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擇吉行舟
- 長生武道:從形意拳肝成活體天災
- 貳林
- 2278字
- 2025-04-07 13:16:36
幾個搬貨的船工聞聲側目,齊刷刷瞧了姜仁一眼。
見他年紀不大,衣著也不甚闊氣。
便有個剃著半邊頭的漢子,咧嘴一笑,朝前努了努下巴:
“找杜老大?喏,前頭那位,掰著指頭打算盤的便是。”
姜仁順聲望去。
果見船舷邊一處油布棚下,坐著個富態的漢子。
黃面皮,三角眼,一身半新不舊的褐色短褂。
棚下歪著一張短幾,幾上攤著幾本賬冊,一壺老酒斜臥,壇旁還靠著根羊毫筆。
算盤珠撥得正快,咯噠咯噠清脆作響。
姜仁整了整衣襟,幾步上前,將薦信雙手奉上:
“晚輩姜仁,蒙六合武館徐永盛教習薦引,來此投帖,還請船東過目。”
算盤撥珠的手慢了半拍,那人抬眼斜斜一瞥。
“哦?徐老鬼也有開口的時候,這可怪難見得。”
杜三浪笑吟吟地接過薦書,拇指一磋封口,卻不忙拆看。
只就手拈話頭,同姜仁閑聊起來。
“幾歲了?姓甚名誰?可曾打過架?”
問得隨意,似風吹樹葉,全無逼人之意。
姜仁垂手而立,規規矩矩地一一作答。
心里卻明白得緊,似這等老油子,嘴上說得和氣,卻未必就信得一紙薦書。
說著話的當口,身后“嘎吱”一聲,船艙拉開,走出兩人。
一人皮膚黝黑,灰布短打,臂纏硬皮護腕,腳步穩重如磐石。
另一人高瘦如竹,背上橫著長物,神情冷淡。
“這兩位,都是船上的老伙計。”
兩人一出現,杜三浪便瞇起眼睛,語氣隨意:
“閑時不見影,真出了事,比風浪還快三分。”
那黑漢倒也直爽,坦蕩地打量了姜仁一眼,直言道:
“骨正氣順,步穩拳沉,不像是個掄花架子的。”
瘦高個不言不語,上下掃視了一圈,半晌才微一頷首:
“站得穩,氣息勻,眼不游,身不浮,是個練家子。”
二人輕描淡寫,語氣里透著老練。
這話一落,杜三浪才“嘖”了一聲。
笑著將薦書一抖,卻不細看,只草草掃了一眼。
“行了,信我就收下。”
三兩折將信收了,往懷里一塞。
“既得徐老鬼點頭,又叫這二位不挑眼,往后就是自家人了。”
語氣雖輕,倒也干脆利落:
“先安頓下來,船上的規矩晚些慢慢給你說……你這年紀,能挑能打,合我意。”
杜三浪尚有俗務纏身,沒空細待。
一句話吩咐了去,自有人接手安排。
迎上來的,正是先前剃著半邊頭的老船工。
牙齒黃得發亮,笑得卻極真誠,嘴里一口“姜爺”叫得響亮,殷勤地引著姜仁四下去看艙房。
船上安頓起來,比姜仁想得還要省事些。
作為入了流的武者,不必與船工擠通艙打地鋪。
分了一間獨艙,地方雖小,卻還算干凈清靜。
窗朝著海那邊開著,信手一推,立時便有咸風撲面。
艙中無甚陳設,一方窄榻,一張小幾,幾本舊書摞在角落里。
跟著船工溜達了一圈,船上構造一目了然,姜仁心里都盤清了。
閑時也可下船走走,只是船若要開,說走便走,因此不能離太遠,有家也回不得。
日日三餐自取,魷魚干、咸菜、海米粥,輪番著上。
雖談不上講究,姜仁卻也吃得慣。
只是這“三浪號”錨在碼頭,每日浮浮沉沉,竟無半點出海的跡象。
