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觀天聽潮
- 長生武道:從形意拳肝成活體天災
- 貳林
- 2113字
- 2025-04-11 20:20:00
依著姜仁原先的盤算。
是該先把這一身筋骨好好打熬,拳里再添幾分火候,再去鎮海司一探門路,也好多幾分底氣。
奈何江湖風波惡,海蛇幫這口惡氣已然咬上門來。
也只能先落個去處,再做打算。
好在那封薦書,雖是素紙無紋,卻比一紙公文還好使些。
沿途幾處關卡的軍士,不過掃一眼章印,立時神色一肅,口中連聲稱“請”。
海師地位尊崇,就連鎮海司內里兵曹,也不敢肆意怠慢。
姜仁便這么一路行過,暢通無阻。
兜兜轉轉,一路打聽。
總算在東隅靠海處,找到了專管海師的衙署。
說是衙署,倒更像是處閑散院子,院門外匾額高懸,上書三個大字:
欽海司。
與坐落于洛京的欽天監相應。
名義上受鎮海司轄制,但論起名頭,卻不比鎮海司低一頭。
院里青磚漫地,姜仁才邁過院門,里頭便悠悠轉出一人,攔在跟前。
“瞧著面生,來此何事?”
那人年歲不大,一身玄袍松松垮垮,腰間束帶也系得隨意,任憑袍角在風里打轉。
姜仁卻不好似他那般散漫,微斂了神色,拱手正聲道:
“在下姜仁,偶得了些指點,特來一試,看可有成為海師的資質。”
說罷,雙手將薦書奉了上去。
那玄袍青年接過薦書,掃了兩眼,眉梢略動,眼神也跟著亮了亮。
“好說好說,這兒沒什么講究,跟著我走就是。”
說話間袖袍一揚,抬腳先行。
瞧那熱絡模樣,倒像茶館門口攬客的伙計。
兩人一前一后,穿廊過院。
那青年走路帶風,嘴里也沒歇著,一路絮叨些司中近事。
姜仁隨意聽著,心底也漸漸有了數。
欽海司缺人,缺得厲害。
在外人眼里,欽海司招牌響亮,地位尊崇,已是潑天似的龐然大物。
可攤子鋪得再大,也架不住大乾這萬里海疆。
日日有漁有商,有兵有役,船來船往,密密匝匝,全要靠海師掌星辨水、定向看風。
偏生這“海師”一職,既非能靠力氣硬闖,也非苦讀書文可成。
靠的是天賦,是骨子里那一絲“靈覺”。
教不得,學不會。
因此但凡有持薦書上門的,甭管是龍是蛇,欽海司都得接著瞧一眼。
姜仁聽著,面上不顯,步子卻更穩當了幾分。
七拐八繞,左穿右行。
再度邁出一道院門,前頭忽然敞亮,竟已到了海邊。
一座渡頭杵在那里,樣子陳舊,看著有些年頭了。
無旗無號,孤零零泊著一艘舟船,黑底青舷,船形狹長。
岸邊早聚了些人,三三兩兩站著,男女老少都有,衣著打扮各有章法。
或披獸皮、或佩銅鈴,還有人拎了個大水桶,桶上系著條長繩。
氣質形貌迥異,俱不似正經官吏,乍一看像是廟口跳大神的。
姜仁初見,還有幾分訝異。
可一轉念,想起那位整天攏在黑袍里,懷里揣著只玄龜的海師,又覺心頭了然。
看來這欽海司,大抵就是這么個“不拘小節”的地兒。
玄袍青年見怪不怪,嘿然一笑,手一攤,沖著船上朗聲道:
“時辰差不多了,今日來的,便就是這么些了。”
說話間,船頭“哐當”一響,跳板已搭了下來。
也不見有人吆喝領路,一眾人便默默拾階登船。
甲板上立著個灰衣漢子,臉上無甚表情,只抬手一指艙口,示意眾人自行進去。
船艙里光線昏沉,連舷窗都封得死緊,風透不進,光照不來,仿佛故意要讓人丟了方向感。
姜仁選了個艙角,背靠著木壁,閉目養神。
不多時,船身微震,似是起了帆,離了岸,悠悠蕩蕩地滑入水中。
船艙里不辨東南,不知晝夜,海風與鳥聲皆無,仿佛被投入了一口封閉的大水甕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
姜仁正昏昏將睡,船底忽地一頓,穩穩當當停下了。
緊接著艙門“吱呀”一響,外頭有人揚聲喚道:
“都出來罷。”
眾人魚貫而出,一腳踏上甲板,才發覺船身早泊在茫茫水天之間。
不多時,又有人出來,將一摞紙筆嘩啦一聲撂在甲板中央。
口風簡短,話不多講:
“考核有三,皆憑天賦感機。”
“一是尋魚。”
“二是避兇。”
“三是測天變。”
“所見所感,不拘手段,寫下便成。”
話音一落,轉身便走,不帶半句閑言。
甲板上霎時一片寂然,只有海風從耳邊拂過。
姜仁抬眼環顧,只見四周空空,不見陸影,也無飛禽,連天色都沒個方向。
這考校,倒真是有些意思了。
甲板上靜了片刻,便有人開始動作。
先動的,是個瘦骨伶仃的老者。
從袖中摸出一把算盤,指尖啪啪作響,珠影翻飛,嘴里念念有詞。
又有個黑瘦漢子,二話沒說,“撲通”一聲便跳入海中,旋即四肢攤開,躺平在浪波之上。
任憑浪頭拍打,竟闔目養神,渾似睡熟了一般。
最惹眼的,是個胖乎乎的少年郎。
登船時,便見他拎了個系著繩的大水桶。
此刻更是動作嫻熟,提上來滿滿一桶海水,抱在懷里,“咕嘟咕嘟”地往肚里灌。
海飲幾口,抹了抹嘴,悠然打了個嗝,嘴里嘟囔道:
“嗯……這水頭,咸里透澀,腥氣走得快,怕是左近有個暗渦。”
姜仁站在一旁,瞧得好笑,心下倒是松快了幾分。
原本還暗自掂量,自個兒那點水里拳腳,會不會顯得扎眼,落了下乘。
如今見得這般陣勢,倒覺自己那一通撲騰,簡直可稱樸素本分,規矩得很了。
低頭解了衣襟,袖口一甩,信手搭在舷欄上。
掌心一按木沿,腰身輕轉,便悄沒聲地滑進水中。
海水清涼,卻不刺骨,反倒透著一股熨帖。
仿佛浪子歸家,游魚入淵,骨節筋肉都隨之松緩,四體百骸俱舒。
姜仁在水下緩游片刻,便潛入船底,尋了塊龍骨投下的陰影,施施然擺開了拳架。
氣息綿延,心神沉定。
一招一式既無聲勢,也不刻意,只似觸須隨流,輕擺慢舒。
不多時,那股與生俱來的“水感”便悄然蘇醒,自脈絡中緩緩彌開。
浪聲底下那點細微的滯澀與不諧,也一并被揪了出來,清清楚楚,落進識海。
離船不過三四里,水底深處,正有一口暗渦悄然成形。
水草扭纏盤繞,似有野物潛藏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