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這一秘密組織的勢力范圍極為廣泛,遍及大江南北,不僅在國內有著深遠影響,在海外也有眾多分支。早在1849年,陳正成在新加坡設立了三合會,香港也有其分支。在遙遠的美洲,還有一支與“老根”相隔萬里的洪門組織——美洲洪門致公堂。“致公堂”寓意大公無私,傳說是參照忠堂設立的。
1946年7、8月間,報紙報道稱,該組織代表在上海參加了中國洪門民治黨成立大會,其領袖司徒美堂被推選為民治黨主席。然而,僅過了一年,報上便刊登了司徒美堂的聲明,表明他脫離民治黨,隨后悄然離港,真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曇花一現的領袖地位以及紅極一時的民治黨背后,想必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神秘內幕。若想揭開其中的秘密,還得從美洲華僑堂口的故事探尋起。
司徒美堂的熱血風云路
唐人街,是美國舊金山華人的聚居地。這里承載著華裔民眾的悲慘歷史,也孕育出無數英雄豪杰,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奏響了一曲曲悲壯的贊歌。
近代中國,國弱民貧。破產的農民、城市手工業者、平民,以及功名不得志的窮秀才,還有太平天國的革命志士,紛紛漂洋過海,成為旅居美國的“海外孤兒”。
美國流氓、官員與清朝欽差相互勾結,肆意欺凌無助的華僑。為了生存和自衛,華僑們自發組織起“幫會組織”。據梁啟超《新大陸游記》記載,當時共有26個大堂口。此外,華僑中還建立了許多封建性會館,二者有時相互交織。這些組織大致可分為洪門幫會、姓氏組織、地方組織、行業組織四種類型。
入會者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出于生活考慮,希望在婚喪嫁娶、生老病死以及送骸骨回國等事情上能有個照應;有的則是出于政治考量,比如康有為在美國組織“保救大清光緒皇帝會”,吸納封建余孽興風作浪。孫中山也曾借助華僑堂會的力量。
不久后,堂口的聲勢愈發壯大,90%的華僑都加入了堂會,成為美國社會中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就連美國總統都對其另眼相看。富蘭克林·羅斯福在1932年擔任總統之前,曾在安良堂擔任法律顧問長達20年。
在各路堂口中,洪門致公堂頗具影響力,其堂主便是武功精湛、德高望重、名震遐邇的司徒美堂。
司徒美堂,原名羨意,字基贊,1868年出生于廣東省開平縣荻洲一個破產農民家庭。他幼年喪父,孤兒寡母常受人欺侮,這使他發憤學武,養成了好斗的性格。
14歲時,司徒美堂來到美國。受《揚州十日》《嘉定屠城》兩書影響,他加入了洪門致公堂,投身“反清復明”活動。為了謀生,他起初在中國雜碎館“會仙樓”當廚子,每天工作16小時,月薪僅12美金。
當時,有些美國流氓經常欺侮華僑,吃喝不付錢,還肆意打砸,甚至動手打人。司徒美堂對此憤憤不平,暗下決心要教訓他們。
由于家庭的特殊經歷,司徒美堂從小就比同齡人更能吃苦,充分展現出廣東人不服輸的精神。后來,他在學武過程中刻苦努力,加上天資聰穎,進步很快。但畢竟年幼,臂力不足,只能防身,難以制服他人。
到美國后,司徒美堂巧遇良師“雪豹怪人”。這位怪杰師承華山派,后浪跡江湖,博采眾長,通曉各家武術要旨,華山劍術、渤海棍術、鎮山伏虎拳都練得出神入化。多年的江湖歷練,讓他創造出許多暗藏殺機的怪招,再配上卓絕的輕功,20多年來罕逢敵手。因其行蹤不定,故而人送綽號“行空雪豹”。
“雪豹怪人”心地善良,行俠仗義,為人持重。他雖喜歡司徒美堂,但并不愿全力傳授武藝,司徒美堂對師傅也心懷三分懼怕,不敢多問。他只能通過眼看、心記,跟著師傅練習,一個套路三五天就學完。盡管如此,司徒美堂在美國也鮮逢敵手,后來經過自己的努力修煉,武功更是日益精進。
有一天,幾個流氓又來搗亂,借口飯菜不好,賴賬不付錢,還將前去討要的跑堂伙計打翻在地,口中辱罵著“東亞病夫”。正在廚房揉面的司徒美堂聽到動靜,閃身而出,護住伙計,厲聲道:“中國有句俗語,不要欺人太甚!”
