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下棋嗎？”

等待郊游結束的時間對雨果來說實在太無聊，他拿出塞西莉亞贈送，來自英國手工藝人制作的國際象棋，希望這名工人頭領，能會這項“高雅”的運動。

不過說實話，他其實也不怎么會，畢竟短短三天的突擊，訓練的成果非常有限，就連這泛黃的棋子代表的含義，印象都有點模糊。

比如那匹黑色的馬，到底該擺放在第一排，還是第二排，都要思索片刻。

當然，如果塞西莉亞愿意學習象棋，學習古老的東方游戲，他不介意花一個月的時間，不厭其煩的講解新知識。

“先生，很抱歉，工人中恐怕都沒人會。”奧爾班答道。

“你很聰明，我可以教教你。”雨果無所謂的說道。

奧爾班拿起棋子，端詳良久，遲疑的問道：“這東西...我好像在威廉先生的工廠辦公室見過，好像是象牙做的吧，先生，你的富裕程度...”

雨果擺擺手，平靜的說道：“這不是我故意隱瞞財富情況，而是不想和你們有距離感。”

他買不起通過殖民貿易流入的非洲象牙棋子，但說是情人贈送，實在有損這兩天建立起來的光輝形象。

他并不認為自己說的是假話，隱瞞財富多和隱瞞財富少，都是隱瞞，沒有本質區別。

總不能因為隱瞞是潛在富豪的身份，就要把他批評一番。

“先生，你來到波士頓，就沒有想做的事情？”奧爾班疑惑的問道。

“啊！奧爾班，你問了個好問題。”雨果站起身，略微后退一步，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奧爾班：“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有什么話不可以說？”

雨果搖搖頭，望著梅里馬克河的方向，深深嘆息，片刻后嘟噥著嘴，但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奧爾班突然憤怒的喊道：“先生，難道我們不是朋友！”

雨果瞧見，沉悶的聲音，質問的語氣，讓身旁的人紛紛轉過頭，他捂著胸口，閉著眼睛，痛苦的說道。

“奧爾班，我們當然是朋友，但過去的事，總是刺痛著我的心臟，等撫平傷口，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

話音剛落，他瞧見對方快步沖上來，狠狠抱住他，用粗壯的手臂，狠狠拍打背部。

沉悶的聲響，差點讓他脊柱斷裂，直到呼吸不暢，他懷疑快見到上帝時，奧爾班才松開雙臂，虎目還含著一滴眼淚。

他環視一周，工人們的眼神增添了幾分友善，幾分贊許，幾分恭敬，以及一絲絲敬畏。

“哦！單純的工人！”雨果在心里想道。

他敢打賭，此次行動，成功的概率至少七成。

做為一個誠信、守法的美利堅公民，雨果在下午兩點，結束了這次郊游活動，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他瞧見，工人們經歷一次郊游，像精英們在草坪休息，享受陽光，情緒非常興奮。

他便沒有強求隊伍的齊整，幾千人猶如真的結束一場活動，慢悠悠的走回去。

“先生，一起去啤酒館，今晚不醉不歸。”奧爾森脫下西裝。

“你拿著。”雨果推開對方的手。

他看著沾著草葉的褐色西裝，聳聳肩膀，他還是大意了，對方的衣服，有幾只臭蟲，讓他渾身不自在。

要不是皮糙肉厚，意志堅定，一直強行忍住，難免露出破綻。

嗯...對方身上一定還有不易察覺的“小東西”，這套西服需要經過專業人士的處理。

“這是你的。”奧爾班堅定的說道。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雨果期盼的問道，他反復提及，就是希望有更多人記住。

奧爾班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快速說道：“你說過，你以前是一名工人，憑著一點運氣，獲得了財富，但從來沒忘本，希望帶動后來的人，一起富裕起來。”

“這件衣服，就留給你，做為一起富裕的見證。”雨果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先生，這太貴重了。”

奧爾班雖然沒穿過這么名貴的西裝，但舒適的體感，能知道價格一定不菲。

“如果你覺得太貴重，不如這樣，明天你送我一套屬于紡織工人的衣...新衣服。”

“沒問題，不過今天居然沒被警員驅趕，這是重大的勝利，應該好好慶祝，不醉不歸。”

奧爾班舔舔嘴唇，似乎想到啤酒的香味。

雨果心里嘆息一聲，只有酒精，沒有小麥、大麥的劣質啤酒，實在令人難以下咽，以至于他好久沒嘗到酒的滋味，無比想念塞西莉亞。

“不，我的朋友，你要明白勝利的真正含義。”

雨果見對方眼神清澈，沒等回答，接著說道：“美金！吸血鬼答應了我們的要求，才算取得勝利，所以我不會去慶祝。”

“當然，如果你們忍不住，以為取得一個小小的成就，就可以放縱，我不會阻止。”

他看著在自己義正嚴詞，慷慨激昂的話語下，奧爾班和他身旁的人低下頭。

他敏銳的察覺到身邊的羞愧情緒，說教之心熊熊燃燒，大聲的說道：

“我能成功，是因為我還有一個高貴的品質，就是克服欲望，克服軟弱，克服享受，朝著目標堅定前行，不懼怕其中的苦難。”

“而你們令我很失望，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軟弱性，看到了對爭取美金，爭取十小時工作制，對爭取美好生活的不堅定心，如果你們不能克服，明天就不用去了。”

奧爾班第一個醒悟過來，他的拳頭擊打在道路旁的樹木上，不顧絲絲流淌的鮮血，怒吼道：“先生，你說怎么做，我們就怎么辦。”

“對，戰斗到底！”

“絕不退縮！”

“戰斗！”

...

激昂的叫喊差點劃破他的耳膜，他捂著跳動的心臟，抬起頭，看到天邊的云彩，仿佛被工人們的叫喊驅趕，露出了更為強烈的陽光。

他很好的把控住時間，在情緒醞釀到頂點時，雙手下壓，隨后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到路旁的修斯雜貨店。

看著老板戰戰兢兢的目光，微微顫動的身軀，好像要打劫的表現，他嗤笑一聲，柔和的說道：“買點東西，嗯...會給錢。”

“買什么？”老板艱難的問道。

雨果指著墻壁，那上面掛著一塊額頭畫著倒五角星，左眼圓瞪，右眼細長，嘴角鑲嵌著尖牙，邊緣系著鈴鐺，整體呈暗紅色的怪誕面具。

“多少錢？”

“送你了。”老板巴不得對方趕緊走。

“你也不富裕。”雨果手指著墻壁，畫了一個圈，把十幾塊面具全部圈進去，“有多少要多少。”

老板說道：“木頭制作，值不了幾個錢，如果你全部都要，布料的0.2美金，木頭的0.35美金，不，0.3美金。”

雨果點點頭，這東西材料易得，有幾個布料面具，邊角料明顯是洗干凈的拖布。

他沒有介意材料，爽快的付了錢，買下雜貨店的所有面具。

隨后走回工人中間，把面具有選擇性的分發出去，那些身材高大的工人，戴上怪誕面具后，看起來頗有威懾力。

雨果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糾察隊施加壓力要講究技巧，這些面具可以免去一些言語。”

“這些是巫術面具，用來驅鬼，能嚇住人。”有人質疑道。

“工賊們被金錢剝奪了靈魂，難道不應該用巫術挽救一下。”雨果不容置疑的說道。

工人們仿佛看見了骯臟的靈魂，被魔鬼誘惑，緊了緊手中的面具。

雨果適時提議，讓心靈手巧的紡織女工，連夜制作，所有糾察隊的成員，行動的時候都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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