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起由露琳娜小姐發起的控訴，最終沒能讓李部長受到責罰，反而是狐靈靈就這么遭到了開除。

按照魔王的意思，她今晚就得離開，不準逗留。

這命令終究無可辯駁，作為下屬也只能照做。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簡單幫狐靈靈收拾下為數不多的衣服，裝個小行李箱，她就得拎著滾蛋了。

辦公室內當然不止有李默然和狐靈靈兩人，作為李部長秘書的梅利塔納也在幫忙，甚至她的姐姐也在——妮娜部長大概是因狐靈靈即將被開除而最為傷心的人了，就在幾人收拾東西的時候，她一直在長吁短嘆：

“李部長，你在面對魔王大人的時候，未免也太老實了……我們大家本來就都很相信你的忠誠的，您這么能說會道，為什么不說得委婉些，何必那么直白呢？這下，魔王大人覺得你拂了她的面子，直接發了火。這下，好不容易催眠的魔法少女反而要攆出去不要了……我們組織又要失去一大重要戰力……”

她現在捶胸頓足：“而且，以后也沒人幫我畫本子了，我以后這日子要怎么過啊……”

面對這頭腦回路一直不怎么正常的魅魔，李默然只得無奈安撫道：

“妮娜部長，沒必要太難過——至少，狐靈靈只是被開除了，魔王大人也只是讓我和她保持距離。為了讓她保守組織的秘密，我還是得和她定期接觸讓她保持催眠狀態的，你如果想要什么本子，讓她畫一畫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

“那倒是不錯，不過，李部長你還是注意點的好，如果讓魔王知道你和小狐貍不清不楚，恐怕還是會不悅的……唉，要我說，都怪露琳娜那家伙，她如果對你心生懷疑，明明可以私下里先找你商量商量的，結果非要拿著一些小事上綱上線，走正式流程控告你，這下才把事兒鬧成了這樣，連魔王大人都給驚動了……”

妮娜忍不住抱怨起了那位小魔巫：“現在，魔王大人都親自駕臨證明你的清白了，她好歹也該當面找李部長你道個歉什么的吧……居然都不愿意來，這多少有點過分了……”

“露琳娜部長也是心系組織安危，沒必要責備她……事已至此，也算我沒有處理好和狐靈靈的關系，我也有責任。妮娜部長，您就不必多說了。”

李默然表面上還是做出了寬容的態度：“魔王大人什么意思，我們照做就是。”

“好吧，你既然這么大度，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了……不過……”

說到這里時，妮娜的眼神忽然有了些隱晦的變化，音量也刻意壓低到了只有李默然能聽到的耳語程度：

“……李部長，我還挺好奇的：現在你真的因為相處日久，對這頭小狐貍有男女方面的那種……好感了？那你具體是喜歡她的哪些方面呢？”

“……妮娜部長，狐貍都要被攆走了，你還問這個也沒什么意義了吧？”

“我只是有點在意而已……畢竟這狐貍身材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長得還算可愛而已……而且她和你相處時間還沒咱倆長吧，但居然也能讓你產生別樣的好感……”

魅魔神情既有些好奇、又有些緊張，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李部長，難道你是喜歡這種喊你主人的順從型女友的嗎？”

“妮娜部長，你差不多得了……”

…………

而就在這兩位部長交頭接耳之際，那位一直站在李默然身后的小狐貍，倒是豎著耳朵一邊悄悄偷聽，一邊若有所思。

最終，在妮娜部長一個充滿不舍的擁抱后，在李部長的帶領下，狐靈靈的【深淵】組織特聘魔法少女的職工身份，被正式注銷了。

乘坐升降梯，他們從一個城郊廢棄工地旁的出口，回到了地上的東臨市。

現在已是天黑，走出出口所在的大門，便是空空蕩蕩只有路燈還亮著光的城郊街道——好在不遠處有個地鐵站，走過去正好送狐貍回她在東臨市租的房子。

面對著入夜的城市街景，狐靈靈還是有些沮喪的。

“我居然就這么被開除了…………”她耷拉著耳朵尾巴，滿臉遺憾：“好不容易潛伏進來的，結果才幾個月啊……”

“這結果很不錯了，魔王沒打算要你的命，甚至不打算因為泄密風險把你關起來，只是開除了事……咱們這次的損失已經算是最小了。”

