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叛逆
- 修心不修命,這也能成仙?
- 憐君不得意
- 2236字
- 2025-04-08 19:47:18
“因為一些怪誕就手刃親娘,不怕殺錯了?”陳軒禾將尖刀甩進草叢,抬袖一揮,泥地中冒出幾道樹木根須,連同侍女的尸體一并拉入土里。
“親娘要這般對待孩兒,那她死得就不冤。”
陸鼎凝視隆起的土堆,雨滴打落,砸出星星點點的坑洼。
他問道:“國師又是哪一邊的?”
“你覺得呢?”
“總歸不會是她們這一邊。”陸鼎指了指侍女的埋骨之地。
寒雨蕭瑟,陰冷入骨,站在涼亭下的他不自覺打了幾個寒顫。
“去屋里說。”陳軒禾說道。
“不安全。”
“來煉丹房。”
陸鼎沒有應聲,乖乖隨在了陳軒禾身后,迎著風雨走了幾步,他發現這位國師雖未執傘,可一身白衣滴雨不沾,就連布靴都沒有丁點的泥水。
路上不見巡夜的禁衛,想來該是被解決掉了。
陸鼎重回煉丹房的庭院,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邁入,沒有鉆狗洞。
陳軒禾將爐內丹火點燃,取了木架來替陸鼎烘烤衣物。
丹爐旁溫暖舒適,赤裸上身也不會感到寒冷。
“國師今日出關,是掐算到皇城生變了嗎?那些東西明顯不是人,說是妖也覺得奇怪。”
“我昨日夜觀天象,見熒惑守心,此乃大兇之兆,故而提前破關查探。”陳軒禾故作神色凝重,緩緩開口。
所謂熒惑守心,是指熒惑在心宿發生運行方向的轉變,從順行變為逆行,且在心宿區域滯留一段時間。熒惑的運行線路向來詭異多變,而心宿二恰似是蒼龍心臟,這般天象,歷來被視作兇相。
“熒惑守心,帝王駕崩,皇城生變···確實是大兇之兆。”陸鼎喃喃低語,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你還懂天象?”陳軒禾語氣中帶著一絲詫異,說完即轉身,取來茶壺,泡了杯熱氣騰騰的茶,遞到陸鼎面前。
“我···不懂。”陸鼎伸手接過茶杯,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杯壁,微微一顫。
他盯著熱水中上下翻涌的花瓣,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搖了搖頭。
自己連字都不識,又怎會懂得觀天象之術?
況且在這深宮中,也從未有人教導過這些。
陸鼎輕呼一口氣,吹散茶水上漂浮的熱氣,嘴唇沿著茶碗邊緣,小心翼翼地抿了幾口。
丹火還在熊熊燃燒,爐內散發著一股帶著苦味的氣息。
他抬眼掃視四周,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丹房的陳設裝潢,竟與宮城大殿如出一轍,很是奇怪。
還有眼前從未謀面的國師,兩次出現的時機都太過巧合,更是讓人心生疑慮。
噼啪,噼啪!
丹爐中不時傳來丹藥煉制時的爆鳴聲,在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陸鼎感受著屋內漸漸升騰的暖意,身子也逐漸暖和過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笑什么?”陳軒禾開口問道。
“我剛剛在想,國師會不會是在裝模作樣,自導自演一場戲,想要把我騙到這兒來煉制人丹。”陸鼎頓了頓,又苦笑道,“但我轉念一想,覺得這個念頭實在可笑。”
“倘若國師真與妖魔一伙,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如此一來,死局已定,倒也沒什么可擔憂的了。”
陳軒禾隨意地席地而坐,右手輕輕托著腮幫子,一雙眼眸幽幽地注視著陸鼎,語氣波瀾不驚又帶著幾分戲謔。
“這都被你猜中了,景帝一門心思要那長生不死的丹藥,眼下缺的恰恰就是至親骨肉這一味關鍵藥材。”
陸鼎聽聞此言,心臟猛地一沉,頭皮瞬間酥麻,仿佛被千萬根鋼針同時刺中。
他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足有半秒,緊接著,下意識地猛地握緊手中的茶杯,指節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了。
“逗你的。”陳軒禾說道。
瞧著陸鼎這副模樣,再不打住,等會兒怕是得被他這熱茶潑一身。
“嘖!”陸鼎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沒好氣地說道,“國師還是別在這緊要關頭打趣了,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殺人。”
陳軒禾聽聞,只是微微一笑,將話題引入正軌:“說說你近些日來的遭遇?”
“嗯。”陸鼎應了一聲,臉上因怒泛起的紅暈漸漸褪去。
“說來也簡單,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把我往一條道上引,好像我當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他們就都能稱心如意似的。”
“起初,我以為是娘親失寵,母族在朝中失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著讓我以這般姿態保全自身。可日子一長,我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真要是想讓我遠離日后那些爭斗,何苦連個字都不讓我認。”
“我實在猜不透這些人的心思,只曉得他們這般折騰,讓我心里窩火得很。既然如此,那我偏不順著他們的意。”
陸鼎越說越激動,“他們讓我斗雞遛狗,我偏不。不讓我學經史典籍,我偏要學!”
“他們越是阻攔,我就越是要做,他們反對得越激烈,就說明我做的事越是對路!”
砰!
激憤之下,他將茶杯砸在了丹房地面,茶水四濺。
“你有這等心思,倒是方便我做事了,你要學的,我教給你。”陳軒禾屈指彈掉濺射衣角的水滴,不緊不慢起身。
“我想學的,都能教?”
“輔佐皇子修習文武之道,也算是職責所在了。”
“外面那群東西不用管?”
“不用,我會出手。”
“可我殺了兩只妖物,難免會打草驚蛇,今夜我要睡在此處!”沒等陳軒禾答應,陸鼎就自顧自地跑去了研藥處。
他將瓶瓶罐罐擺放在地,隨后把空蕩蕩的長桌拖到了丹爐旁。
“那你先睡,我去取書。皇城的藏書都在何處?”
“天華殿后面的文滄閣。”
“好。”
陳軒禾出了煉丹房,陸鼎雙手枕頭,躺在了長桌。
屋外風雨聲依舊,加之丹爐的溫暖,很是撩撥睡意。
陸鼎回想今日之事,睡意漸沉,可就在意識徹底沉墜深海前,他猛地又將雙眼睜開了。
“如果我殺死的是妖物,那娘親去哪里了?若是妖魔鳩占鵲巢,連侍女都被掏空了,那整個皇城內還有值得相信的人?”
嘩嘩嘩!
一時風雨大作。
陸鼎倉惶起身,赤腳跑到門前,目光透過門縫,望向庭院,庭前的花兒在這秋末寒雨之中竟依舊花繁葉茂,鮮艷奪目。
總感覺這個世界不太真實。
他回到丹爐前,砸碎了腳旁的茶杯,拿瓷片兒在胳膊上劃了一道,看著猩紅鮮血流過手臂,痛覺尚存,他才又放心躺回桌上。
放心歸放心,只是今夜恐怕難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