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賓客們相繼趴在桌上酣睡,宴會逐漸來到尾聲,領主大廳只剩篝火燃燒發出的輕微爆裂聲響。
......
“喝,繼續喝,”
拉格納揉了揉昏漲酸痛的腦袋,發現大門縫隙透進來一縷灰白曙光,屋梁站著幾只聒噪的渡鴉,正在爭搶一塊臟兮兮的豬肉。
天亮了?
他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發現不遠處呆呆站著一個陌生女人,隨口吩咐:“侍女,幫我倒杯蜜酒過來。”
不久,侍女端來滿滿一杯暗黃色的酒液,拉格納不滿地抱怨道:“居然用這種劣質貨色糊弄我,埃里克國王的酒窖沒有存貨了?”
揮手趕走侍女,拉格納端著酒杯即將痛飲,被剛剛蘇醒的妻子伸手奪過,一鼓作氣喝干酒水。
“嘿,為何不給我留點?真拿你沒辦法。”
拉格納沿著杯盤狼藉的長桌走動,總算找到一壺剩了大半的蜜酒,拎起來對著妻子炫耀:
“這才是宴會用的上等貨色,想不想喝?”
他得意洋洋看著拉葛莎,對方剛想說些什么,不料突然嘔出一灘暗紅色的鮮血,修長的身軀軟軟癱倒在地。
......
很快,賓客遇刺的消息傳遍奧斯陸,埃里克國王命令士兵封鎖整個定居點,發誓要找出兇手。
按照北歐傳統,宴會期間主人有維護賓客安全的義務。如今客人在領主大廳遭到毒害,假如埃里克不盡快給個說法,以后誰還敢來奧斯陸赴宴?
找了一陣,各隊士兵前來復命,說那個疑似下毒的女人已經逃離,據目擊者稱,她逃跑后不久,博格領主也帶人跑路了。
得知這個消息,整個領主長屋回蕩著伊瓦爾的吼聲:
“我要殺了他,把他的全身骨頭活生生砸碎!”
“我和你們一同前往!”埃里克不再廢話,召集所有士兵以及賓客,算上那些看熱鬧的無聊平民,總共湊出八百人,浩浩蕩蕩開往博格領主的地盤。
博格領主的定居點叫做圖什比,位于奧斯陸東北方向,兩地相隔一百多公里。一行人走了整整四天,抵達目的地時,發現本地居民正在修筑柵欄。
“和平時期沒有準備,現在已經晚了。”
從維格的視角來看,這道工事缺少箭塔,外側沒有挖掘壕溝,充其量只是一道防御野獸的圍欄。
發覺大批戰士抵達,圖什比瞬間亂作一團,正在勞作的奴隸丟下工具四處逃竄,他們的主人無暇追趕,而是趁著木門合攏之前匆忙逃入定居點。
幾分鐘后,博格命人推出一輛板車,上面堆疊著兩大兩小四具尸體,以及五幅羊皮卷軸,“前任哥德堡領主的遺孀雇傭的刺客,與我無關!這是刺客和領主家屬的尸體,我以奧丁的名義發誓,所說的一切句句屬實!”
然而,事情走到這一步,真相已經不再重要了。
首先,埃里克必須撫平拉格納的怒火,讓這人心甘情愿領路。其次,他帶領八百人跋山涉水,耗費了大量的糧食,絕不能白跑一趟,總要搶點東西作為補償。
“進攻!”
沉悶的號角聲中,上百名弓箭手排成一道松散的橫線,挽弓扣弦,朝著定居點發射一輪羽箭,緊接著是第二輪,第三輪......
與此同時,二十多個戰士舉著圓盾往前沖鋒,村民通過木柵欄預留的射擊孔朝他們射箭,但是效果不佳,只射中一人的小腿。
沖至十米處,戰士們朝前方圍墻甩出鐵鉤,然后把鐵鉤尾部的繩索系在十三匹馱馬的背上,手持皮鞭拼命鞭笞它們的后臀。
呼哧,呼哧。
在劇痛的作用下,馱馬朝著后方拼命拉拽,汗水順著濃密鬃毛滴落在泥土中,沉重的呼吸聲如同破舊的老風箱。
不久,伴隨“咔嚓”一聲巨響,這群馱馬憑借蠻力硬生生扯開一段柵欄,造成一段寬約十米的豁口。
無需埃里克催促,早已按捺不住的戰士如潮水般涌入豁口,在拉格納父子三人的帶頭沖鋒下,敵人匆忙布置的盾墻比薄木板還脆弱,至此,整場圍攻再無懸念。
......
“怎么全沖進來了,不留預備隊?”
被人潮裹挾著沖進村落,維格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假如敵人在村外樹林設下埋伏,此時突然殺過來堵住村莊出口,隨后縱火燒村,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千多人都得死!
組織度混亂,遲早要吃虧。
正當他思索如何改變現狀時,左側襲來一道黑影,維格下意識抬盾格擋,把鐵劍狠狠扎進敵人的腳背,旋即拔劍后撤小半步,趁人身形不穩之時,劍尖徑直刺中敵人的咽喉。
“不!”
下一刻,一個婦女持盾撞過來,由于體型差距過大,反被維格用圓盾頂翻在地,緊接著一記補刀結束她的生命。
憑心而論,扎人腳背的行為很不光彩,但維格暫時顧不上這些,他缺乏戰斗經驗,只能采取一些相對雞賊的戰術。
“按照后世的考古研究,維京時期,北歐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為170cm。目前我還未滿十六歲,身高和普通成年男性差不多,假如再長幾年,或許我能達到180~190cm的區間,屆時足以應付絕大多數敵人。
相比之下,不列顛地區以農耕為主,底層民眾缺乏肉食,男性平均身高只有165cm,導致他們在小規模沖突中處于明顯劣勢。”
思索片刻,他得出的結論是多吃肉類,勤加鍛煉。反正由拉格納提供伙食,自己只管放肆吃喝,身體越強壯,在這個時代的生存概率越高。
......
幾分鐘后,維格跟隨人流抵達領主長屋,突然被渾身浴血的伊瓦爾叫住,“看見博格了嗎?”
“沒,我只砍了兩個雜兵,沒發現身穿鐵甲的戰士。”瞧見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維格不愿招惹對方,想了個借口把人支開,“這人會不會裝作平民跑路了?”
聽到這里,伊瓦爾拎著一柄滿是缺口的鐵劍沖向馬廄,此地只剩一個瑟瑟發抖的奴隸,后者供述博格開戰之初就跑路了,而且特意披上斗篷,換了套平民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