起初一兩日,姜仁還道是船貨未齊。
三五日后,甲板上那幾口酒壇都換了新漆,腌筍干也翻了個缸。
卻仍未聽得出海的動靜。
杜三浪每日還是那身褐短褂,一壺濁酒一堆賬本,坐在船頭撥算盤,算盤珠子“啪啪”跳個不停。
橫豎上了船,每日有底銀入賬,姜仁便也不問。
每日揀早晚各練一回拳,艙中狹窄,便在甲板角上扎樁出式。
船上兩名武者偶爾經過,也只是遠遠點頭,眼神雖淡,卻沒小覷的意思。
這一等,便是十日。
海風照舊東來,吹得帆旗獵獵作響。
姜仁每日照例練拳、吃粥、曬咸風,面板上數字漲進緩慢。
【蛇形拳(2境小成,25/2000)】
直到這日午后,忽聽得一串船鈴碎響,有人登船。
是個穿著一身黑袍的中年人,神色平和,步履不疾。
身上帶著一股海風久洗的氣息,仿佛天生是從浪里走出來的。
杜三浪作為船東,竟也罕見地迎了幾步,口中喚了聲“先生”,話里透著些少見的敬慎。
片刻后,有船工扛出一掛長鞭,往船頭一甩。
“劈啪”一陣響,驚起幾只躲在桅桿下打盹的海鷗,撲棱棱掠向高空,整艘船也微微顫了一顫。
這便是出海的信號了。
帆升篷滿,纜繩收束,船身輕一擺,便已離了港口,緩緩駛向無垠海面。
姜仁立在舷邊,望著岸線一點點被浪頭吞沒。
海風拂面,腥咸中夾著些久違的清涼。
回身再看。
那黑袍先生正站定船頭,寬袍大袖被風吹得微微鼓動,袖下隱隱動著,像是在掐算推演。
船艙邊幾名船工湊在一處,低聲議論。
“那便是鎮海司的海師,船什么時候出、往哪兒走,都由他說了算。”
“唔,這可是真本事,認得天星潮路,連哪片水域魚肥,都能指得一清二楚。”
“聽說上回便是他點的航向,硬是繞過了北洋那場兇風,連船帶命都保下了。”
姜仁默默聽著,未曾插話。
這幾日與船工熟絡了些,酒后閑話間,也聽了不少行里話。
這“海師”二字,在海上可是名頭赫赫,極有分量。
能觀星辰走位,亦能識魚群遷徙,還能避開兇獸魍魎,預警繞行天災。
說得好聽些,是擇吉行舟,說得直白些,是替船討活路的。
三浪號破浪而行,篷帆鼓鼓,船尾已不見陸影。
一切行止,全憑那黑袍先生袖中一劃。
海師之名,也非是虛傳。
出海不過一日工夫,海面風平浪靜,忽見遠處水色泛銀,竟是有大魚群過境。
帆未落,網先張,十數丈大網如烏云壓海。
撒下未及片刻,那一排浮標便“咕咚咕咚”亂跳,船身都隨之一晃。
拉升起網,魚聲如沸,鱗光灑得甲板發亮。
大魚小蝦一鍋燴,擠得魚槽都要溢了出去。
十來個船工打起赤膊,鮮活的收進活水艙,半死不活的開剖去鱗、撒鹽收桶,忙得不亦樂乎。
姜仁靠著桅桿站著,袖中藏手,袖外藏風,目光卻未落在魚堆上。
這世道,魚可不是白撈的。
海中妖物最是趨腥,魚群越密,來得越快。
果不其然,下一網落下,網底便翻滾得厲害。
起吊未畢,便見一蓬血沫自水中炸開,染得整片浪面發紅。
“有東西!”
起吊的船工驚聲高呼。
話音還未落,便聽嗤啦一聲。
漁網裂開數尺長口,三道黑影撲將出來。
唇吻尖裂,鰭足如刃,腮下肉瘤蠕動,泛著幽幽墨綠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