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沒拿到腳踏式縫紉機專利更令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以范德比爾特和摩根為首的紐約財團，停止了給波士頓財團續命，抽回了借貸的資金。

緊接著，紐約州州長菲什援引《紐約銀行緊急狀態法》，以威脅本州金融穩定為由，凍結了波士頓財團在紐約的資產。

在美聯儲尚未成立，沒有“最后貸款人”機制的情況下，原本停止的擠兌風潮再次上演。

但這一次，已沒有救世主出現，波士頓財團的金庫在瘋狂提款中迅速見底，三巨頭的私人宅邸接連被債主圍堵。

...

波士頓財團頂樓的會議室里，水晶吊燈在眾人頭頂投下慘白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雪茄的焦糊味與威士忌的酸腐氣。

威廉將肥胖的身軀陷進雕花皮椅，眼窩中布滿血絲：“煤油專利和下蛋的銀行是保不住了，但動力織布機是最后的底牌，一旦拋售，我們將失去一切的翻身機會?！?

他與銀行關系并不密切，紡織業是他最大的底牌，要是變賣出去，別說奮斗到阿靈頓街，燈塔街的別墅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內森瞪了威廉一眼，隨后煩躁的摸了摸鼻子，鑲金手杖在波斯地毯砸出一個小坑：“必須優先保住銀行！專利和機器沒了可以再買，銀行沒了，到哪里去融資？”

“現在是保命的時候！沒有銀行，我們拿什么東山再起？”阿莫斯猛的拍案而起。

“銀行的貸款人都在西海岸，紡織業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東西。”威廉漲紅著臉爭辯道。

……

激烈的爭吵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

最終，二對一，三巨頭達成了共識，優先保住銀行，將鐵路，煤油和紡織業資產掛牌出售。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三巨頭的預料。

以范德比爾特、摩根等人為首的紐約財團，以腳踏式縫紉機出現，紡織業即將重新洗牌，動力織布機、紡織機的價值需要經過市場檢驗為由，暫時不接受其做為抵押物。

面對紐約財團的強硬表態，以及來自各國銀行的催款，三巨頭變賣的資產無奈添加上銀行。

所有人像禿鷲一樣撲上來，迫不及待的劃分勝利果實。

其中煤油被來自英國的羅斯柴爾德家族拿下。

彼此的美國，就連金融大亨摩根都是羅斯柴爾德家族“外圍代理人”的代理人，面對頗為強勢的跨國資本，美國人沒有太好的反擊的辦法。

而克利夫蘭到紐約的鐵路，因為有賓州石油的原因，變得最為搶手。

歐洲資本像聞到血腥味的獅子，不顧一切的撲上來。

美國資本面對又一次挑戰，短暫團結起來。

最終，鐵路被英國，法國，美國，三方組成的公司聯合拿下。

剩下的銀行業務，美國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由，禁止了外國資本參與。

勝利的果實大部分被紐約財團，少部分被來自費城的財團買下。

而雨果身為體量最小的一個參與者，用腳踏式縫紉機專利，標準石油公司三分之二油田為抵押，從摩根那里拿到120萬美金的貸款，用其中的80萬美金，一舉拿下波士頓銀行的股份。

能拿下這家銀行并非摩根等人心善，照顧新加入的小兄弟，而是這家銀行壞賬最多，負債最高，并且超過八成是利馬鎮跑到西海岸的淘金者。

想收回貸款遙遙無期。

雨果坐著波士頓銀行行長辦公室，拍了拍黑胡桃木的桌子，自言自語的說道：“沒關系，按照自由的美利堅法律，除了聯邦稅款，員工工資，有抵押債權人，普通儲戶沒有賠償的必要，畢竟儲戶要有識別風險的能力，存到波士頓銀行的錢會消失，那是自由選擇的結果，不能賴在好心接手的雨果.維文先生身上?！?

