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辭別工人,來到市中心,拜會《新英格蘭工人報》的記者。
他側身讓過幾個奔跑的記者,行走時不小心踢到揉成一團的報紙,衣服粘上伏案工作的記者,無意識甩筆后飛濺的墨汁,終于來到與早上與格力高神父一起趕到的記者“朋友”身邊。
看著對方奮筆疾書,絲毫沒注意到他站在身旁,雨果右手握拳,放在嘴唇邊,輕輕咳嗽兩聲。
結果,對方仍然沒有抬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能否打擾你幾分鐘...”雨果看著對方案上的牌子,“鮑勃記者?!?
“有事?”鮑勃仍舊沒有抬頭。
雨果臉色一沉,忍住潑墨汁的沖動,拿出一桿古巴雪茄:“能談談?”
毫無疑問,這東西又來自塞西莉亞。
鮑勃鼻頭抽動,敏銳的察覺到品質非凡,抬起頭,背靠在椅子上:“這東西...”
他能理解對方話里的意思,自己還穿著紡織工人的衣服,把機器踩冒煙,每周的薪水都不會超過1.5美金,古巴雪茄,不屬于這個階層。
他應該用收集的免費舊報紙,包裹產自弗吉尼亞,味道柔和的亮葉煙草,或者產自肯塔基州,風味濃烈的熏制煙草。
如果條件好那么一點點,可以添加蜂蜜或者蜜糖調味,體驗到來自西班牙香煙的風味。
如果條件再差一點,只能選擇煙斗,因為相較于卷煙,煙斗更為耐燒,煙絲的價格更低,還可以摻入廉價碎煙梗,以進一步降低成本。
“我叫安德魯,相信格力高神父提及過我。”
鮑勃記者終于放下筆,笑著問道:“原來是你,你怎么...”
“我以前也是一名工人,神父應該提及過?!庇旯f道。
“我想起來了,神父稱贊你是一個不忘本的人?!?
鮑勃把古巴雪茄拿在鼻子上聞了一下,隨后放抽屜,似乎想找個特殊的時間,好好品味一番。
“是啊,每當我想起同伴的遭遇,就忍不住傷心淚流,所以今天過來,是想請你幫一點點小忙。”
他瞧見,在自己說出這話后,鮑勃屁股朝前挪了挪,露出警惕的神色,看起來是一個非常有原則,有職業操守的記者。
他拉了張椅子,坐在旁邊,仿佛沒看見對方的表情,接著說道:“今天在波士頓公園廣場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警員公然宣稱,工人們沒有郊游的權利?!?
“等等...”鮑勃打斷了他的話,糾正道,“是紡織工人沒有郊游的權利?!?
雨果雙手一攤,露出粗大的手指關節,哪怕現在天氣逐漸暖和,哈德遜河凌厲寒風留下的道道細密傷口,仍舊清晰可見。
“如你所見,我不是紡織工人,但我參加了今天的郊游?!?
“嗯...”鮑勃沉默片刻,“新聞要追求真實性。”
雨果再次掏出一桿古巴雪茄,拿起書桌上的舊折疊刀,用刀刃在袖口蹭了蹭,斜著削掉茄帽,遞給對方。
“《新英格蘭工人報》受眾群體文化程度不高,他們更喜歡讀短句,刪掉兩個字,方便他們閱讀,還可以擴大受眾群體?!?
鮑勃笑瞇瞇的拿起雪茄,點燃后抽了幾口:“你的動作像剛學會走路的嬰兒?!?
“嬰兒更需要幫助,不是嗎。”
“你說的很對,都是工人,何必要分開。”
接著,雨果又與鮑勃記者商量起一些細節問題。
直到太陽快落山,雨果才走出報社大門。
“還是安德魯記者淳樸?。 ?
雨果伸了個懶腰,感嘆的說道。
而在燈塔街10號,威廉的別墅內,一場關于應對工人罷工的方案,正在激烈的討論。
威廉胖胖的身軀陷在小牛皮沙發里,手里端著白蘭地,不停搖晃,他灌了一大口后說道。
“還是和以前一樣,前幾個月漠視工人們的罷工,并提高招工價格,把剩余的熟練工人招聘過來,同時打壓布料價格,擠垮那些小型工廠?!?
“我反對!對于罷工行為,必須重拳出擊,這次也按照老規矩,打斷一只手3美金,打斷一只腳5美金,打死人20美金。”
豪斯隊長看著內森.阿普爾頓,這位波士頓制造公司的創始人之一,頭發打理的很精致,好壓蓋隨著年齡增長的掉發。
他想起對方人生最高光的時刻,曾任職國會議員,在那期間,他還關心過工人權益,發表過一些同情言論。
但現在,豪斯心里冷笑幾聲,不動聲色的順著說:“明天如果他們還敢來,就以《公共衛生法案》驅逐,如果膽敢反抗......”
“別這么暴力,他們只是路過燈塔街,大不了從后門離開,生意,美金才是最重要的。”
相較于擔任過國會議員的內森,威廉的思考方式更接近一名純粹的商人,為了利益,甚至可以出賣可笑的面子。
“離開?天啊!你聽聽這是什么話,燈塔街是屬于我們的領地。”內森不可置信的喊道。
威廉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無所謂的說道:“大不了到華盛頓一趟,自從你不再擔任國會議員,應該很少拜訪老朋友?!?
內森拍的一下,重重拍在沙發的扶手上:“要是被老朋友知道原因,你是無所謂,好吧,其實我也無所謂,但我兒子的議員競選,就會失去老朋友的支持。”
“只要有錢,總統都能當?!蓖恢每煞竦恼f道。
“你......”
“好了,就算要驅逐工人,豪斯隊長也需要準備,警局的流程也不是一上來就掏出棍棒,總要給工人留出時間?!?
“這期間告訴工人,停止無意義的文字游戲,如果他們還要罷工,那么告訴他們,只能待在家里,否則......”
要看商業聯盟內部要先吵起來,掌控梅里馬克制造公司的勞倫斯兄弟中的哥哥,阿莫斯.勞倫斯站了起來,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相較于其他兩位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阿莫斯則故意坐在一張北美黑胡桃木打造的硬椅上。
“需要多久?”內森和威廉異口同聲的問道。
見大家都把眼神看向自己,豪斯隊長想了想說道:“兩周。”
“兩周!”內森語氣提高了幾度。
豪斯隊長說道:“我與那群蛀蟲對抗多年,對他們的行為模式進行過研究,有了一些成果?!?
“發布公告后,工人的第一反應是抵抗,如果短時間內出手,這時候,工人的抵抗意志最為激烈,雙方會爆發慘烈的流血沖突,到時候傳到華盛頓,對小內森競選議員不利。”
“這兩周什么都不做?”內森顯然不甘心。
“燈塔街會加派大批警員。”
“兩周啊,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蓖埠懿桓市牡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