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廳，鎧甲碰撞聲在長廊回蕩。

奧戈正在庭院擺弄松木靶，卡爾將長爪遞給血盟衛，從他手里接過箭袋。

抽出一根兩刃鐵箭頭，尾羽用渡鴉黑羽扎成，沉甸甸的箭袋壓得腰帶下垂。

奧戈跑開固定靶子，松木靶心畫著鐵金庫的齒輪標記。

卡爾左手托住龍骨弓，珍珠母貝紋路在陽光下流轉。

弓弦繃緊時發出蜂鳴，拉滿需雙臂緊繃——這把弓少說要 150斤力氣。

回彈的震顫順著手臂傳來，左手掌被弓弦磨得發紅，卻死死扣住箭尾。

200步外，箭矢離弦瞬間，靶心應聲炸裂。

鐵箭頭穿透木板，尾羽拍打墻體發出悶響，箭頭深深扎進石縫。

奧戈吹了聲口哨，跑過去拔箭時發現靶后墻體裂出細紋。

500步靶位更小，卡爾扯開面甲，汗水順著脖頸流進甲胄。

這次拉弓更吃力，指節泛白如骨，弓弦幾乎貼緊胸甲狼首。

箭矢射出時，他踉蹌半步，鎧甲靴釘在地面劃出火星。

遠處靶架傳來“咔嗒”輕響，箭頭斜插靶心，木屑紛飛。

“好弓。”

卡爾撫摸弓弦，龍筋紋路在掌心發燙。

奧戈扛著靶子回來，發現第二支箭的尾羽還在微微顫動，仿佛弓弦的余震仍在空氣中游走。

卡爾扯下頭盔甩在地上，金屬碰撞聲驚飛廊下渡鴉。

五十斤鎧甲壓得他肩膀發顫，手指勾住胸甲系帶時，指甲縫里還卡著剛才射箭時的木屑。

明媚陽光曬得后頸發燙，他深吸口氣，空氣里終于沒有了金屬腥氣，像從鐵桶里逃出般暢快。

血盟衛們垂手站在陰影里，目光跟著他發顫的手腕移動，卻沒人敢上前，卡爾沒開口，他們就只能像木樁般立著。

丹妮莉絲絞著裙擺，銀發被汗水黏在額角，顯然想幫忙卻盯著鎧甲上的復雜扣帶發愣。“

奧戈，搭把手。”

卡爾扯下肩甲，鐵件砸在地上濺起火星。

血盟衛大笑著上前，雙手托住胸甲卻踉蹌半步：“我的卡奧，這玩意兒夠換三匹戰馬！”他接住卡爾遞來的頭盔，突然咧嘴一笑，狼皮護腕蹭過胸甲狼首浮雕，“多斯拉克人只穿鮮血做的鎧甲，您這鐵桶，連馬糞都擋不住。”

卡爾踢掉沉重的靴甲，光腳踩在石板上直吸氣：“等你的鮮血鎧甲擋不住弩箭時，”他揉著發紅的腳踝，望向遠處訓練的鐵浮屠騎兵，“就會想念這鐵桶的好處了。”

鎧甲零件堆在墻角，像座迷你鐵山，映著他七歲孩童的瘦小身影，剛才拉弓時的英武，此刻全化作卸甲后的踉蹌。

丹妮莉絲突然指著他后頸驚呼：“紅印！”那里有道被頸甲磨出的血痕，在蒼白皮膚上格外刺眼。

卡爾卻滿不在乎地扯過亞麻襯衫披上：“達蕾拉說下次在內襯墊羊毛”他扭頭沖奧戈眨眼，“不過你說得對，這玩意兒確實不如你們的彎刀利落。”

庭院深處傳來戰馬嘶鳴，鐵浮屠騎兵正在調試新到的馬鎧。

卡爾望著自己的鎧甲零件，突然笑出聲，剛才穿著它射箭時，還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武將。

但沒關系，他想，等鐵浮屠的戰馬披上鎧甲，沒人會在乎騎在上面的，是個七歲男孩還是七尺壯漢。

驕陽直射石板路，卡爾一行人在蔚藍天空下前行。

丹妮莉絲默默跟著，指尖被他攥得發緊，這是她第一次被同齡男孩牽手，掌心的汗漬滲進對方袖口的狼首刺繡。

奧戈帶著二十六名赤裸上身的血盟衛排成兩列，彎刀護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們每隔十步就轉頭掃視路過的行人，靴底碾碎路邊的野草。

孤兒院木門的銅環生了綠銹，卡爾抬手敲門時，丹妮莉絲注意到他指節還留著卸甲時的紅印。

門縫里探出張皺紋密布的臉，老太婆渾濁的眼睛掃過血盟衛的彎刀，枯槁的手指緊緊攥著門沿：“你們是誰？”

“潘托斯的主人。”

卡爾直視她的眼睛，“來看孩子們。

叫個多斯拉克孩子來認認我。”

木門“吱呀”合攏，門閂落下的聲音格外刺耳。

丹妮莉絲望著卡爾挺直的脊背，他沒穿鎧甲，亞麻襯衫下的肩胛骨還透著孩童的單薄，卻讓身后的血盟衛們站得比鐵浮屠戰矛更直。

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內傳來，伴隨拖沓的拖地聲。

木門再次打開時，沖出來的男孩在看見血盟衛的瞬間僵住。

他穿著打滿補丁的多斯拉克長袍，左踝纏著滲血的布條，那是被彎刀劃傷的舊疤。“

父親！”他剛要撲過來，奧戈的巴掌已落在他后頸。“

蠢貨！”血盟衛的狼皮護腕撞得男孩踉蹌，“見了卡奧不知道行禮？”男孩跌倒時，丹妮莉絲看見他腕間系著褪色的馬鬃繩，多斯拉克人用來標記“可殺之奴”的記號。

卡爾的手突然收緊，指腹碾過她掌心的薄繭：“他是我的血子。”

聲音冷得像臨冬城的風雪。

奧戈的彎刀護手擦過刀柄，卻在觸及卡爾目光的瞬間軟化。

他雙膝跪地，額頭抵著石板：“吾血之血，是我錯了。”

卡爾起身時，襯衫下擺掃過男孩的破布鞋，”他瞥向奧戈，“如果有人敢說‘孩子是可殺之奴’，就用你的彎刀送他去見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