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張口就來的采冰人協(xié)會成立了。

人員也招募了。

雨果覺得，還是要制定章程，哪怕時間緊，任務(wù)重，粗糙的起草一個，還是能做到。

就這樣，采冰人協(xié)會章程，在冰鎬與酒杯酒館完成。

一、協(xié)會成員互幫互助。

二、協(xié)會成員是一家人。

三、協(xié)會成員富裕后，不能忘記采冰人的身份。

......

“呼~~~”雨果吹了吹尚未干燥的墨跡，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依舊熱熱鬧鬧的采冰人，不滿的嘀咕道：“簡直不上道，錢白花了。”

終于，當(dāng)有人從酒館的小房間中出來，提了提褲子，看到坐在角落的雨果，這才想起來，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

隨即，扯著大嗓門喊道：“采冰人兄弟們，今晚我們找了樂子，獲得了快樂，理應(yīng)為慷慨的雨果.維文先生做點什么。”

“是啊！我們最懂感恩。”

“雨果先生，需要我們做什么。”

他很滿意采冰人感恩的心，緩緩的站起身，捏了捏嗓子，準(zhǔn)備發(fā)表一番言論。

然而，總有人要跳出來，表達與眾不同的觀點。

“別亂說，先生是體面人，怎么可能需要我們的幫助。”

這句話，這熟悉的聲音，雨果忍不住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高不足160，背部因常年敲擊冰面，脊椎已經(jīng)彎曲，臉上總是掛著猥瑣笑容的人，抱著一人高的啤酒桶，醉醺醺的笑著。

他對這人沒有什么印象，暫時取名叫木高峰。

雨果僵硬的笑容掛在臉上，心中罵道：“在工棚的時候，就是這聲音喊出：是你來羞辱我們的嗎，要不是時候不合適，這人今晚會睡在哈德遜河的冰面。”

“這人不應(yīng)該加入?yún)f(xié)會。”雨果小聲的嘀咕道。

這時，坐在他身旁，臉上布滿刀疤的西恩，準(zhǔn)確的領(lǐng)會到會長的意圖，快步上前，把木高峰的臉，深深埋進啤酒桶里。

“打斷別人的講話，非常不禮貌。”西恩粗暴的說道。

目睹全過程，雨果終于體會到金錢帶來的好處，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濃郁。

只見他緩緩走到酒館中央，站在桌子上。

“采冰人朋友們，協(xié)會成立了，可是還有更多的采冰人不知道協(xié)會的存在，短時間內(nèi)，無法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所以我決定，明天，打響協(xié)會的第一槍。”

“這一槍，必須打出名氣，讓全體紐約人看見。”

雨果端起啤酒杯，高高舉起：“讓我們?yōu)閰f(xié)會的成立，干杯！”

“干杯！”

劣質(zhì)的啤酒，進入到雨果的嘴里，難以言說的味道，差點讓人當(dāng)場吐出來。

還好酒精沙場，昏黃的液體，從他的嘴角，一點一滴的流出，淋濕的整個西裝。

“讓我們明天，震撼整個紐約，干杯！”雨果再次喊道。

采冰人想到明日將從漆黑的夜走出，站在陽光中，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本就高漲的情緒，瞬間達到頂點。

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喊道

“干杯！”

巨大的聲響，差點掀翻酒館頂棚。

甚至讓外面巡邏的警員，誤以為對面的啤酒罐，即將發(fā)生一場暴動。

雨果雙手向下壓，繼續(xù)說道：“關(guān)于打響第一槍，已經(jīng)有成熟的想法。”

“受人尊敬的麥考林法官，在前段時間，頂著富豪們的巨大壓力，勇敢的通過了《河道安全法案》，為采冰人危險而艱苦的工作，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所以，心懷感恩之心的我，在此提議，明天早上九點，大家一起趕到紐約高等法院，為采冰人的法官，送上一份禮物。”

“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樣，都是一個感恩的人。”

話音落下，有人醉醺醺的點頭，有人眉頭緊皺，有人沉默不語。

最后，還是“木高峰”把頭從啤酒桶抬起來，含糊不清的說道：“送禮物？法官吃穿不愁，需要貧窮的采冰人送禮物？”

雨果早就想好對策，快速說道：“禮輕情意重，況且我們不表示什么，下一次，還有哪個法官會為采冰人發(fā)聲。”

“為我們發(fā)聲！”西恩站起身，大聲的喊道。

他的發(fā)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rèn)可，不過仍舊有少數(shù)人欲言又止。

雨果見情緒醞釀已到位，丟出了終極殺手锏，表示采冰人工資微薄，放棄冰面工作的時間，去給法官大人送禮物，他的良心過意不去。

所以愿意去給麥考林法官送禮的采冰人，會獲得一美金的誤工補償。

“贊美麥考林法官！”

酒館內(nèi)，再次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聲。

雨果重新回到角落，打理濕透的衣衫。

身旁，西恩猶豫片刻，隔著蠟燭，開口表示身為采冰人協(xié)會的一員，可以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哦！你是說，你認(rèn)識一位勇敢、正直、友善的記者朋友。”雨果似笑非笑的問道。

這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西恩臉上的刀疤不自覺抖動幾下，辯解道：“真的是朋友。”

“那么，說出你的故事。”

西恩露出回憶往昔的神色，幽幽的說道：“在成為采冰人之前，我在一家紡織廠上班，算是不大不小的頭......”

