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薦書一封
- 長生武道:從形意拳肝成活體天災
- 貳林
- 2187字
- 2025-04-09 20:20:00
三浪號泊進港口時,天色正值破曉。
朝霞斜照在潮水上,連帶著碼頭染了個金紅透亮。
船靠了岸,纜繩“啪”地一聲甩下。
甲板上的人全像熬足了氣,個個腰板挺得筆直。
這趟出海,走得急、行得險,誰都沒料著竟能滿載而歸。
半日辰光,卸貨交魚,碼頭上喧囂忙碌,倒也井井有條。
素來算盤珠子撥得劈啪響的杜三浪,今日也難得爽快,主動翻開了那本油膩膩的賬簿。
依著老規矩,先算清底錢。
再勻出一份來,撫恤掛彩的弟兄。
余下的,才論人頭、按職份分潤。
輪到姜仁,那份量便沉甸甸地壓手。
底銀按半月足額給。
作為壓船的武者,魚獲分成也不薄。
還有那只尚未死透的海妖,姜仁獨得五成。
那怪物雖未修成氣候,尚不能吐珠化霧。
可一身皮骨鱗筋皆是好貨,刮片鱗子能入藥,挖點骨髓可煮膏,拿去換銀子也不是小數。
熊老黑蹲在個空魚桶邊,一邊數著碎銀子,一邊擠眉弄眼地咂嘴笑道:
“嘖,早知你小子水里也翻得出浪來,當初就該拴張細網,叫你下海摸珠去。”
一番話引得周遭哄笑,滿是卸去重擔后的松快。
姜仁跟著笑了笑,卻未接話。
掂了掂那囊銀子,不著痕跡地攏進了袖中。
旁人只道他水性好、運氣佳,姜仁自個心里卻有數。
雖仗著深海之須那一縷異力,在水下靈便遠勝常人,可畢竟還是肉身凡骨。
憋不得氣,沉不下深,稍一久留,還是會耳鼓脹悶、氣血翻涌。
自個兒畢竟不是魚,也不是妖。
充其量,不過是沾了些水意的異類。
發了工錢,船也得歇幾日。
里外都得敞開晾風,修帆補槳、清污換釘,沒三五日出不了海。
眾人早熬得骨頭發癢,一下船,便呼啦啦散了開。
有家室的快步往家趕;
沒家室的結伙湊了錢,約著上館子喝酒,喝飽了臨時找個“家”。
姜仁攏著袖子,返回獨艙。
還未推門,忽覺身旁陰影一晃,側首看去,竟是那黑袍海師。
才一日不見,模樣比先前憔悴了幾分,發髻松散,黑袍半敞,袖下那只靈龜也不見了蹤影。
“小子。”
嗓音不高,帶著點沙啞的倦意。
姜仁腳步微頓。
“你那番話,唬得住他們,唬不住我。”
那人也不繞彎,語調平平,卻字字篤定。
“下水后眼色不亂、氣息不散,能分流、能測勢……這不是靠水性練得出來的。”
話說得不重,但句句落在實處。
姜仁沒言聲,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依著海上不成文的規矩,那日回船之后,眾人雖敬三分、疑七分,卻都識趣地不過問水下之事。
可眼前這位,似是不打算守這規矩。
那海師手一伸,從懷中摸出封信來,紙封斑駁,卻封得極緊。
“這是我寫的薦書。”
說話間,信已塞到姜仁手里。
“你這身本事,埋在漁船上可惜了,若能入得鎮海司,往后吃穿嚼用,不必靠魚肚里摸銀子。”
說罷袖袍一擺,轉身徑自去了。
姜仁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微詫。
原以為是來找事的,沒想到竟遞了封薦書過來。
這是看上了自己在海里的本事?
還是還那救命之恩?
姜仁一時想不通透,低頭看著那封薦書,指腹輕撫封口,眼中不禁微微發亮。
“鎮海司”三字,于海上討生活的人而言,分量不可謂不重。
那是三海十三衛共掌之地,海師聚集,異人如林,尋常人一輩子也見不著一回。
站了片刻,將薦書小心收進懷里。
回了獨艙,把些細碎的行李收攏妥當。
姜仁這才走上甲板,往杜三浪跟前一拱手,神情平平,算是作別。
杜三浪正翹個二郎腿,拈著根魚刺剔牙。
一向閑散慣了的人,這時候見姜仁過來,卻也忙正坐幾分:
“得嘞,哪天想開海,再來碼頭找我。”
姜仁應了一聲,也不多言語,轉身下了跳板。
出了碼頭,并不急著歸家。
仰頭辨了辨方向,轉步便入了城,直奔六合武館而去。
此時日頭正過中天,武館前場卻鬧哄哄一片。
拳腳破風之聲不絕,少年們呼喝著錘煉架勢,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燥意。
徐永盛一身舊青衣,負手緩行。
偶爾駐足,目光如隼般掃過,面前的少年便額頭冒汗,喏喏然收勢重練。
姜仁腳步未頓,隔著場子遠遠一揖。
徐永盛眼角微抬,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
人清減了些,神色卻斂了浮氣,沉下來股穩練勁兒。
徐永盛不言,抬手朝里院一指。
姜仁會意,斂了氣息,邁步跟了進去。
里院與外頭比起來,便安靜了許多。
青磚鋪地,幾竿修竹在墻角搖曳,篩下滿地的光影。
姜仁也不繞彎子,摸出那只頗有些分量的錢袋,雙手奉上。
“弟子近日隨船出海,僥幸得些閑財。”
語聲平平,水波不興:
“今日特來繳學資,還望教習不吝賜教。”
那錢袋帶著些海腥氣,分量卻十足,沉甸甸壓在手心里。
徐永盛未伸手去接,只垂目看了片刻。
“且說清楚,你是要續那蛇拳的火候,還是另擇他途,學個別的拳形?”
語聲不高,卻字字落得沉穩。
姜仁一怔,旋即垂首斂神,肅立一旁,作聆聽狀。
徐永盛負手踱開兩步,目光落在堂中那塊懸匾上。
老匾年頭久了,漆色發暗,字卻未褪。
上書“六合”二字,筆走龍蛇,力透木背。
“六合武館,傳的是‘心意六合拳’,外人稱形意拳,共十二形,皆取自飛禽走獸。”
徐永盛語聲平緩,不疾不徐:“你若要多學個旁形,取其長補其短,倒也容易。”
言及此處,話音微微一頓。
目光轉回姜仁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可若要將蛇拳往深里走,以你現下這副筋骨,底子還淺了些。”
姜仁聞言,神情不由一滯。
“飛禽走獸,只是入門。”
徐永盛自顧自繼續道:“要想登堂入室,須得觀摩精怪妖獸,摹其勢,取其意。”
“外頭的架子好擺,可那骨骼經脈、五臟六腑,皆與人身大相徑庭。”
“須得以湯藥溫養五臟,以拳勁錘煉筋膜,將內腑打熬得堅韌通透,方能摹其神髓,不至傷身。”
說著抬頭望向姜仁,目光沉靜:
“這一關,武行里叫‘內壯’。”
“練得好了,五臟如鼓,氣血自生,在武者中,也稱得一句好漢。”
說完這句,話音緩下來了些,卻透著股慎重:
“如何取舍,你得自個兒掂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