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瀅月跑到護士站，將手機遞給蘇迅，讓她幫忙報警。

蘇迅看了一眼碎裂到絕對無法修復的手機屏幕，又看了一眼江瀅月，好像在權衡她是在氣頭上，還是真想讓人賠9000元。

“你們一樓護士站的電話也不能打外線嗎？還是說砸壞手機這種小事根本沒人管。”

現(xiàn)場這么多人都聽到屏幕碎裂的聲音，江瀅月的手機是華為的mate70pro，價格也比較透明，張嬸還在亂罵亂打，亂舞的雙手把保安的臉都抓花了，保安發(fā)出哎哎哎哎的叫聲，卻不敢還手，蘇迅只能按照江瀅月說的報了警。

張嬸還想來打江瀅月，被兩個保安組成的人墻攔住，她又是沖又是撞就是突破不了，便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拍著自己的大腿放聲哭。

安全權抓住她的胳膊，想嘗試扶她站起來，卻被她一個拳頭扎扎實實打中了肩膀，他不自覺抽動的單邊眉毛，呼吸也變得短促了，極力克制住不要發(fā)火。

兩分鐘不到民警就來了，是一老一少的組合，老警察看起來五十多，穿著灰色T恤和休閑褲，手里還拿著一個有卡通圖案的粉色保溫杯，年輕警察穿著藍白格子襯衫和休閑褲，五官周正硬朗，他的手還包扎起來了。他們剛出完一個攔路搶劫的現(xiàn)場，年輕警察掛了彩，就在急診那里進行包扎，接到出警記錄直接過來了，他們聽了雙方的話，嘗試將和解的金額講到了5000元。

“怎么要這么多錢？趕上我們兩個人的退休金了！她要我兒子的命怎么算！”

安全權來打圓場，說道：“張嬸，小月也不希望出車禍，那棵樹會倒只是意外。森林一定會沒事的，現(xiàn)在醫(yī)學發(fā)展了，說不定哪天就能治好森林了。”

江瀅月借用老警察的手機登錄自己的淘寶賬號，找到了兩個月前她購買手機的發(fā)票。老警察也不好往太低金額去調(diào)節(jié)。

張嬸氣得一嘴巴打在自己的臉上，她堅持坐在地上，發(fā)出類似野獸被刺傷才會發(fā)出的嘶吼。兩個警察常年在這一片執(zhí)勤，都認識張嬸，又不好強行帶她走，只能勸她。

又一個小護士從外面跑進來，她五官很嬌俏，皺起眉毛來呈個濃密的八字，她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張嬸，三兩步跑到張嬸面前，抓起張嬸的胳膊就往外拉。

“張嬸你怎么在這兒啊！張森林醒了！你快過去看看！”

“醒了？我兒子醒了？”

張嬸的臉上有石頭凝結般的震驚表情，嘴角慢慢上揚好像要笑，眼角又掉下一滴眼淚。

小護士是個急性子，催促道：“張嬸您還愣著干嘛！趕緊跟我去見森林啊！”

“對對。”

張嬸從地上站起來剛想走，就被江瀅月攔住。

“等一下，你還沒有賠我手機錢。”

張嬸的氣勢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連眼神都有點愣，她機械似的往江瀅月給她的銀行卡號里轉(zhuǎn)了5000元，一只手抓著小護士，一只手沒忘扶著胳膊搖晃的更厲害的張叔快步離開了。

圍觀的人都說江瀅月太冷血，張森林出事后，張嬸本來就不太正常，近幾年張叔又得了病，張嬸需要同時照顧倆個身邊離不開人的病人，江瀅月只考慮自己，果然是個腦子不正常的人。

江瀅月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拿回了放在護士臺桌面上的手機。

安全權讓她不用送了，她也沒再堅持，轉(zhuǎn)身走到電梯間，等電梯回病房所在的樓層。

屬于蘇迅的高跟鞋噔噔噔走到她的身后，江瀅月假裝沒注意到蘇迅，一直到蘇迅站在她的身邊，主動跟她搭話。

“小月，你剛才躲開張嬸打你的動作真快，我都沒晃過神。”

江瀅月不咸不淡地答道：“只是感覺到。”

張嬸緊張的情緒，繚亂的呼吸，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的動作，都落入了她的眼睛里。她整合了這些信息，快速得出結論張嬸要襲擊她，只是她一開始沒推斷出兇器是小錘子。

當它在張嬸的口袋里滑動時，她才從重量感推測出兇器是小錘子一類鈍器，她瞬間抽出早就放在口袋里壞掉的手機，讓手機撞上了錘子，她要把事情鬧大到吸引來警察，不過這次她有意外收獲。

“張森林一直都住在第一人民醫(yī)院嗎？”

“對啊，張嬸和徐阿姨一樣，都是車輛廠的老職工。她們可能還認識。你和張森林應該也認識吧。”

如果是別人這句話會多幾分探究，甚至揶揄，但蘇迅只是問，她就像一個好奇娃娃，語氣中沒有任何評判，江瀅月沒有回答。

此時電梯來了，蘇迅和江瀅月都走了上去，江瀅月假裝沒有注意到蘇迅的目光，直接回到了病房，她已經(jīng)不需要去派出所了。

剛才接警來的老警察坐在病房靠門一側的椅子上。江瀅月的手機壞了，只能借用警察的手機。她登錄自己的淘寶確認手機發(fā)票時，快速用手機備忘錄輸入了一行字，讓老警察之后來她的病房，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老警察用機敏的眼神掃了她一眼，跟沒事人一樣把手機收起來了。

當然她這么做也是為了確認另外一件事，怪物會不會通過非自然的手段入侵手機，看來是沒有。

江瀅月進門時，老警察正打量著手里粉紅色的保溫杯，他站起來快步走到江瀅月面前又停下，他的膠鞋很舊，正踩在昨晚牛慶生倒地的位置，留下了幾個鞋印。

“小月，你剛才說必須要在這里說的話是什么？”

江瀅月一愣，試探問道：“你認識我？”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陳旭的弟弟，你小時候我還給你買過糖，你總叫我小叔叔。”

江瀅月記起了總是拎著菜跟在陳阿姨身后的高個弟弟陳建國，怪不得她覺得他面善，才在趕來的兩個片警中選中了他借手機。

他擰開了保溫杯，急吼吼地喝了一口里面的液體，又趕緊擰上，但江瀅月還是聞到了空氣里的一股若有似無的酒味。

江瀅月再次望向他的眼睛，一只向上看一只向下看，兩只眼睛隨后往不同方向移動，倏地又恢復了正常，老陳也被怪物替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