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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運動,只需要一個球拍、一個網球,完全不必顧慮人身安全。四個球員:一個投球手,一個擊球手,兩個站在走廊中間的外野手,每個外野手都一只腳踩在走廊上,另一只腳踩在房間里。因為不總是在我們自己房間門口玩,所以經常打擾別的正在學習的男孩。他們會求我們離開。
我們說,對不起,這也是我們的功課。
散熱器代表三柱門。我們常常為怎樣才算接殺[35]成功爭論不休。接住從墻上彈下來的球算嗎?算!從窗戶上彈過來的呢?不算!單手接住落地后反彈一次的球算嗎?算“半出局”。[36]
有一天,我們組里最愛運動的一個同學向一個球撲過去,試圖抓住一個棘手的球,結果臉碰到墻上掛著的滅火器,舌頭裂開個口子。你會想,在那之后——地毯上永遠留下他的血跡之后——我們就該不在走廊里打板球比賽了。
我們照玩不誤。
不玩走廊板球的時候,我們就懶洋洋地躺在房間里。我們很擅長擺出一副極其懶散的樣子。重點是,要讓你看起來毫無目標,好像只有做壞事的時候——或者更甚,做蠢事的時候——才能讓你振作起來。那天,在我的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大家突然想到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情。
有人說我的頭發太糟糕了,就像荒原上的草。
“嗯……那該怎么辦呢?”
“讓我試一試。”
“你?”
“是呀。讓我把它剃掉。”
哦。這話聽起來不對勁兒呀。
但我想試一試。我想成為最棒的小伙子,一個有趣的家伙。于是我說:“好吧。”
有人拿來剪刀。有人把我推到椅子上。在我腦袋上“健康成長”這么多年的頭發,轉眼之間,在一陣咔嚓聲中滑落下來。剪完之后,我低頭一看,看到地板上有十幾座姜色的“金字塔”,就像從飛機上看到的紅色火山,我知道我犯了一個傳奇性的錯誤。
我跑到鏡子前。懷疑得到證實,我驚恐地尖叫起來。同伴們也尖叫起來,伴隨著嘻嘻哈哈的笑聲。
我急得團團轉,想讓時間倒轉,想把頭發從把地板上撿起來再粘回到腦袋上,想從噩夢中醒來。我不知道還能向誰求助,就違反了“神圣的規定”,那一條永遠不能違反的“閃閃發光的戒律”,我跑上樓去找了威利。
當然,威利也無能為力。我只是希望他能告訴我,沒事兒,別驚慌,保持冷靜,哈羅德。可是,他像其他人一樣笑了。我記得他坐在書桌前,低頭看一本書,咯咯咯地笑著,而我站在他面前,用手指摸著剛剛裸露的頭皮。
“哈羅德,你這是干了什么?”
這話問的。聽起來像《惡搞之家》[37]里斯特威的問話。我干了什么難道不是顯而易見嗎?
“你不該這么做,哈羅德!”
我們現在不是正在討論顯而易見的事實嗎?
他又說了幾句毫無意義的廢話,我就走了出去。更惡毒的嘲笑還在后面。幾天后,《每日鏡報》頭版刊登了有關我新發型的消息,標題是《光頭黨哈里》。
我無法想象他們是怎么聽到這個故事的。一定是同學告訴了別人,別人又告訴了別人,別人又告訴了報紙。謝天謝地,他們沒有照片。但他們即興發揮,在頭版刊登了“替補”的圖片,是電腦生成的效果圖,光禿禿的腦袋像顆雞蛋。謊言。比謊言還無恥,真的。
我雖然看起來很糟糕,但也沒到那么糟糕的程度。