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客府。

魏念云帶著朱由檢，穿過層層假山后，終于來到了院落的側發現了一道俏麗身影。

美婦人正喝著茶，看到朱由檢來后，已然不為所動。

魏念云小聲提醒：“夫人，信王來了……”

婦人輕輕抿口茶，將茶杯慢悠悠放下，這才緩緩開口：“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說罷，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于是。

空蕩蕩院落，只留下兩人。

婦人再沒有多說，而端起茶杯繼續喝茶，神色緩慢且不失優雅。

這讓朱由檢很是著急。

猶豫以后，讓剛要開口，卻被婦人打斷：“本宮知道信王來這里做什么……”

朱由檢驀然。

唉——

她放下茶，哀聲嘆氣：“都多少年了……如今還要提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事，屬實讓本宮揪心犯愁啊……”

“信王可知……先帝……”

朱由檢回答：“自然，神光宗的威名，本王自然是曉得的……”

婦人頷首：“那就很好解釋了……”

“要說梅毒之案，還要追到光宗在位時，乾清宮迂腐不堪，陛下又整日沉迷美色……不理朝政讓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緊接著，陛下縱欲過度。”

“很快……就病了……”

婦人說到這里，稍作停頓沒有繼續言語，方便朱由檢消化……

朱由檢疑惑：“這與梅毒有關系？”

婦人當即反駁：“當然……且聽本宮繼續說下去……”

“夫人請說。”

“不知信王殿下，可知紅丸案……”話音未落，朱由檢臉色肅穆，陷入了沉思。

婦人繼續說道：“沒錯，紅丸案和梅毒案是同月余發生的，光宗吞下紅丸后，沒幾日便駕崩離去……也就在他死后的前一天，我府中的一個丫鬟也暴斃而亡……”

“七竅流血，脫骨而死……”

“本宮認真觀察后，發現竟然與光宗的死狀幾乎一致……”

朱由檢聞言：“夫人的意思是……”他已經猜出個大概，但還是不敢確認結果是否如心中猜測一般……

婦人沒有再說，冷冷吹了口氣，又開始喝茶觀花……

許久。

朱由檢俯首：“夫人，本王明白了……不知這具尸體是否在大理寺記錄在冊？”

旋即，他問了一個關鍵問題。

婦人思索再三后，揮了揮手：“本宮整日勞碌，在這已經過去多年，實在是記不清了……還請信王見諒。”

“不過……”

“信王可問魏念云，他來到府上已有數十年，這種瑣事本宮一向交由他處置。”

“那本王告辭。”

婦人淡然回應：“恕不遠送……”

離開院落，朱由檢又找到了一趟魏念云，從他嘴中得知那個丫鬟名叫霜雪。

確實是被大理寺記錄在冊。

不過……她死的時候，家人也都不幸身亡……一切顯得非常詭異……

好像有人故意謀劃所至……

離去客府時，朱由檢又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不久前沖撞自己的丫鬟。

“本王沒記錯，她是叫莫胥……”

魏念云恭敬回答：“是啊……信王可是有什么問題？”

朱由檢冷然回答：“沒有，只是覺得一個女孩，起這個名字有些古怪……”

魏念云沒有回答，送走朱由檢后，他又喊來莫胥開始教訓。

雖說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繼而，又開始講府里的規矩戒律……

另一邊。

朱由檢又回到了大理寺，不出意外蘇繡早就在門口等他……

“怎么了？”她假裝疑惑開口。

朱由檢：“別裝了，本王都知道了……趕緊將那個霜雪的丫鬟名冊給看看……”

蘇繡笑容玩味：“至于不……開個玩笑……”

“喏。”

說罷，她遞給了朱由檢一個名冊，而名冊正好翻頁在霜雪那頁。

“那個丫鬟我看了，沒什么異常，死因也是梅毒……”

蘇繡娓娓道來。

朱由檢目光定格在那個名字上，一臉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

許久。

他悠然開口：“案件查清楚了么……”

蘇繡搖頭：“沒有，尸體已經進行了厚葬，我們排查了與楊施生前經歷的人……”

“怎么樣？”

“無一例外，都沒有嫌疑……”

“現在刑部接手，已經大面積開始排查四周，包括宮中宮外……”

朱由檢點頭。

旋即，話鋒一轉：“對了，你知道紅丸案么……”

蘇繡聽聞紅丸二字，面露難色。

猶豫了一下后。

這才緩緩吐出：“據我了解，紅丸案發生于明光宗吃下一顆紅丸，然后不久便歸西……其中的具體細枝末節，我并不清楚，唯一知曉的是那顆紅丸遠非表面簡單。”

“并不是長生靈丹，而是毒藥……”

朱由檢詫異：“你怎么知道，那紅丸一定是毒藥……”

蘇繡沒有回答。

“算了……我們心中都有秘密。”話音未落，一個小卒前來在蘇繡耳邊輕語。

之后，她臉色大變：“走！”

“去哪？”

蘇繡淡淡回復：“城外，發現了嫌疑之人……可能與這樁案件有關……”說完，她便要離去，朱由檢默默跟在身后。

很快。

兩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宮。

來到了城外一處荒郊野嶺，周圍樹木蔥郁，十分荒涼。

幾個甲士按壓著一個青年。

青年模樣不大，只有二十多歲，粗衣麻布眼神中滿是不屈與憎恨。

“放開我！”

“放開我！我要去看我姐！”

青年大聲嘶吼著，奮力掙扎著，像一頭被驚擾的猛獸，下一刻便要追捕獵物。

然后殘食……

蘇繡驀然：“他是誰？”

甲士恭敬回答：“這人說他是宮里……一個名叫楊施的弟弟……吵著便要入宮……被正在巡邏的眾人阻攔下來……”

朱由檢放眼望去，心中一顫。

眼前的青年，面露血色，鮮血浸染了他的臉頰，露出一抹刻骨銘心的緋紅……

他緩緩抬頭，與朱由檢目光相對。

咆哮聲驟然而至：“是你！”

“就是你害死了我姐！”

“我要殺了你！”

“……”

那聲音歇斯底里，仿佛用盡了男子的全部力氣。

“他臉上的血是哪來的？”蘇繡盤問。

甲士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解釋：“我們遇到他的時候，他便是滿臉血跡。”

“問他什么，他也不說。”

“嚷嚷著見圣上，討個公道……”

注1：紅丸案，紅丸案是發生在泰昌元年（1620年）的一起宮廷案件，為明光宗朱常洛服下紅丸后離奇去世。

由于該案疑點頗多，因而與移宮案、梃擊案合稱“明末三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