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給波士頓財團續命？一起動手收購？”

范德比爾特微微一笑，用粗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辦公桌，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三年前，眼前的愛爾蘭窮小子還在哈德遜河刨冰，如今卻身著定制西裝，看起來風度翩翩。

旗下的標準石油公司迅速崛起，優質的煤油讓公司成為銀行眼中的香餑餑，各大銀行紛紛主動上門求貸。

范德比爾特本以為對方是來商談擴大再生產的，沒想到是來參與波士頓財團的瓜分盛宴。

然而，以對方當前的體量，顯然還不具備參與其中的資格。

“他們沒有拯救的價值，紡織業即將面臨統一。”雨果環視一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上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還是三年前，當時他只是哈德遜河冰面上的采冰人，為了掙到600美元的獎勵而拼命。

而這一次，卻以潛在的合作伙伴身份到來。

心態的不同讓他主動伸手拿起桌面上的古巴雪茄，輕輕嗅了一口。

“明明是一樣的品牌，為何這桿雪茄聞起來味道更好。”雨果暗暗想道。

“波士頓財團沒有你的參與一樣能完成收購。”范德比爾特言語直白，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但如果能讓大家以更低的價格呢？”

雨果微微一笑，自信地指著搬運過來的腳踏式縫紉機。將這個大家伙搬到范德比爾特的辦公室，可費了不少力氣。

“就靠這玩意？”范德比爾特好奇的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

“演示一下。”雨果站起身，面朝艾麗莎，這名曾經抗拒洗腦的優秀員工，已徹底轉變了觀念，成為忠實的簇擁，對每個命令都嚴格執行。

如果不是哲學問題始終困擾著他，兩姐妹早就一起收了。

“沒問題。”艾麗莎激動的說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能在如此重要的談判中為公司出力，為工人們的福祉奮斗，艾麗莎渾身充滿了干勁，哪怕一年沒摸過腳踏式縫紉機，但得到命令的那一刻，并不久遠的記憶涌上心頭。

突突突！

腳踏式縫紉機發出急促的聲響，十分鐘時間不到，一件嶄新的襯衫就出現在辦公室。

“這玩意的出現，意味著裁縫師傅將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雨果狠狠甩動嶄新的白襯衫，自信的展示道。

他相信以范德比爾特的眼光，一定能明白腳踏式縫紉機的商業價值，也明白對服裝行業的沖擊力。

“看來除了高端奢侈品，其他門店都應該改行。”范德比爾特抓起襯衫，看到針腳整齊得像是用尺子量出來，嘖嘖稱奇。

雨果干笑兩聲說道：“這玩意的出現，意味著只要我愿意，沒有紡織商人能有議價權，所以波士頓財團最后的資產，也變得一文不值。”

范德比爾特點燃一桿雪茄，吐出一口煙圈后說道：“看見這東西，我能想象到當年那些商人看到瓦特改良的蒸汽機。”

“瓦特用了20年才商業化，而腳踏式縫紉機能瞬間鋪開，瞬間改變游戲規則。”雨果拍了拍機器，自信的說道。

“這個消息讓我們省了一大筆錢，你獲得了上桌的資格。”范德比爾特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感謝你的慷慨。”雨果笑瞇瞇的說道。

奮斗的意義在他的眼里從來不是為了美金，而是有上桌吃飯的資格，掙再多的錢，如果不能成為棋手，都將毫無意義。

“別太早慶祝，這桌上的蛋糕可不是那么好分的，專利需要授權給某些人。”范德比爾特指著縫紉機說道。

雨果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直視范德比爾特的眼睛，語氣堅定的說道：“先生，我投入了海量資金，需要一年的獨家占有權。”

他當然不能把腳踏式縫紉機授權出去，這玩意還不能縫制厚、硬布料，一旦授權，大家就知道三巨頭還有喘息的機會，無異于在給對手續命。

只有保留在自己手里，不計成本的使用接近1美金的高碳鋼針，才不會暴露縫紉機的缺點，才能讓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這是在跟我談條件。”范德比爾特微微挑眉，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語氣中帶著一絲審視，似乎對雨果的強硬態度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雨果雙手一攤，悲傷的說道：“專利盜竊案已讓我損失慘重，如果不能快速回籠資金，下一個破產的就可能是我。”

范德比爾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權衡利弊，良久，他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一年就一年吧，免得那些報紙說你剛經歷專利盜竊案，又遭到專利強迫案。”

“非常感謝你的理解。”雨果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絲狡黠。

接下來的時間，范德比爾特帶著雨果，來到一家沒有名字的俱樂部。

在這里，雨果認識了倫敦金融家喬治.皮博迪的美國代理人朱尼厄斯.摩根，這位有個兒子，在后世更為出名，叫J.P摩根。

紐約地產巨頭，全美最富有的人威廉.阿斯托。

紐約州州長，范德比爾特的政治盟友漢密爾頓.菲什。

以及穿越過來那天晚上出現的那名律師，喬治.坦普爾頓.斯特朗。

...