幾個白人見他是個20歲出頭、土里土氣的小伙,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為首的一個挑釁道:“也想嘗嘗我們美國人的拳頭嗎?”說著便步步逼近。
司徒美堂心想,自己練了這么多年功夫,還未真正施展過,今日不妨一試。師傅臨走時叮囑過不要殺無辜,自己主持正義并不違規。他看著對方走近,搓下手中白面,捏成一團,揚手擲出。
司徒美堂雖沒學過暗器功夫,但小時候經常扔石頭,這些年研習武功也有了些內力,此時將力量凝聚在面團上。只聽那流氓“嗷”的一聲,雙手捂住眼睛。另外三人見勢不妙,一擁而上,拳腳亂打。司徒美堂不退反進,使出鎮山伏虎拳的看家本領,一拳、一掌、一拉,三人瞬間倒地。
司徒美堂怒視著他們,譏諷道:“進招吧。”那幾個流氓哪還敢動手,急忙爬起來就跑。跑到門口才發現少了一人,只見地上有個同伙已傷了要害,不省人事。他們趕忙抬著人送往醫院,結果半路上這人就死了。
為此,司徒美堂遭到美國政府緝捕,要被處以絞刑。多虧華僑及洪門人士募款營救,他才重獲自由。
司徒美堂與安良堂風云
司徒美堂出獄后失業,只好給洋人當管家、看孩子、做保姆。1894年,他得到一個機會,到美國軍艦上當廚手,隨艦游歷南北美洲和歐洲各地。這段船員生涯大大開闊了他的眼界,也讓他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
離開戰艦后,司徒美堂到波斯頓販賣肉類、瓜菜維持生計。此時的他積累了不少社會經驗,在華僑中小有名氣。后來,他與洪門致公堂取得聯系。該堂原本勢力龐大,盛時有八九萬人,但當時堂內組織散漫、力量虛弱。于是,司徒美堂產生了在致公堂另立山頭的想法。
1894年冬,司徒美堂與好友阮本萬、李圣策等人商議,集合堂內“少年氣盛、敢作敢為”的人,以“鋤強扶弱,除暴安良”為宗旨,組建了自己的組織,并迅速發展到21個城市。隨著人數增多,又增設了安良分堂或安良支堂。
安良堂雖獨立出來,但不忘洪門先祖,堂內供奉著始祖洪英、蔡德英等五祖,以及“武宗”鄭成功、“文宗”史可法、“軍師”陳近南等人的神位。“新丁”入會須飲雞血酒拜盟,之后要通過考試,內容包括三大信條(忠誠救國、義氣團結、義俠鋤奸)、三十六誓和七十二例,還要對答“書仔”(暗語)以及進行百問百答等。
新丁入堂先當“散仔”,出力后可升遷。堂員有每月交納香油費的義務,用以維持堂內開支及救濟兄弟;逢患難打斗之事,人人要勇敢向前;若不幸身亡,堂內會撥重金撫恤并按時掃祭;兄弟遭官家捉拿,要全力搭救;堂內兄弟對堂外之人要嚴守秘密。
由于安良堂為普通下層華僑撐腰,司徒美堂本人又注重人事動態,使得安良堂地位提高,成為致公堂老組織中的“龍子”,與致公堂互壯聲勢,獨霸一方。因此,司徒美堂還曾被選為中國出席聯合國代表團的華僑顧問。
安良堂除為兄弟們解決問題外,還參與政治活動,宗旨是“反清復明”,主要針對清朝欽差、在美的保皇黨和國民黨當權派。
例如,清朝欽差伍廷芳1908年到波斯頓唐人街時,差點被華僑揍;1933年國民黨派張發奎赴美進行禍僑勾當,在宴會上被華僑清算血賬,狼狽而逃。安良堂還千方百計保護反清反蔣的革命志士,蔡廷鍇、楊虎城、陶行知、馮玉祥等赴美時,都得到了司徒美堂的保護,使蔣幫特務無法加害。
各堂口、幫會建立后,把華僑組織了起來,這讓美國政府和清朝在美國的官員感到恐慌。他們利用堂口的宗派性、保守性挑撥離間,制造猜疑,引發堂斗,以達到控制的目的。
各堂口間也常因買賣和私仇結怨,經奸人挑唆,漸漸陷入宗派斗爭。安良堂首領司徒美堂就是身經百戰、九死一生的堂斗“英雄”之一。他晚年回憶時說:“那時,各堂頭目就像被人玩弄的蟋蟀,只要美帝的小竹絲一擺動,兩只蟋蟀就打到你死我活,而美帝則在旁邊獰笑,真是痛心!”
