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期間摸魚喝酒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江瀅月以前工作的寫字樓，負一層有一家沒有門牌的小酒吧。她在疲憊的時候，經常偷偷摸上門去喝一杯。小叔叔從不喝酒，一次鄰里間的聚餐，陳旭讓弟弟給大家像個男人一樣給大家旋一個，結果這位本來就愛臉紅的小叔叔一杯后變成了蒸熟的蝦米，直接就倒了。

接連觀察了幾次被替換的人，江瀅月發現，怪物附身人體后，會不自覺地做出與原來身體習慣相矛盾的行為，同時眼睛會向不同的方向移動。眼前老陳的身體也被怪物占據了。如果怪物都是一伙的，在弄清楚他們的目的之前，她絕不能輕易說出她的目的，她要保證母親的安全。

江瀅月換了一個話題，“陳叔，羅海的車現在怎么樣了。”

老陳抓住保溫杯的提繩掛在肩膀上，問道：“在交警大隊。你問這個干什么？”

“雖然羅海現在沒醒，但是車險的索賠時間應該是有時限的。我聯系不上他的家人，至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真是細心。不過你是今天第二個問我車情況的人。”

江瀅月心中一動，問道：“另一個人是誰？”

“就是你的朋友莊素香。她今天白天來派出所專門問這件事，我一回頭她就不見了，我還有話沒跟她說完。”

莊素香不在醫院治病，卻去問車，江瀅月不知道莊素香想干什么，但她也不是有余力擔心別人的時候。

“陳叔，你幫我向陳姨問好，過兩天我精神好一點去看她。”

老陳愣了一下，說道：“你單獨約我出來就為了說這個？”

老陳還想再問，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電話，剛聽了一句，他的表情就變了。

“你確定是被八角錘錘了腦袋？有目擊證人？”

老陳說完意識到江瀅月還在他的身邊，他向江瀅月的病房門跑去，卻被江瀅月張開雙臂攔住。

“襲擊受害者的是錘老爺？我有權知道！”

老陳將手機擴音的部分按住，撥開她張開的一邊手臂，看似安慰，卻是警告。

“小月，我們破案要講證據，但我向你保證，絕不放棄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

他跑出江瀅月的病房，跑到樓梯間里，對方的聲音再次傳來，只是語氣更加急促了。

“現場有個目擊證人，受了傷也受了驚嚇，她和受害者一起被送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我就在第一人民醫院，我先在醫院問他們幾句話，然后再趕去現場。”

老陳聽到樓梯間有人的腳步聲，他快步追了上去，連續往下跑了兩層都沒有見到人影，聽到電梯運行“叮”的一聲，偷聽他話的人已經坐電梯下去了，面板顯示電梯停在3樓。他已經身處6樓，干脆順著樓梯繼續往下跑，到3樓去抓偷聽的人，他沒看見電梯在3樓只停了幾秒，又往下繼續運行停在了1樓。

江瀅月從電梯里下來，她已經穿上了那件有荷葉領的白色上衣，她目不斜視從正門走出去，誰也沒有特別注意她。

她確定牛慶生就是錘老爺，那么在外面拎著八角錘錘人的人是誰？難道牛慶生沒有死？她必須到現場確認一下。

與此同時，安全權正在其它病房里，和在暴雨中受傷的游客握手、合影，伴隨著接連的快門聲，所有記者的手機都響了，安全權讓他們先忙手頭的事，待到他再一回頭，一半以上的人都不見了。

江瀅月來到了急診，今年從年初開始，極端天氣頻發，夏天一直酷熱，中暑和吃壞東西的人特別多，又加上這幾天的暴風雨，很多人因交通事故和摔傷砸傷緊急入院。幾十號人將急診堆的滿滿當當，中間不時有幾個人傳來壓抑疼痛的呻吟聲。

她一眼就找到了受害者和目擊證人，他們被四個便衣警察圍繞著，兩個守在受害者的擔架前，兩個守在目擊證人的輪椅前。便衣看起來風塵仆仆，雙眼來回掃蕩著附近的人，雙臂乍一看放松，但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身上的肌肉就會緊繃，雙手也會不自覺做出防衛動作。

受害者是個男的，上身浴血不停抽搐，一個醫生對他進行呼喊，他卻沒有反應。

目擊證人是個瘦弱的駝背女人，她因反復染燙而枯黃的頭發垂在她的面前，讓人看不見她的眼睛，她的身體亂晃，嘴里一直嘟囔著對不起。站在她身邊的吊梢眼警察，開始還小聲勸她，后來表情變得不耐煩。

女人忽然高聲喊道：“錘老爺會殺了我！我有罪！”

女人低下頭嗚嗚嗚地哭，此時老陳正看到他們，沖著他們走過去，吊梢眼警察的表情終于緩和，他微笑著沖著老陳招手，女人忽然揚起頭，露出一張包著紗布的臉，紗布的邊緣還有鮮紅的血慢慢滲出。

“我不會一個人死的！”

她猙獰地喊著，大開著嘴，一口咬住吊梢眼警察剛放下的手，咔嚓咬下一節小拇指。

這一截小拇指咕嚕咕嚕滾落在地，嚇得周圍的人驚叫連連，卻也有人趁亂拿出手機來拍攝，場面頓時亂成一團。沒受傷另一個的警察被女人一把推開，女人像個發條驅動的機械人偶一般從輪椅上站起，還沒邁出一步，又因臉上太痛重新跌落回去。

老陳上前一步，抓住一逃竄人手中的烤饃塞進女人嘴里，接著將女人的雙手按到她的身后，他和另一個警察快速推動輪椅到旁邊的一個病房，反手關上了門。

江瀅月幾步走到門前轉動門把手，發現門從里面鎖上了，老陳只回頭看了她一眼，就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無論是害怕受到刺激的證人誤傷群眾，還是怕她探聽消息，都絕不會讓她靠近。

江瀅月轉身看到急診里的人跑掉大半，吊梢眼警察趴在地上找斷掉的手指，但周圍太混亂，他又太緊張，一直沒有找到，只能用完好的那只手在地上摸索。

江瀅月看到了斷指在一張椅子下面，她掃到旁邊桌子有供人自行取用的紙巾和消毒用的酒精，她將紙巾噴灑上酒精，用紙巾包裹住斷指，遞給了吊梢眼警察。

陷入瘋狂的女人仍然在房間里咆哮，江瀅月能清楚聽到她的叫聲。

“你們不信我就去九好飯店里問問！錘老爺就在那里！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