在一天給自己規定的是3000字，《周處除三害》是個中篇，7、8萬字，大概一個月能寫完

但等了幾分鐘，還聽不到關門的聲音，于是張鹽扭頭看去，發現張絳手里攥了張紙，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還有什么屁，快放！”

“......三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改改詩?！?

“？”

“我還給她寫了首詩，現在女生都喜歡讀詩，你不是詩人嗎，給我改改吧?！?

張絳像是做了很大決定似的，遞出了自己手里的紙條。

張鹽接過來一看，好家伙：

吳茉莉，我喜歡你

你的頭發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潭

我真想一個猛子扎下去

然后仰泳

吳茉莉，你真白

比老冰棍還白

......

這寫的哪里是詩，分明是騷擾信，只能說，這像是張絳能夠干出來的事情，但是話又說回來，起碼人家的行動力很強，想一出是一出然后再做一出也是一種本事。

當哥哥的，弟弟這些不過分的請求還是能幫就幫的。

張鹽轉了轉鋼筆，那首很有名的三行情詩就出現在他的腦子里，他已經記不得是誰寫的了，好像是某個大學生在一次征集三行情詩的活動中寫就的，寫的極其巧妙又富有情感，在三行的長度里，完成了一次語言的魔術。

很快寫好，張鹽將這首詩交給弟弟。

張絳看了之后，喃喃道：“哥，你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