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魚得水
- 長生武道:從形意拳肝成活體天災
- 貳林
- 2174字
- 2025-04-09 08:08:00
姜仁渾身還帶著水氣,衣角上點點血痕未干。
就那般立在甲板上,背脊微弓,神色未復,仿佛還未從海水里完全走出。
過了片刻,才長長吐出一口腥咸的濁氣。
足下微動,往前挪了半步。
那幾個海匪失了主心骨,早已心慌迷惘,只靠一口兇狠勁強撐著。
此刻猛地一見他動,似是回了魂來,登時心膽俱裂,像見了索命的無常。
有的怪叫著翻舷落水;有的慌不擇路,手腳并用往賊船上爬,升了帆撒舵就走。
方才還喊殺震天的船頭,轉眼的工夫疏落了大半。
“吱呀”一聲,艙門被人從里頭推開。
杜三浪負手踱出,步履從容,望了眼逃竄的潰匪,不緊不慢開口道:
“窮寇莫追,由他們去罷。”
這話倒也正合眾人心意。
個個都是強弩之末,此刻真要窮追猛打,怕也拖不出幾分力氣。
聞言紛紛卸了架勢,各自尋了處歇腳,喘著粗氣照看傷勢。
熊老黑臉上添了道血口,斜著劈過顴骨,血珠一顆顆掛著尚未干透。
周十三額角腫起一塊,顏色青紫,說不出是拳傷還是撞的。
好在都未傷及筋骨,歇上幾日,料也無妨。
唯獨那黑袍海師,坐在一截折桅上,像是丟了魂。
袍袖垂落,先前一直攏在袖中、當作盾牌使的寶貝,這會兒總算露了形。
竟是一只碗口大小、通體玄黑的靈龜。
海師一手托著龜身,另一手從懷里摸出塊細絹,輕手輕腳地擦拭那龜殼。
龜背之上,不知何時裂了一道細痕,宛如老瓷開片,一線入骨。
那玄龜伏在掌心里,龜首軟軟地耷拉著,眼珠子一動不動,顯然無甚精神。
海師靜靜看了片刻,終于放下帕子,低低嘆了口氣:
“靈龜蒙塵,神機已晦……往后幾月,怕是只能做個睜眼瞎,這一趟走不得了。”
聲音不高,卻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船頭剛剛松緩些的氣氛,一時間又冷了下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笑也斂了些。
這一仗打得不輕,本就憋著一股子勁。
如今血也流了,力也竭了,卻落得個空手而歸。
臉上那點劫后余生的慶幸,便也淡了幾分,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
正當眾人心思沉沉,那艙門“吱呀”輕響,緩緩推開一線。
姜仁換了身干凈衣裳,步子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
發梢尚濕,幾縷發絲貼在頰側,襯得臉色清冷。
像是海里泡了一遭,還未全然褪盡寒意。
船上眾人看在眼里,想起方才那些個海匪,竟也不自覺生出幾分敬畏。
行過之處,人人避讓。
姜仁一路走到船頭,在主桅下立定,抬眼望向那一線天水相接處。
目光略一凝,忽而輕聲道:“東南方,有魚汛。”
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了眾人耳中。
杜三浪聞言一怔:“你說什么?”
“方才落水,被魚鱗擦身而過,是大魚群的動靜。”
姜仁回身望來,神色淡然如常:
“水下暗流急,涌得狠,看著像是往東南方向去了。”
那黑袍海師緩緩抬眼,望向姜仁。
眼里閃過一絲異色,終究還是沒言語。
杜三浪半瞇著眼,看了姜仁片刻,眼中比往日多了幾分敬慎。
忽地輕笑了聲:“左右閑著也是閑著,去瞧瞧也無妨。”
杜三浪話音甫落,腰板一挺,轉身便是一聲響亮的吆喝:
“掌舵!升帆!東南走風!”
這一嗓子落下,船頭立時又活泛起來。
船工們奔走牽索,桅帆重舉,“唰”一聲在風里張開。
姜仁依舊立在原地,雙手輕搭在舷欄上。
海風自衣角拂過,發絲微動,眼神卻靜得出奇,只凝望著那片深藍,眼底泛起一絲凝色。
先前一躍入海,實是迫不得已。
豈料才一入水,便覺身子輕了七分,四肢更似卸下了束縛,比在船上時還沉穩些。
手一伸,五指張合之間,竟似觸須撥動水流,輕一用力便竄出丈余,起落靈活,毫不滯澀。
當真叫個如魚得水,仿佛天生就該是生在水里的精怪。
就連身側掠過的游魚,看在眼中,竟也似慢了半拍。
至于那幾個追殺下來的海匪,水中把式再是精熟,終究脫不出凡俗。
姜仁借著浪勢一滑,身后便拖出一道血線。
耳中有濤聲,也有心跳。
出拳那一刻,姜仁忽覺自己成了海的一部分。
身側暗流的涌動,便是自身的脈搏。
依稀能“聽見”西北有幾道粗重喘息,那是兇悍海獸臥伏暗涌之間;
西南一股寒意不斷成形,似有風暴即將凝聚;
而東南方向,密布著一片細碎而均勻的氣機,浮動雖微,卻極繁盛。
正是魚群洄游之象。
姜仁也說不清這是何道理,只覺一切本該如此,順理成章。
仿佛人本就該識得水脈,魚本就該入他夢來。
心念微轉,熟悉的光幕憑空而現,靜靜浮于眼前。
【蛇形拳(2境小成,45/2000),蛻變特性:深海之須】
姜仁眼底微微一凝,盯著那“深海之須”四字看了片刻。
心頭似有所動,又覺愈發深幽難測。
余光一掃數字,眉梢不由輕挑,頓覺意外之喜。
短短一日光景,熟練度竟增長了近二十點。
一場苦斗,抵得上平日練十遍拳。
三浪號一路朝東南駛去。
許是苦盡甘來,天降憐憫。
風順,浪平,連天色都透著難得的晴朗。
船才駛出不久,便聽得水下“嘩啦啦”一片響動。
大片銀光從水底翻起,撲棱棱躥出水面,劃出一道又一道亮晃晃的弧線。
船工們頓時精神一振。
原以為這趟出海撞了霉頭,少不得要灰溜溜地打道回港。
哪曾想還有這等轉機。
網一撒,便覺著墜手得厲害。
沉甸甸地拉回來,網兜里盡是撲騰的銀亮。
連著下了三網,三浪號那口大活水艙,便已裝得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來。
船工們一邊收著網,一邊笑得見牙不見眼。
還有人嘴里念念有詞。
說這怕不是姜小哥兒落水時,踩著了哪家龍王爺的水眼龍脈,連這海里的魚都趕著來認親戚。
熊老黑站在船頭抖網,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漁歌,聽得人忍不住跟著發笑。
周十三蹲在活水艙邊數魚,數著數著笑出了聲,與往日形象大相徑庭。
也不知是不是腦袋磕那一下,還沒緩過勁兒來。
魚艙裝得鼓鼓囊囊,里頭活魚翻騰,壓得船身都低了一寸。
杜三浪負手立于艙邊,面上雖未表露神色,吆喝聲中卻也帶了幾分輕快:
“起帆,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