據統計,本世紀初大小堂斗不下六七十次,死亡300多人,傷者無數。下面介紹其中兩次堂斗情況。
一次是1931年安良堂與協勝堂的決戰。戰斗第一天從早晨開始,安良堂一方由司徒美堂主持。他足智多謀、武功超群,還手持雙槍。他的手下多是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個個勇猛。協勝堂的堂主是新接班的秦照應,靠美國人資助,向司徒美堂挑起事端。雙方互射,兩條街陷入槍林彈雨。
司徒美堂是對方主要打擊目標,但他無懼子彈,不斷變換位置,雙槍齊放,彈無虛發。戰斗持續多月,雙方互不相讓。后來司徒美堂被對方向美國人告狀,只好流亡香港,一年后才重返紐約。其間,他曾在戲院看廣東戲時遭敵人行刺,幸運逃過一劫。
還有一次是因賣國求榮引發的堂斗。1913年,廣東海軍將領程璧光乘海圻艦赴美訪問,他的外甥鄧少云在美國留學,娶了美國太太,在移民局當翻譯,卻作威作福、敲詐華僑,后被人用斧頭劈死,暴尸唐人街。因鄧少云是一個堂口的人,該堂口向對手遞出“挑戰書”,引發堂斗。
堂斗時,唐人街商店關門,街道空無一人,雙方人員你來我往,槍聲不斷,有人倒地。美國警察和密探在旁監視,對死傷不管不顧。這場戰斗雙方死傷多人,后經調解才結束。
辛亥革命期間,在反清宗旨下,堂斗減少。后來,舊金山崗州公所主席李寶湛召開“和平會”,各堂立和約,堂斗更為少見。直到淞滬抗戰,華僑深感國勢危殆,司徒美堂受“和平會”啟發,組織“華僑籌餉總會”,團結抗日,槍口對外,最終熄滅了30多年的堂斗之火。
從滿懷期待到與老蔣“掰臉”
抗日戰爭即將勝利之際,司徒美堂等致公堂領導人打算成立“華僑政黨”,期望勝利后回國參與政治活動。
1945年3月12日,“美洲洪門懇親大會”在美國紐約舉行,加拿大等九國致公堂組織參與其中。會議將洪門致公堂改為“中國洪門致公黨”,司徒美堂當選為該黨全美總部主席。
大會通過黨綱和對時局宣言,提出要以“華僑資本和人力參加復興中國的建設”,還發出《十報宣言》,號召“結束國民黨的一黨專政,成立民主政府”。然而,此次改堂為黨并無實際意義,新黨仍是換了招牌的封建幫會組織,黨內依舊供奉“五祖神位”,工作人員和領導人也未改變。
抗戰勝利后,致公黨領袖司徒美堂、朱家兆等人政治興趣愈發濃厚,為擴大洪門致公黨的影響力,司徒美堂率代表團回到上海,準備召開“五洲洪門懇親大會”。
這些老華僑此前很少回國,對國內情況了解有限。他們自認為對辛亥革命有貢獻,抗戰八年也出錢出力,還為蔣政權募過捐,回國后定會受到蔣介石的熱情款待。但現實卻讓他們大失所望,蔣政權忙于準備內戰,官員們忙著劫收發財,美國兵肆意橫行,無人熱情招待他們。
上海灘的青紅幫頭子杜月笙與司徒美堂曾在重慶相識,有點幫會交情,可此時見司徒美堂企圖在上海搞洪門山頭,便暗中埋下拆臺的伏筆。
司徒美堂雖對國民黨的反動統治不滿,但對蔣介石個人仍抱有幻想。他先拜訪了蔣介石,寒暄過后,兩人話不投機,未解決重要問題。兩天后,司徒美堂到南京梅園新村拜會周恩來,受到熱烈歡迎,此后周恩來還親自到司徒美堂寓所看望,邀請他到解放區參觀。
由于上海各反動勢力不支持,司徒美堂的“懇親會”遲遲無法舉行。他們歸國時帶回了一筆不少的籌備費,卻因住高級旅店、吃喝玩樂等,不到一個月就到了付不起房租的地步。
早在太平洋戰爭時期,司徒美堂以“華僑參政員”身份從美國回到香港,不幸被日本特務頭子天崎逮捕,日寇逼迫他當維持會長,75歲的司徒美堂展現出高度的民族氣節,堅決拒絕,后化妝脫險,步行幾百里來到重慶。
當時在重慶的蔣介石夫婦想利用司徒美堂,對他顯得謙恭熱情。蔣介石見時機成熟,便讓吳鐵城以國府委員之位引誘司徒美堂加入國民黨,司徒美堂堅決不從。次年,司徒美堂返美,蔣介石叮囑他“宣慰美洲華僑”,回美后,司徒美堂為此花費了8萬多美金。
