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反噬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陳無常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盤坐在練功房的太極陣中央，七盞青銅燈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燈焰卻呈現出詭異的青色。蘇螢端著藥碗站在門邊，看見他裸露的后背上，龍鱗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別過來。“陳無常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龍血沸騰時會灼傷活人。“

藥碗里的湯藥突然沸騰起來，褐色的液體翻滾著變成金色。蘇螢手腕上的鑰匙印記微微發燙，她鬼使神差地將手指浸入藥中——想象中的灼痛并未出現，反而有種清涼感順著指尖蔓延。

“你...“

陳無常猛地睜眼，瞳孔已經完全變成龍類的豎瞳。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蘇螢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命了？“

觸感冰涼，像是握住了一塊寒玉。蘇螢這才發現陳無常全身都覆著一層細密的龍鱗，在晨光中泛著青金色的光澤。那些鱗片隨著呼吸微微開合，邊緣鋒利如刀。

“藥引。“蘇螢直視他的眼睛，“老鐘說需要引魂人的血做藥引。“

陳無常松開手，鱗片摩擦發出金屬般的聲響：“他話太多。“轉身時，龍尾掃過案幾，在上好黃花梨木上留下深深的刮痕。

蘇螢取出銀針，在指尖輕輕一刺。血珠滴入藥碗的瞬間，整個房間突然暗了下來。七盞青銅燈的火焰同時變成藍色，墻上浮現出無數游動的龍影。

“喝下去。“她將藥碗遞過去，“趁熱。“

陳無常接過碗的雙手已經半龍化，指甲延長成鋒利的鉤爪。藥液入喉時，他脖頸上的鱗片劇烈震顫，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當最后一口藥喝完，他忽然單膝跪地，一口金紅色的血噴在太極陣上。

“陳無常！“

蘇螢沖上前扶住他，卻被突然暴起的龍威掀翻。陳無常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發梢泛起青光，額角冒出兩個小小的龍角突起。他痛苦地蜷縮起來，龍尾掃過之處，地磚盡數碎裂。

“清...清姐...“無意識的呢喃從他唇間溢出，“好疼...“

這個稱呼讓蘇螢心頭一震。她不顧危險再次靠近，將手按在陳無常心口。鑰匙印記爆發出耀眼的藍光，順著鱗片的縫隙滲入體內。那些暴走的龍鱗漸漸平息，重新隱入皮膚之下。

當最后一片龍鱗消失時，陳無常已經昏睡過去。蘇螢輕輕撥開他汗濕的額發，發現那對龍角突起也縮了回去，只在皮膚上留下兩個小小的凸起，摸上去微微發燙。

## 2.兇宅直播

“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兇宅直播間！“網紅“探險王“小李對著手機鏡頭咧嘴一笑，手電筒的光掃過布滿灰塵的民國別墅，“聽說每晚三點十四分，這間臥室的鏡子會自己碎裂...“

蘇螢皺眉關掉直播app。自從陳無常昏迷，她暫時接手了事務所的日常工作。這個位于城西的兇宅委托本該由她親自處理，但陳無常的狀況讓她無法離開。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老鐘發來的加密文件：

【1937年兇案檔案】

【死者：林秀蘭，28歲，紅星紡織廠老板二姨太】

【死因：旗袍勒頸】

【遺物：染血的真絲旗袍（現存于別墅閣樓）】

緊接著又是一條信息：

“丫頭，看今晚直播，那件旗袍要成精了。“

蘇螢立刻調出直播畫面。鏡頭已經移動到閣樓，小李正用鐵鍬撬開一個樟木箱。箱蓋掀開的剎那，整個直播間的畫面突然劇烈扭曲，彈幕瘋狂刷屏：

[臥槽剛才箱子里是不是動了一下？]

[你們看到那只手了嗎？？]

[主播快跑啊！]

小李卻像沒看見彈幕似的，癡迷地伸手去拿箱中的物品——一件暗紅色的真絲旗袍，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出面料上精美的刺繡。

“老鐵們，這刺繡絕了...“他的聲音突然變調，“等等，這圖案怎么在動？“

蘇螢瞬間汗毛倒豎。放大畫面后，她清楚地看到旗袍上的纏枝花紋正在緩慢蠕動，漸漸組成一張女人的臉。更可怕的是，小李的脖頸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圈淡淡的紅痕，就像被無形的絲線勒住。

“該死！“蘇螢抓起符紙包就往外沖，卻在門口撞上一堵“墻“——陳無常不知何時醒了，正倚著門框看她。

“方位？“他的聲音還很虛弱，但眼神已經恢復清明。

“城西林公館，民國兇宅，旗袍成精。“蘇螢語速飛快，“直播主有生命危險。“

陳無常從衣架上取下件黑色風衣：“我開車。“見蘇螢要反對，他抬起手腕——龍鱗已經全部消退，“青龍暫時安分了。“

## 3.血色旗袍

林公館的鐵門大敞著，像是歡迎獵物自投羅網。陳無常下車時腳步還有些虛浮，但握筆的手穩如磐石。蘇螢跟在他身后，聞到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直播斷了？“