在西恩絮絮叨叨的解釋中，雨果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紡織廠，工人的指頭隨時可能被機器壓斷，黑心的老板不給任何賠償。

良心過不去的小工頭，西恩先生，選擇求助媒體的力量，主動聯(lián)系《論壇報》的記者，聯(lián)絡(luò)受傷工人，主動曝光紡織廠。

事實上，紡織廠確實受到了沖擊，但僅僅停留在輿論層面。

實際并沒有多大損失。

然而可憐的西恩，失去了工作，并且在一個黑夜，差點死在屠刀之下。

“《紐約論壇報》？”雨果追問道。

“先生，《紐約論壇報》發(fā)行量達到驚人的兩萬份，并且是一家獨立，不受工廠主控制的報社。”

雨果點點頭：“那確實能讓全體紐約人看見。”

西恩接著說道：“報社對工人非常友好，安德魯記者朋友正用自身的力量，呼吁采取十小時工作制。”

“那么，我能見一見這位正義的記者嗎？”雨果看了一下懷表，時針指著羅馬數(shù)字Ⅷ。

“當(dāng)然，先生，今晚就可以，我來帶路。”西恩高興的站起來。

“采冰人協(xié)會感謝你，明天全紐約的人，都能在報紙上聽見協(xié)會的聲音。”雨果果斷的站起身，大步走出酒館。

一股凌冽的寒風(fēng)吹來，吹在濕透的衣衫上，令他忍不住打起冷顫。

“我還有套衣服。”西恩說道，“你不會介意吧。”

“當(dāng)然，我平等的看待每一個人。”雨果無所謂的聳聳肩。

西恩詫異的看了雨果一眼，腳步輕快的走回三號工棚。

雨果新?lián)Q了一身，不得不的說，相較于其他采冰人，曾經(jīng)當(dāng)過頭目的西恩，明顯愛干凈一些。

十五分鐘后。

兩人來到曼哈頓下城，這里是勞工、移民、小商販的聚集地，大量勞動者居住在周邊。

“他住在3樓。”西恩在一棟公寓前停了下來。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見一見這位記者。”雨果抬頭答道。

從公寓密集的窗戶能看出來，這名記者收入不怎么樣，心里有些期待起來。

“嗯。”西恩行走在樓梯間，回頭說道，“《紐約論壇報》同情工人。”

“嗯。”雨果對這些不太了解，含糊的回答。

好在3樓很快達到，避免了尷尬的聊天。

3012號房。

咚咚咚！

“哪位。”一道粗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是我，西恩。”

吱呀一聲，老舊的橡木門被人打開。

出現(xiàn)在門口這人，著實讓雨果震驚了一把。

很難想象，一名《紐約論壇報》的記者，擁有腳斗士般的身材，鐵塔一樣的身軀，哪怕站著不動，依舊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雨果看了西恩一眼，令后者極其不自在，開口說道：“安德魯.加菲爾德，《紐約論壇報》資深記者。”

“西恩，這位是？”安德魯疑惑的問道。

“自我介紹一下，雨果.維文，采冰人協(xié)會會長，今天來，是想誠摯的邀請你，明天為采冰人協(xié)會提供一篇報道。”

“采冰人協(xié)會？會長？”安德魯皺著眉日頭，搜刮起腦海中的記憶，“抱歉，從來沒聽過。”

雨果也不尷尬，平靜的說道：“才成立不久，所以需要記者朋友幫忙，在報紙上給予報道，讓更多的采冰人加入這個大家庭。”

安德魯搖搖頭：“季節(jié)性工作，人員流動太大，就算真的登報，恐怕也會讓你失望。”

雨果點點頭，紐約的冬季就從12月到2月，等到溫度升起來，冰面自動融化，自然就不需要采冰人。

但他的想法，怎么可能原原本本告訴安德魯。

“不如進去說？”雨果試探性問道。

“快進來。”安德魯側(cè)身，讓出一條道路，“喝酒嗎，我看你身上有酒味。”

“哦，不了，剛才跟會員們喝的足夠多。”雨果連連擺手。

他除了維持必要的身體機能，絕不會多吃一點食物。

“好吧，說說你們的想法。”安德魯自顧自倒上一杯。

看得出來，這位記者朋友確實心懷正義，沒有從工廠主那里收取好處，領(lǐng)著微博的工資，喝的啤酒，僅僅比采冰人好上一點。

雨果坐在北美大陸最廉價，最常見的松木椅子上，把在酒館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麥考林法官確實富有同情心，頒布的法律偏向底層。”安德魯贊同的說道。

雨果聞言，心中暗暗罵道：“這小子，隱藏挺深。”

不過他還要得到準(zhǔn)信，開口問道：“所以，安德魯記者，明天九點，你愿意來嗎。”

安德魯拿過身旁的劣質(zhì)草紙，看了一下行程，點點頭。

“太好了，我代表采冰人感謝你。”雨果假裝高興的跳起來，“哦，對了，請叫上一名速寫畫家，錢我來付。”

“沒問題。”安德魯答道。

門外。

雨果皺著眉頭，不確定的問道：“一起走？”

“我住在三號工棚，為什么不回去！”西恩好像被踩中了尾巴，蹭的一下跳起來，差點撞到公寓的頂部。

雨果咧嘴一笑：“我的意思是天色已晚，路上的無業(yè)游民很多，兩個人一起回去，更加安全。”

“該死！”西恩露出氣急敗壞的神情，“我遲早會被你嚇?biāo)馈！?

“你放心，我這人還有個特點，嘴巴特別嚴(yán)。”

雨果說完之后，也不管對方，大步朝前走。

“我都說了，我只是不喜歡，你還不是沒找樂子。”西恩大聲的辯解道。

“我？”

雨果停住腳步，咧嘴一笑：“我找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