這次回國,司徒美堂因蔣介石的冷落以及好友陶行知的離世等事受到刺激,又在朱樹楠的慫恿下,前往南京向蔣介石討債。蔣介石忙于對付共產黨,讓吳鐵城應付,吳鐵城毫不客氣地表示“政府的錢不能給異黨去用,籌備會議自己掏錢”,還說“你們組織黨,可以到美洲去搞,為什么要回來”。
司徒美堂聽后勃然大怒,拍桌打翻茶杯,還要拿手杖打吳鐵城,幸被眾人攔住。從此,司徒美堂與蔣介石徹底決裂。
只是,身處困境的司徒美堂本該投靠共產黨,卻走上了彎路。
洪門民治黨背后的陰謀
“洪門懇親大會”本已瀕于流產,卻突然峰回路轉,變得有人有錢。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籌備,于7月25日順利開場。這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CC系打算掌控這個組織,故而極力促成此次會議。這背后另有緣由:過去,國內的幫會組織多被軍統特務戴笠通過杜月笙加以控制,CC系難以滲透;此時戴笠因飛機失事身亡,軍統組織呈現“樹倒猢猻散”的局面,CC派便想趁機打入美洲洪門組織。
其二,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CC頭子陳立夫公然發表“解決中共問題如治直腸炎,應當施用外科手術”的言論,想借助開會之機營造民主假象。實際上,建立新黨只是幌子,全面反共才是其真實目的,拉攏這個所謂的民主黨派不過是其中一步棋。
這個洪門懇親大會的儀式,充滿了濃厚的封建幫會色彩。禮堂門口掛著“義氣待兄弟,忠心報國家”的對聯。然而,入會者各懷心思,誰也不愿放棄自身利益,爭吵不斷,直至8月2日才閉幕。
會上,CC分子通過多數表決的方式,強行成立“中國洪門民治黨”(建黨日期定為8月1日)。司徒美堂堅決反對,認為致公黨的招牌不能改,改了就是背叛祖宗,但他勢單力薄,未能說服眾人。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CC派為借助司徒美堂的聲譽,選舉消極入會的他為該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實則實權掌握在張書城、陶中、呂雒九3人手中,把年邁的司徒美堂當作木偶擺弄。
司徒美堂畢竟不凡,不為CC派的利誘所動。他深知其中陰謀,于9月向各報發表談話:“本人主張聯合各黨派和愛好和平的人民,建立民主統一的政府,然后再以經濟從事建設。”并強硬表示:“我們并非任何黨派的附庸,我們以人民的意志為行動準則。”
陳立夫擔心事情鬧大,對打入洪門組織的計劃不利,便委婉建議蔣介石安撫司徒美堂。蔣介石設宴招待,還在酒桌上答應讓宋子文通過上海接收機構,準許司徒美堂組織人接辦德國人在真如經營的顏料廠以解決費用問題,但這些承諾顯然無法兌現。
民治黨成立不久,恰逢國民黨召開偽國大,司徒美堂與國民黨產生爭執,矛盾進一步激化。原本民治黨要效忠國民黨,但蔣介石占領張家口后,驕橫無比,根本不把小黨派放在眼里,只給司徒美堂一個代表席位和3000美金特別費,這讓司徒美堂極為不滿。蔣介石、陳立夫派江征卿、杜月笙等人前去勸誡,甚至恐嚇他,司徒美堂則針鋒相對,談判不歡而散。
駐國民黨政權的美國大使司徒雷登聽聞此事,考慮到司徒美堂在美洲華僑中有一定影響力,也來勸和。司徒雷登吹噓自己是半個中國人,在中國住了50年,將來還要老死在中國。司徒美堂回應道:“我在美國住了60多年,卻并不愛美國,我是地道的中國人,只愛戀中國。如果美國人真誠援助中國,我很感激,但美國兵在中國各地挑起內戰,長此以往,中國未亡于日本卻要亡于美國。”說得司徒雷登面有羞色,只好告辭。