“五分鐘前。“蘇螢檢查著手機，“最后畫面是旗袍自己飛了起來...“

二樓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兩人沖上樓梯，發現閣樓的門被某種紅色絲線密密麻麻地纏住，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陳無常用判官筆輕觸絲線，筆尖立刻燃起藍色火焰。

“怨氣具象化。“他皺眉，“死者生前是被人用旗袍勒死的？“

蘇螢點頭：“二姨太發現丈夫挪用工廠資金抗日，被滅口。“

絲線燃燒時發出詭異的哭聲，像是無數女子在同時啜泣。門開后，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小李懸浮在半空，脖頸被旗袍領口緊緊勒住，臉色已經發紫。那件旗袍竟然自行穿在了他身上，下擺無風自動，刺繡上的女人臉正對著鏡頭獰笑。

“救...我...“小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陳無常凌空畫符，金色“解“字飛向旗袍，卻在接觸衣料的瞬間被反彈回來。蘇螢趁機撲過去想扯開旗袍，手指剛碰到面料就被燙出水泡——那根本不是真絲，而是凝固的血絲！

“沒用的。“一個陰冷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我要所有負心人都嘗嘗被勒死的滋味...“

旗袍突然膨脹，無數血絲從袖口、下擺噴射而出，像活物般纏向兩人。陳無常將蘇螢推到身后，自己卻被血絲纏住脖頸。那些絲線一接觸他的皮膚就發出“滋滋“聲，竟開始吸收他體內的龍血！

“陳無常！“

蘇螢的鑰匙印記突然滾燙。她抓起掉落的判官筆，蘸著自己手腕上滲出的血，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八卦陣。當最后一筆完成時，整個閣樓劇烈震動，那件旗袍發出刺耳的尖叫。

“林秀蘭！“蘇螢厲喝，“你丈夫挪用資金是為了給前線將士買藥！“

血絲的動作突然停滯。蘇螢趁機繼續道：“他后來被日本人處決了，死前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秀蘭'！“

旗袍上的女人臉扭曲起來，血淚從刺繡眼睛中滲出。小李重重摔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陳無常掙脫束縛，迅速點燃三張符紙擲向旗袍。

“塵歸塵，土歸土。“他低聲念道，“仇已報，怨當消。“

符火中，旗袍漸漸恢復成本來的暗紅色。一個半透明的女子身影從火光中浮現，對蘇螢深深一揖，消散在夜風中。

直播設備還在運轉，彈幕已經炸開了鍋：

[剛才是特效嗎？？]

[那件旗袍自己動了！]

[主播快去報警啊！]

陳無常撿起手機，刪除了最后五分鐘的錄像：“走吧，明天讓749局來收尾。“

## 4.龍鱗秘密

回到事務所已是凌晨三點。陳無常剛踏入前廳就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才沒摔倒。蘇螢這才發現他的后頸又浮現出龍鱗，而且比之前更加密集。

“別聲張。“他壓低聲音，“去地下室。“

地下室的溫度比上面低十度不止，墻壁上結著薄霜。正中央是個青銅打造的水池，池水呈現出詭異的藍色。陳無常褪去上衣踏入池中，水面立刻沸騰起來。

“寒玉髓，能暫時壓制龍血。“他聲音里的痛苦難以掩飾，“但撐不了太久。“

蘇螢注意到他背上新增了許多細小的傷口，都是被血絲腐蝕的痕跡。最令人心驚的是，那些傷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液體，滴入池中發出“嗤嗤“聲響。

“你到底是什么？“她終于問出這個盤旋已久的問題。

池中的陳無常睜開眼，豎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像兩盞小燈：“蘇清沒告訴你？“他苦笑，“我是她養大的龍崽子。“

水面突然浮現出畫面——戰火紛飛的年代，白衣女子從轟炸后的廢墟里抱出一條奄奄一息的小青龍。畫面轉換，少年模樣的陳無常在院子里練劍，耳后的月牙疤清晰可見...

“1937年南京城破，我重傷化回原形。“水中的陳無常輕聲說，“是蘇清用引魂人的心血為我續命，代價是她一半的壽命。“

蘇螢突然明白三生石上看到的場景意味著什么。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池水，指尖傳來的卻不是寒冷，而是溫熱的脈動——就像觸摸活物的心臟。

“所以老鐘說的鑰匙...“

“噓。“陳無常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步一頓，像是拄著拐杖。老鐘的聲音從黑暗中幽幽傳來：

“白大人，判官派人送來請柬——中元節鬼門開，邀您共賞...紅月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