幾天后，在波士頓公園廣場，一場別開生面的發布會正在舉行。

波士頓動力幾名最富有親和力的員工，在布魯克姐妹的帶領下，現場演示了腳踏式縫紉機的工作原理。

“專利多少錢。”威廉聽到有全新機器發明，會像珍妮紡織機一樣改變行業，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段時間，如果不是靠著淘金熱爆發，淘金者在離開東海岸之前購買大量衣服，帶動布料銷售火爆，他早就破產了。

來到現場看見全新的腳踏式縫紉機，敏銳的發現其中蘊含的商機，恨不得立刻拿下。

“這臺機器來到波士頓展示，并不是為了銷售。”艾麗莎心里恨不得對方趕緊破產，但表面仍維持著微笑。

威廉急切的說道：“價錢好商量。”

“這臺勝家牌縫紉機是雨果先生的發明，來波士頓展示，是為了告訴大家，先生是一名真正的發明家。”艾麗莎強忍著對肥胖身軀的惡心，平靜的說道。

“是他！”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是后趕來的內森。

他揮舞著鑲金手杖擠到臺前，怒罵道：“下賤的底層人，又從哪里盜竊了專利。”

艾麗莎一聽這話，憤怒充斥胸膛，對著以前不敢得罪的體面人，嚴厲的呵斥道：“雨果先生才是受害者，你們為了利益，故意隱瞞煤油的真相，是真正的下賤人。”

“對，你們居然看不起底層人，看不起廣大的勞動者。”艾麗絲也附和道。

廣場上站著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聽到前國會議員當眾看不起底層人，臉色不太好看。

內森平日里高高在上，何時底層人當面咒罵，哪曾被底層人用如此眼神看待，憤怒的高聲叫罵道：“是他故意隱瞞真相，提供符合條件的石油，給所有人挖了坑。”

此言一出，無異議當眾承認自己才是專利的盜竊者，人群瞬間炸開了鍋，他們本來是來看腳踏式縫紉機的發布會，沒想到能一睹專利大戲的真相。

威廉聞言急的滿頭大汗，這話雖然不會撼動“申請人制度”，但會讓他們陷入輿論的不利局面。

他恨不得給內森兩拳頭，這位脾氣火爆的伙伴簡直是豬腦子。

為了不讓事情惡化，他迅速擋住內森的視線，搶過話題說道：“專利應該分享，讓他來找我們談。”

“好東西應該掌握在最富有正義感的人手里，雨果先生不會交給專利盜竊者。”艾麗莎說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

“好東西應該交給能讓它利益最大化的人手里。”威廉向前走了幾步，配合肥胖的身軀，看起來頗有壓迫感。

這一切在艾麗莎眼里像垂死掙扎，她環視一圈，對著所有人喊道：“他們搶奪了煤油專利還不夠，還要逼迫雨果先生放棄縫紉機專利，波士頓財團是一群強盜，專門盜竊工人的成果。”

廣場上的噓聲如潮水般洶涌，幾個穿著粗布工裝，上面還沾滿黑色油漬的男人推搡著往前擠，高聲喊道：“我們要血汗錢！打倒坑害我們的波士頓財團，讓雨果先生接手一切。”

“讓富有正義感的人接手！”

“打倒專利盜竊者！”

廣場上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工人們的怒吼聲震的梧桐樹葉簌簌發抖，一個滿身黑色油漬的男人一拳揮向內森的鼻子，頓時鮮血濺在昂貴的絲綢領帶上。

更多人潮水般涌來，有人抄起展示臺上的木尺，有人解下腰帶，雨點般的抽打落在威廉肥胖的背上，他驚恐的尖叫，抱著頭，四處亂竄。

保鏢們勉強組成人墻，皮鞋在石板路上劃出刺耳聲響，狼狽拖拽著兩位大亨逃離現場。

而最后趕來的勞倫斯兄弟，看到眼前的一幕，無可奈何的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