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晨霧籠罩著整個杭州城，柳誠正坐在一座茶樓之上，此樓守在碼頭去往凈慈寺的必經之路上。

三日前那幫凈慈寺的“高僧”來碼頭化緣后，柳誠在當天晚上也是順利從那長相猥瑣之人口中探查到了那倭人女子會在親自前往佛會的消息。

當然李錚跟在旁邊自然也是得知了這個消息，第二天柳誠就發現他不見了，問其他苦力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柳誠知道，李錚一定是提前離開碼頭去做準備了，柳誠為了防止連續失蹤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一直等到昨天才和胡守仁一起從碼頭上離開。

柳誠在心里想著這些事情，思考著還有沒有哪里留下了破綻，他手中不自覺地摩挲一只繡著并蒂蓮的香囊。

這時胡守仁推門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籠包子：

“大人，還是先吃些早飯，那倭人女子應該不會那么早出門。”

還沒等柳誠答應，門又被人給一把推開了，柳誠一驚，手中雁翎刀已經出鞘。

“柳大人反應有些大呀，我只不過是來陪你吃個早飯。”

來人就是消失了三日的李錚，只不過他沒有在碼頭上搬貨時的苦力樣，一身干凈的衣衫，顯得幾分利落。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抓起一個胡守仁手中捧著的包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柳誠見是李錚，這才把刀收回鞘中，他示意胡守仁把包子放在桌子上。

胡守仁自然是照做，然后轉身走了出去，將門給關好了，只留下柳誠與李錚兩人。

柳誠也抓起一個包子，他沒有像李錚那樣，而是不急不慢，細嚼慢咽：

“李大人今日如何有空來尋我，前幾日可不見李大人的身影。從碼頭上不辭而別，可差點引起白虎幫的注意。”

李錚聞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顯得有些尷尬，顯然他也知道自己突然消失會引起多大的影響。

可是沒有辦法自己帶來的人手不多，本來他是想用杭州府本地的錦衣衛的。

可是他轉念一想，這么大的案子居然就在杭州府錦衣衛的眼皮底子下發生了。

要不是自己在辦案時從京城的一個綢緞莊處誤打誤撞得到了消息，稟告了陸指揮使，估計陸大人一直被瞞在鼓里。

陸大人之所以把自己派來，就是有些不信任杭州城的錦衣衛，所以李錚他改變了原先的計劃，沒再接觸杭州府的錦衣衛。

他親自帶著幾個手下將凈慈寺的地形摸了一個清楚，又帶人探查從碼頭到凈慈寺有哪些路可以走。

他探查清楚了這茶樓是那倭人女子一定會經過的地方，于是準備在這里等著，不然離碼頭太近盯梢，他害怕會被發覺。

誰知道一到這茶樓，他就發現了胡守仁端著一籠包子，雖然胡守仁的臉已經洗干凈，衣服也換了一身，但李錚他對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

他知道胡守仁在這，柳誠一定也在這里，于是他偷偷跟著胡守仁找到了這里。

柳誠見李錚只是摸著鼻子不說話，也沒有搭理他，他愛坐這就坐這吧，他開始自己吃自己的，不時還品上一口茶。

李錚見柳誠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反而自己開了口：

“柳大人，確實是我不對，我前幾日只是太激動了。

我一路從京城追到杭州府，終于有了頭緒，就沒有考慮了那么多。”

柳誠聽著他的話，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錚又壓低自己的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到柳誠身前：

“柳大人，我有一個大發現，恐怕真的如你所說，這舉辦佛會的背后可能真的是倭寇同伙。”

柳誠聽他這么說，倒是一愣，明明是自己隨口糊弄他說的理由，他怎么還真查出了些什么。

李錚見柳誠不信，接著說道：

“柳大人，你可別不信，我昨夜偷偷溜進了凈慈寺，在后院的一個房間外，我偷聽到了幾聲倭語，

雖然我不懂倭語，但那一定就是倭語。為了不打草驚蛇，我聽了幾句就趕緊退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下換成柳誠尷尬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知道李錚聽到的是什么，昨天夜里胡守仁和趙大勇就住在凈慈寺后院之中。

他要求自己的手下一定要懂一些倭語，所以這幾天無事之時，趙大勇一直纏著胡守仁學倭語，想必李錚他聽見的就是這個。

他看著李錚一幅得意面容，心中一陣好笑，本來他還擔心過李錚會不會查出真相，沒想到李錚他誤打誤撞把自己隨口說的話給圓上了。

柳誠自然不會揭露這背后的真相，裝作有些驚愕的樣子，捧了李錚一句：

“李大人身手真是矯健，探查這般險地竟能如履平地。”

李錚被柳誠這句話夸得很舒服，倒是柳誠在心中給趙大勇他們記了一筆，被人摸到了眼皮底下面還不知道，幸好沒有暴露，反而是把李錚忽悠慘了。

房間外面的趙大勇和胡守仁不禁顫抖了一下，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當是早上太冷了。

趙大勇拍著胡守仁的肩膀，小聲說了一句倭語給他：

“怎么樣，胡老弟，我這句倭語說的怎么樣，是不是很正宗？”

胡守仁沒有說話，只是豎了一個大拇指給他。

房間內柳誠和李錚還在交談，李錚抓著柳誠的手：

“柳老弟，我現在只能靠你了，我在杭州府人手不夠。胡總督是皇上派來抗倭的，你是胡總督的人，眼下有倭寇，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柳誠有些惡寒，不著形跡地將手從李錚手里抽出來：

“李大人說笑，本官怎么會袖手旁觀呢，難道不是李大人你自己跑了，現在又突然出現。”

李錚也是臨時起意，本來他已經做好了就靠自己手中的幾個人的打算。

可是當他發現了柳誠以后，這才尷尬地想起來，自己知道的消息柳誠也知道，本來要是靠著杭州府的錦衣衛，自己也能和柳誠這個地頭蛇碰一碰。

可現在杭州府的錦衣衛靠不住，就憑自己這幾個人肯定搶不過柳誠，他這才在發現了胡守仁之后，一路跟上來見到了柳誠，想要將他拉到自己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