話還未說完，哐當一聲！窗戶玻璃被石頭砸碎，樓下傳來人們的怒罵聲，吵鬧聲。

“刁民！”雨果罵罵咧咧走到窗前，看見幾個工人正用石塊砸銀行招牌，領頭的壯漢手里揮舞著“還我血汗錢！”和“不還錢不準走！”的標語。

而維文安保公司的保鏢如臨大敵，手拉手組成人墻，后面則是私人偵探，緊緊握著手里的長槍。

“笑話！你的錢是錢，我收購銀行的錢不是錢？”

雨果好心好意接手銀行，穩定美國金融市場，避免更多人破產，這群人不知道感恩，反而威脅仁慈的資本家，活該破產。

他慢慢拉上錦緞窗簾，尋思著什么時候修個密道，免得到時候儲戶真沖進來，自己被甕中捉鱉。

“換個房間。”雨果總覺得不安全，趕緊來到一間不起眼，最角落的辦公室。

剛走進去，居然有人比他來的還快。

“愛德華，你好久進來的？”雨果看到對方認真翻動法律文件，似乎一直都在這里，忍不住驚呼道。

“摩根沒有給我們埋坑?！睈鄣氯A低著頭答非所問，似乎這里就是他的辦公室。

隨后他放下法律文件，抬起頭說道：“想不到你真有一家銀行了。”

“瞧你這話說的，在加州的花旗銀行就不是銀行了？”

雨果懶得爭論辦公室屬于誰，從懷里摸出一桿古巴雪茄，輕輕吸了一口后，總覺得味道變了，變的有一股銅臭，像摩根家里金庫的鑰匙。

“有哪家銀行只開展存款和超短期抵押貸款業務？”愛德華打開保險柜，把文件小心的放好，這可是真正的銀行啊。

“唉，我始終沒忘記自己工人的身份，加州缺乏法律，銀行朝不保夕，隨時可能破產，我這是為淘金者考慮?！?

雨果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似乎看到淘金者苦哈哈在荒涼的加州奮戰，突然身邊出現一頭熊，繞到淘金者的身后，一巴掌后鮮血飛濺。

而存在花旗銀行的存款，則穩穩的交給了對方身在紐約的妻子、孩子。

“外面那群人你真不打算還了？”愛德華聽著外面越來越高亢的聲音說道。

雨果手指敲擊著保險箱，發出噠噠噠的聲音，沉思片刻后說道：“這群刁民，我們慷慨贈送去往加州的船票，居然還不知足?！?

由于沒有統一的美金，現代清算制度，各州銀行自行發行紙幣，以及州保護主義盛行，跨州收購銀行并不容易，需要本地州政府的特許狀。

為了加快收購進度，免得美國政府頂不住外交壓力，被迫開放外國資本參與進來。

他們不得不與馬塞諸塞州政府達成協議，為破產的儲戶免費提供開往加州的船票，免得治安惡化。

為了儲戶能盡快達到加州，每艘船都會盡量多裝一些人，大家擠一擠，免得落后其他人，錯過了挖掘黃金的最佳時機。

“比棺材船條件好不了哪里去的船票換不到幾個錢?！睈鄣氯A看向下面黑壓壓的人群，雙腿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雨果撇了一眼對方，搖搖頭說道：“再贈送淘金裝備，有效期一周?！?

從1847年開始，在他的指示下，愛德華收了不少的淘金盤，鏟子、繩索等物品。

本打算在淘金熱中大賺一筆，但以現在的體量，已看不上這點小錢，做點順水人情，也算為美利堅的西部大開發做貢獻。

要是這群人毫無底線，拿了淘金裝備還不走，不理解資本家的良苦用心，執意要回不屬于自己的財產，他不介意讓國民警衛隊第二次接管波士頓。

“我去準備準備?！睈鄣氯A點點頭，飛快的離開。

“等等！”雨果瞧著對方膽小如鼠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不準提供奎寧，這群來鬧事的儲戶，無視美利堅的法律，強行想要要回不屬于自己的存款，是一群目無法紀的刁民。”

“唉...”愛德華深深嘆了口氣，要是沒有奎寧保駕護航，穿越巴拿馬地峽去加州的路上，瘧疾就可能將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至于最后能活下來多少，就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