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心中一定，知道關鍵環節來了。

周明從書案下取出一個約莫巴掌大小、通體黝黑、質地不明的圓形石盤。

石盤表面光滑，中心處有一個淺淺的凹槽。

“這是‘測元石’，”

周明解釋道，“乃是仙朝工部煉制的標準法器，雖品階不高，但足以感應聚元境修士體內的元氣波動。你只需將手掌按在這凹槽之上，然后……嘗試著將你丹田內的元氣，引導一絲，灌注其中即可。”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必太多，一絲便足矣。測元石若能感應到元氣，便會發出微光，如此便可證明你已入聚元之境。”

陸沉點頭表示明白。

他走到書案前，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右手，將手掌輕輕覆蓋在測元石中心的凹槽處。

冰涼滑膩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陸沉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那股約莫小指粗細、溫潤活潑的內息，正在緩緩流淌。

他小心翼翼地，依照周明所言，用意念引導著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縷氣勁，順著手臂經脈，朝著掌心涌去。

這個過程，對于已經達到聚元小成的他來說，并不困難。

“嗡……”

幾乎就在陸沉掌心那縷微弱元氣接觸到測元石的瞬間，原本黯淡無光的黑色石盤，猛地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緊接著，以陸沉手掌接觸的凹槽為中心，一圈柔和的、淡白色的光暈驟然亮起！

光芒雖然不甚強烈，但在這略顯昏暗的廳內，卻顯得格外清晰！

成了！

周明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好！元氣精純，感應清晰！陸沉兄弟，你確實已經踏入了聚元之境！恭喜！恭喜啊！”

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贊嘆。

這測元石發出的光暈，代表著聚元修為。

但這光暈的穩定與純凈程度，卻遠超許多靠丹藥或長輩灌頂強行提升上來的“偽聚元”。

這足以證明，陸沉的根基打得極為扎實！

廳內其他幾位埋首案牘的吏員，聽到這邊的動靜和周明的恭喜聲，也都好奇地抬起頭，目光中帶著驚訝和探尋，望向陸沉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少年。

自行聚元成功的旁支子弟？這可是個不大不小的新鮮事。

陸沉收回手掌，測元石上的光芒隨之黯淡下去。

他心中也是一陣激動，臉上卻努力保持著平靜，對著周明再次拱手：“僥幸成功，還要多謝周大哥指點。”

“誒！這是你自身努力所得，與我何干？”

周明笑著擺手，拿起筆，在陸沉那張登記表格的“修為”一欄，鄭重地寫下了“聚元境”五個字，并在后面蓋上了一個代表“核驗屬實”的朱紅小印。

隨后，他又仔細詢問了陸沉租種田地的畝數、位置等信息，一一記錄在案。

“好了，陸沉兄弟，你的信息已經錄入我大乾仙朝戶籍系統‘坤輿圖’之中。”

周明將表格收好，歸入一個特定的卷宗夾里，然后從身后的一個上了鎖的木箱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呈青銅色的令牌。

令牌正面刻著繁復的云紋，中心是一個古樸的篆字“乾”；

背面則刻著“惠康”二字，以及一排細小的編號，最下方，還用法力烙印著“陸沉”的名字。

“這是你的‘聚元令’。”

周明將令牌鄭重地遞給陸沉，“此乃仙朝官府頒發給聚元境以上修士的身份憑證，具有唯一性，務必妥善保管，切勿遺失或損毀。”

陸沉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這塊沉甸甸的令牌。

入手微涼，其上似乎還流轉著一絲微弱的法力波動。

這便是……修士的身份證明嗎？

他緊緊握住令牌，心中感慨萬千。

從今往后，他便不再是那個任人輕視的凡俗孤兒了！

“陸沉兄弟，”

周明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絲羨慕的語氣，“持有此聚元令，你便可享受仙朝給予修士的優待福利。”

“其一，自今日起，你將免除名下一切徭役。無論是官府攤派的修路、筑城，還是地方宗族組織的雜役，皆無需承擔。”

免除徭役！陸沉心中一震！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解放！

以往，他最怕的就是官府或陸家主脈攤派徭役，一旦被抽中，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數月，不僅耽誤農時，更可能累垮身體。

如今有了這令牌，便再無此憂！

“其二，”周明繼續說道，“你租種的那二十畝薄田，其應繳的賦稅，也將予以全免！”

全免賦稅？！

陸沉呼吸猛地一滯！

他原本以為只是減免一部分，卻沒想到……竟然是全免？！

這……這豈不是意味著，他那高達七成的地租……

“等等，周大哥，”

陸沉連忙打斷，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您是說……我那二十畝地的‘賦稅’全免？那……我上繳給陸家主脈的‘地租’……”

周明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道：“陸沉兄弟，你誤會了。我所說的‘賦稅’，乃是指仙朝律法規定，所有田地需向官府繳納的那部分‘皇糧國稅’。這部分，因你修士身份，予以免除。”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至于你與陸家主脈簽訂的租佃契約上約定的‘地租’，那是你們宗族內部的約定，屬于私契，官府……一般是不干涉的。那七成地租，恐怕……你還是得照交。”

原來如此……

陸沉心中的狂喜瞬間冷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苦澀。

是了，他怎么忘了，這大乾仙朝，宗族勢力龐大，許多規矩自成一體，官府雖是統治者，但在很多時候，地方都是宗族說話。

就像是桃花鄉的諸多村落，陸家勢力再大也沒法欺壓這些聯合起來的小宗族。

同樣的，官府勢力再大，也欺壓不了陸家這種宗族。

涉及到這些盤根錯節的大家族內部事務時，官府往往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沉重的七成地租，依舊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身上。

不過……

陸沉很快調整了心態。

雖然地租免不了，但免除徭役，以及免除那部分本該由佃戶承擔（雖然實際上很多都被地主轉嫁了）的皇糧國稅，對他而言，也已經是極大的利好了。

至少，少了一層盤剝，也少了一份風險。

更何況……

他已然聚元境，總不會一直只有二十畝薄田，總歸會有更多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