這場約談后,司徒美堂態度愈發強硬,拒絕擔任偽國大代表,還讓美洲洪門代表全部先行離滬返美,自己則準備堅守陣地,展現出大義凜然的姿態。
代表們離開后,上海發生了“攤販慘案”。1946年冬,國民黨上海當局禁止黃浦、老閘兩區攤販營業,逮捕近千名營業攤販,引發攤販們的憤怒反抗,他們游行示威,包圍警察局,5000余群眾參與斗爭,形成全市性抗爭。這讓司徒美堂對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接著,內戰進入高潮,民主人士紛紛離開國統區。司徒美堂也難以繼續留在這里,1947年7月,他讓兒子司徒健庭執筆起草“脫離民治黨聲明”,登在上海各報,表明不贊同民治黨的所作所為,即日起脫離民治黨的一切職務,隨后重返美國致力于華僑福利工作,不久后抵港隱居,思索未來的出路。
投身革命的傳奇之路
經過近一年的冥思苦想,司徒美堂逐漸認清:中間道路是走不通的。
1948年5月,中共中央發布“五一國際勞動節口號”,號召召開新的政治協商會議,討論成立民主聯合政府事宜。司徒美堂深受啟發,決定不再袖手旁觀。8月12日,他舉行記者招待會,堅定地說:“誰是愛國愛民之人,誰是禍國殃民之輩,已然清晰明了。我雖年事已高,但只要一息尚存,這份志向便不會有絲毫懈怠。”
招待會后,司徒美堂分別拜訪了李濟深、蔡廷鍇等先生,闡述自己的想法,得到了他們的支持。隨后,他以“返美參加美洲洪門大會”為由,向蔣介石申領出國護照。
臨行前,中共代表連貫同志為其餞行,司徒美堂即席親書“上毛主席致敬書”,明確表示接受共產黨領導。離開香港后,他還登出擁護共產黨新政協的聲明,痛斥蔣介石的倒行逆施,贊成中共組織人民民主聯合政府的主張,號召大家團結奮進,爭取中國革命的徹底勝利。
這里有個小插曲。蔣介石得知司徒美堂在香港有一些反國民黨的政治活動,雖證據不足,但還是勉強給了他護照。當司徒美堂坐飛機從上海前往美國時,蔣介石已得到其在香港活動的詳細情報,于是下令拘留。然而,意外情況導致命令延誤,等特務趕到機場時,飛機已經起飛一小時,正所謂“雖有繳,尚安所施”。
司徒美堂回到闊別一年的美國,此時局勢已然發生巨大變化。國民黨支持梅友卓占據了安良堂,民治黨因CC分子的滲入而四分五裂。李宗仁等人更是不遺余力地在華僑中上層分子中培植第三勢力。此外,洪門中人對“老大哥”在上海的遭遇不理解,認為他過于軟弱,對司徒美堂產生了抵觸情緒。
身處困境的司徒美堂決心重塑威信,將美洲洪門團結起來。由于無力組織大型集會,他通過一系列訪問演講,向大家報道祖國的解放形勢,解釋民治黨失敗的原因。
同時,他還在報紙上發表“致美洲全體洪門人士書”,提出促進洪門團結、實行徹底革命、支持祖國建設這三條建議。他的思想通過美洲眾多華僑報紙在洪門徒眾中廣泛傳播,再加上全國解放的勝利消息,對團結愛國洪門人士、澄清是非、打擊蔣幫在洪門中的活動,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人民政協開幕前夕,司徒美堂被推舉為美洲華僑代表,于9月初飛回祖國首都北京。
從1949年9月到1955年5月,司徒美堂先生一直居住在北京北池子筒子河邊寧靜的四合院中。他積極擔任人民政府的工作,生活安穩無憂,備受人們尊敬,度過了幸福的晚年。
總之,司徒美堂先生在歷史的洪流中,歷經波折,最終堅定地站在了人民的一邊,為國家和民族的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他的事跡將永遠銘記在人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