陪著她離開基地的李默然也有些煩躁，憋了許久他忍不住開始自言自語地復盤起了現狀：

“……現在，問題還是露琳娜.她把我們倆私下偷偷摸摸搞的這些事摸得一清二楚，又在這個時間點突然發難當眾控訴我們，還公然提議要求背著魔王窺視我的思維意識……

“難道這是因為，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她覺察到了我身上的疑點，甚至發現了我就是魔法少女【小然】的蛛絲馬跡，所以特地搞這么一出，只為了窺探我的思維，借此坐實我的身份？

“但這就不對了，真想試探我有必要弄這么危險的一出嗎？完全有別的更穩妥的辦法啊。

“如果露琳娜真的如我之前所料的那樣，是不得不投靠魔王但多少抱有底線的魔法少女，那完全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啊。

“如果事情失控，我可是會直接暴斃的……”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

之前，妮娜部長她們上門，帶李默然和狐靈靈去作戰室接受審訊時，露琳娜就在現場。

當時，李默然的手里就提著那個“魔法少女檢測器”，開關都沒關，檢測器的前端也是正對著門口的，正好也指向著露琳娜，但這設備并沒有發出任何警報聲。

難道難道自己推測錯了，露琳娜并不是什么魔法少女？還是她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自己的情緒波動？又或者……那個露琳娜也只是【翠鳶】用羽毛變出的小小分身，因此沒有任何感情波動，檢測器也沒有反應？

…………

就這樣，在送狐女進了地鐵站后，乘坐著最后一班的末班車，在空蕩蕩的車廂里思索了一路，還是沒想通什么，反而越想越覺得腦殼疼。

那個帶著寬大帽檐巫師帽、身材嬌小的魔巫，和那個容貌出眾、光彩奪人的超級偶像……這兩個身影在他的腦中時而重疊時而分離，一時間真有些混沌。

直到送狐女離開地鐵站，即將分別之際，李默然還是在腦子里想個不停。

而這一路上，看著他苦思冥想的模樣，狐靈靈倒是一直在眼神閃爍，卻又沒有打擾他，顯然有什么心事。

現在，分別在即，狐女猶豫了一下后，還是下定了決心，拽了拽李默然的衣袖，打斷了他的思考。

“……欸，要不你先別想了，反正現在這情況，不管這個露琳娜還是【翠鳶】還是假【墨染】……她的動機都是不明的，與在這里瞎想也沒什么用。你應該想想，從哪方面繼續調查她才是。”

“你說的也是……”

被這么一提醒，李默然稍微冷靜了一些：

“現在既然已經基本鎖定目標，那也沒必要再用【小然】這個假身份當誘餌了……想辦法攢夠能量，用完全體【墨染】的力量，找個機會跟蹤【翠鳶】，實在不行直接撕破臉當面找她打一架，逼她自爆真實身份……”

“欸，我只是建議你換個思路，沒叫你這么莽——”

“不莽不行啊，今天這事兒要不是魔王不打算深究，真就麻煩大了……如果不趕緊找出這個叛變魔法少女、弄清她的底細，那隱患只會越來越大。我這種夾在黑白兩道之間的家伙是不得安生，甚至不光是我要倒霉……”

說著，李默然有些憂慮地看了眼狐靈靈：“辛苦折騰了幾個月，現在你也已經和組織產生了關系，就算這下被開除了。日后只要我出了事，你也必然會被牽連上。”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耐心些，別因為這些就亂了方寸嘛……”

狐貍說著，忽然眼神十分認真地湊近了李默然：“對了，我還沒跟你確認一件事呢……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可得好好回答我。”

“確認什么？”

“就在之前，魔王質問你和我是什么關系時，你對祂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實意的吧？”狐貍的臉上有些淡淡的暈紅：“你說……你和我相處這么久，我也有好感，也喜歡我是很自然的……這些話都是真心的？”

被問到這個，一向對感情問題相當敷衍，遇到什么問題都能隨口給出答復的的李默然，難得地卡殼了一瞬。

許久，他才給出回答：“額…………算是吧，畢竟我們也認識這么久了。”

“……”

聽到這話，狐貍低下了頭。

正當李默然疑惑她在想什么時，狐女做了個有些突兀的舉動——她在李默然低頭看向她時，飛快地伸出雙臂抱住了他，滿眼溫柔地將紅唇湊近吻了過去。

…………

“反正，不管怎么說……”吻別后，滿臉紅霞的狐女滿意地喘了口氣，一雙嬌俏的杏眼中滿是媚意柔情：“……我成為了你的女友，這就是我這幾個月來最大的收獲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